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咒
曾訓騏《夢游歷史》讀史察今,圖籍目游閑暇了,出游賞景,快意人文。他會字縫讀書,從《白兔賦》的絕響,探出家兔普及的消息,推陳出新,哲思歷史,有多處獨見。不過一則公案心理,在下不敢茍同。
后人揣測宋高宗怕徽欽二宗回來自己皇權旁落,幾乎眾口鑠金,賢弟亦不例外。愚以為,除了著眼人性自私,似可擴大分析的隱含因子,考問社會原因,主客觀都深挖細訪,不可迷信前賢。
不宜偏執怕二帝回來奪位說。唐玄宗開元盛世,何等英武,天寶腐敗,安史作亂,唐肅宗何等無能,亦能在賢臣扶持下不告而即位靈武,迎玄宗回朝,亦不聞奪位事。可見只要安置如法,防范得力,迎回先君也可繼續執政嘛;倒是明英宗土木之變失位,七年后又逼退明代宗,英宗復辟,滾龍膽寒。故世人窺宋高宗,只是一點人性自私論,沒有廣闊歷史根源、民族心態、社會背景,我以為這樣評史,走不出前人迷途,難有創見。南渡君臣連收復中原、北國的抱負和能力都沒有,憑什么單單迎回亡國失地的兩代罪惡皇帝!
宋與北番戰多敗,宋神宗幾戰幾潰,元氣大傷,憂憤早死,空留文臣“西北望,射天狼”的紙上談兵。宋朝是杰出的,經濟騰飛,文化普及,全面超越漢唐,為什么人們無論在國內還是海外,喜談漢唐,以秦風樓、漢家山、唐人街相尚,就是秦漢唐偉大,宋武備積弱、對外屈辱沒臉見人,所以宋朝震灼古今的偉大愛國主義詩篇極多,慷慨悲憤,激越蒼涼,報國無門,奮筆有氣,醉里挑燈看劍,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多么感人至深的忠臣義士。然而詞章愛國三萬篇,不敵四夷亂箭穿,陸游盼到八十五歲也等不來王師北定中原日,南宋滅亡孤臣淚,忠臣烈士之多,空前絕后。朝廷厚待文官,墨客懷念先朝,血泊里掩埋哀榮。逸民苦等百年,血淚哭盡,朱元璋奮起掃胡元,誰慰國殤祭放翁?
宋朝崇文抑武,文恬武嬉,詞雄兵弱,杰出的民族英雄岳飛精忠報國,一掃“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積弊。在嗜好腐鼠的鴟梟看來,你岳飛能耐,借著抗金做幌子收攬人心,才三十九歲,撼岳家軍就這樣難,萬一坐大,功高震主,奪位豈止名裂的徽欽!小人猜忌英雄,暗主獨霸腐鼠,鸞鳳只合遭暗算,沒有徽欽遺留問題,秦檜也要揣上意,毀干城,固本位。南宋初年的政治,三面勁敵,國內茍安,經濟文化最是先進:火藥好生紅亮震響,足以代表全球最先進生產力;印刷術好生便捷稱心,足以代表全球最先進文化。頗類共國韜晦族緊閉雙眼一口咬定當今世界和平發展是主流的一相情愿的囈語,秦檜思想死而不僵,宋主豈少也哉!
地球上多種社會形態并存,多種民族奔生,資源總量有限,私人貪欲無窮,意識形態嚴重對立,民族利益交鋒尖銳,不問社會制度、不顧民族現狀一味叫囂經濟全球化,就是無視民生國權追隨美國資本主義化。社會主義、封建主義、奴隸主義這些意識形態為主的其他國家要想同美帝和平交易,放棄斗爭,乞求發展,不是瞎子就是傻子,不是瘋子就是騙子。要打開人類銹鎖的死結,除了審問趙構秦檜,還有別的潛流,明暗動靜、輕重緩急,要做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要做一個共產主義先鋒戰士,就一定會批判和平崛起的投降主義論調,鞭子不單抽秦檜,中國才能闊步前進。
二〇〇六年九月三日成都永豐路仰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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