瀏覽論壇,發現先生與在下關注之論域(如文化和哲學)多有重合。觀點雖異,不礙切磋。
筆者不揣冒昧,先表明己見:唯心論唯物論都是錯誤的。因為世界并不是純物質的,世界是精神與物質的悖論;人也不是純精神的,人是精神與物質的統一。(見本論壇《我看哲學的根本問題》)恕不細述。
上述命題,旨在闡發我中華文化的本體根據。然拜讀大作,頗有點狹路相逢之感。特引文如下:
中國文化事實上把君王當作最高精神,它根本不屑認識外部世界人格化的精神,因此,老子也不能超脫這種文化束縛,當老子去認識人類以外世界時,絕不可能產生外部世界具有一種客觀的人格化的獨立精神的認識,這種認識會對中國王權精神的最高屬性產生徹底懷疑。
而一旦認為人類精神是世界上唯一的,必然導致人類妄自尊大,必然導致統治者精神至高無上;統治者精神至高無上,必然導致人類精神的彼此壓迫;而一旦精神受到壓迫,無論是統治者還是被統治者,精神就都不獨立,都不自由。
任何壓迫,歸根到底是物質的屬性,是物質的運動規律,任何壓迫是精神獨立的死敵;精神只有擺脫壓迫,才能獨立、自由、解放。
而精神要獲得這種解放,必須有一個超脫人類世界而獨立存在的人格化的精神世界,只有認識到這個世界存在,并且產生信仰,人類精神世界的獨立才得到強大保證。
老子宇宙思想,沒有提供超脫人類而獨立的人格化的世界精神,而是把人類精神等同純粹的物質精神,這就沒有去根本上質疑中國帝王的絕對精神權威,沒有提供任何人格化的宇宙精神可以挑戰帝王的權威,這樣老子思想就以默認的方式,為中國文化的帝王絕對專制,提供了有利的最普遍意義的哲學基礎。
在下感覺,上論仍然囿于心物兩分的西方思維定勢,因而就得出了非心即物的結論,且精神是好的,物質是不好的,而中國文化又被認為是物質性的。對此文化虛無主義立場,筆者完全不能茍同。
按照中國先哲,世界的本體不是某一純精神或純物質的實體,而是一種有待人去完成的天地人三元結構,不同文化無非是對構成此本體結構的三大元素各有側重而已,或天或地或人。此即《老子》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對于這個被稱為“大中之道”的中介性本體,儒家經典《中庸》有一個千古不易的經典表述: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中國的尚中文化,蓋出于此。漢儒董仲舒《春秋繁露.循天之道》釋曰:“中者,天下之所終始也,而和者,天地之所生成也。夫德莫大于和,而道莫正于中。中者,天地之美達理也,圣人之所保守也。《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此非中和之謂歟!是故能以中和理天下者,其德大盛;能以中和養其身者,其壽極命。”
未發與已發,更深層次的理解就是形上與形下、先驗與經驗的區別。這說明在古人眼中,“中”歸屬于本體論范疇,也即自在的道;“和”歸屬于文化實踐范疇,也即自為的德。而王安石《道德經注》則從體與用的區分來說明中介兼具先驗性和經驗性:“一陰一陽之謂道,而陰陽之中有沖氣,沖氣之謂道。……道有體有用。體者元氣之不動,用者沖氣運行于天地之間。”
自古先哲對此“中”可謂高論橫陳,不勝枚舉:“人有中曰參,無中曰兩,兩爭曰弱,參和曰強。”(《逸周書.武訓》)“疑意以兩,平兩以三。”(《逸周書.常訓》)“允執其中。”(《論語.堯曰》)“允執厥中。”(《尚書.大禹謨》)“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左傳》)“夫一動一靜者,天地之至妙者與!夫一動一靜之間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與!”(邵雍《觀物內篇》)“有一物必有上下,有左右,有前后,有首尾,有背向,有內外,有表里。故曰一生二。由上下左右前后首尾表里則必有中,中與兩端則為三矣。”(陸象山《三五以錯綜其數》)“中是極至處。”(《二程集》)
“五、四”后,當著文化虛無主義甚囂塵上之際,梁漱溟即以中國文化為中道,認為它可以克服西方文化的外向性和物質性以及印度文化的內向性和虛無性。
環顧當今中國,舉凡生態惡化、新“三座大山”、貧富分化、政治不作為、假冒偽劣、轉基因糧食等天怒人怨的問題始終不見解決之道,原因在于從理論到實踐,人們還在執迷不悟地西方中心、以物為本。以物為本是一條使世界無機化,危及生態與生命的絕路。解決之道,唯有以“中”為本,回歸中道文化。
因事關中華文化,不吐不快,還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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