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翻“道學”箱底,晾晾“無為”真容
“無為”在《道德經》中提到次數是比較多的,也被不明就里之徒動輒引用拿來或佐證、或奉行、或搪塞、或充明、或裝大、或糾結、或迷糊……直搞得大而無當、似是而非、如墜云霧、茫然無措、愈解愈漿。為方便理解,先看看老子之后的四大真人:
南華真人——“莊子”、
沖虛真人——“列子”、
通玄真人——“文子”、
洞靈真人——“亢桑子”
……是如何理解它的內涵并外延,以及各自在具體方法上又是如何實現“無為”的:
《文子·道德》:“圣人以道鎮之,執一無為,而不損沖氣,見小守柔,退而勿有,法于江海。江海不為,故功名自化;弗強,故能成其王;為天下牝,故能神不死;自愛,故能成其貴。”“〔文子〕曰:執一無為,因天地與之變化。……執一者,見小也;見小故能成其大也。無為者,守靜也,守靜能為天下正。處大,滿而不溢;居高,貴而無驕。處大不溢,盈而不虧;居上不驕,高而不危。……”
——處于“執一”的認知狀態才能達到“無為”。如何“執一”?“不損沖氣”,“守柔”,“勿有”,“見小”,“守靜”,“不溢”,“不驕”。
《文子·下德》:“夫權衡規矩,一定而不易,常一而不邪,方行而不留。一日形之,萬世傳之,無為之為也。一者,無為也。百王用之,萬世傳之,為而不易也。”
——定“一”,“常一”,為“無為”就是為“一”,“一”即是“無為”。
“定、常、日”猶言分分秒秒時時刻刻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地“一以貫之、一以窮之、一是以終”,而且要千秋萬代地堅持這個原則,不能更改——“為而不易”。
《文子·自然》:“所謂無為者,非謂其引之不來,推之不往,迫而不應,感而不動,堅滯而不流,卷握而不散也。謂其私志不入公道,嗜欲不枉正術,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功,推自然之勢也。……故常虛而無為,抱素見樸,不與物雜。”
“文子曰:‘所謂天子者,有天道以立天下也。立天下之道,執一以為保,反本無為,虛靜無有,忽恍無際,遠無所止,視之無形,聽之無聲,是謂大道之經。’”
——“無為”并非坐著不動,啥也不干之屬。更不是讓你去“引之不來,推之不往,迫而不應,感而不動,堅滯而不流,卷握而不散”等的具相化動作,而是排除一己之主觀臆斷或好惡傾向,遵循事物的本來面貌或本性(道法自然)去辦事。
具體的方法是,“抱素見樸,不與物雜”,“執一為保”。
《列子·天瑞》:“子列子曰:‘……故天地之道,非陰則陽;圣人之教,非仁則義;萬物之宜,非柔則剛:此皆隨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嘗終;形之所形者實矣,而形形者未嘗有;聲之所聲者聞矣,而聲聲者未嘗發;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味之所味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皆無為之識也。……無知也,無能也,而無不知也,而無不能也。’”
——“無為”即是“生無生,形無形,聲無聲,色無色,味無味”,超越“眼耳鼻舌身意”,處于“無知、無能”之境界;而切實遵循“生生,形形,聲聲,色色,味味”,則是遵從物之本性是什么就是什么,也即“專氣致柔”;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遵從“易邏輯”下的人文之禮;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封閉“眼耳鼻舌身意”,直至“執一”;
總之,“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呂氏春秋·不二篇》曰:“列子貴虛。”
《莊子·達生》:“故曰,悲樂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德之失。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無所于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惔之至也。無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惔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
——“一而不變、靜之至、虛之至、惔之至、純粹”,均在描述“無為”。
《莊子·天道》:“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
——“虛、靜、恬、淡、寂、漠”,致“無為”。
《莊子·應帝王》:“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
——“用心若鏡”,不送不迎,“不增不減不垢不凈不生不滅”之下客觀真實地反映,無所保留,無所過濾。
《莊子·人間世》:“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
——“無為無形”是指保持人之識的不扭曲不失真下的抱一而言的;“有情有信”是指保持人的自然屬性處于天真質樸率性的狀態而言的。
《亢桑子·君道》:“堯舜有為人主之勤,無為人主之欲,天下各得濟其欲;有為人主之位,無為人主之心,故天下各得肆其心。”
——“無為”,杜絕作為人主之“私欲”“私心”。私,蔽于一曲也,偏也,非正。推而廣之,一個人如果或有錢、或有權、或有勢、或有利,其錢權勢利本身也沒有什么不好,只是一旦轉變為、或陷入到、或執著固執于錢欲錢心、權欲權心、勢欲勢心、利欲利心……而不能自拔,那么害人又害己的局面將如影隨形,隨之而來加之于錢權勢利者。
基于此邏輯才致“駱駝穿過針的眼,比財主進神的國還容易呢”的結論,畢竟“錢權勢利”本身沒什么不好,只是須生財有道而已。
《禮記·大學》:“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曾子連如何發財的訣竅都教。
總結起來,所謂的“無為”即是“執一”。即是指人的思想在認知天道人情時要遵守“不損沖氣”,“守柔”,“勿有”,“守靜”,“不溢”,“不驕”,虛心,剔除臆斷或好惡,樸素,真實,客觀,自然,純真,率性……的原則或方法,包含了藏象生命系統和解剖生理系統兩者本性的顯露和釋放。顯然,這樣的“無為”是“無不為”的,四大真人的理解即如斯。
再看看《道德經》上的“無為”:
《道德經·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無為”,不枉為;“不言”,不妄言。
《道德經·第三章》:“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如若一味地“爭賢,盜貨,亂欲,為智”,都是“執一無為”的大忌。
《道德經·第二十九章》:“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不可執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圣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故物或行或隨,或歔或吹,或強或羸,或挫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甚、奢、泰”均是“意、必、固、我”對外物產生的不去執著,不能做到“格物致知”,故需“無為”“無執”。
《道德經·第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無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立天下之道,執一以為保,反本無為。”“圣人以道鎮之,執一無為。”因而“無不為”。
《道德經·第四十八章》:“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 “絕學無憂”,“列子自以為未始學而歸,三年不出……紛然而封哉,一以是終。”“無為”即是“一以是終”,即是“一以貫之”。再次提醒,所謂的“絕學、棄智、絕圣、棄辯”,不是說不要“學、智、圣、辯”本身了,是強烈提示在認知天道人情時,不要因既有的、已經塞滿頭腦的“學、智、圣、辯”妨礙了正確認知,需要清空它們,達到“無知也,空空如也”的狀態,這個達到的方法即是“絕棄”。
《道德經·第五十七章》:“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圣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無為”,即是“好靜”,“無事”,“無欲”,直達“執一”,“抱一”。
《道德經·第六十四章》:“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圣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民之從事,常于幾成而敗之。不慎終也。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無為”,即是“欲不欲”,“學不學”,即是“絕學”,“‘未始學’而歸。……紛然而封哉,一以是終。”大道自然。
總結起來,老子的“無為”思想更側重在“藏象生命系統”的那個本體上。而莊子,文子,列子和亢桑子在理解和傳承老子的“無為”思想上是忠實且原滋原味的,并且有所發展。至少是老子五千言之外的,這個發展是使“無為”兼顧了藏象生命系統和解剖生理系統,也即“一”和“不一”,而老子在強調解剖生理系統之人之“不一”如何實現“一”時,是通過“專氣致柔”去闡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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