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黃炎培先生提出了著名的歷史周期率。導致這個周期率的原因一言以蔽之就是百代皆行秦制,無論是政治制度、經濟結構還是社會等級、文化思想,從秦始皇到宣統,歷朝歷代在底層邏輯上毫無變化。
所以在幾千年的歷史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王朝的興起和滅亡,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周期率在支配著歷史的走向。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歷代王朝的崩塌,絕非是一朝一夕。大廈將傾之時,必有以下六種征兆:
第一,朝廷財政的崩潰。自漢武帝推行鹽鐵專營,歷代王朝的財政收入來源便分為兩部分:明面上的賦稅與隱形的壟斷之利。田賦、丁稅、商稅名目繁多,鹽鐵茶酒專營之利更是層層加碼。
朝廷專營的領域也是越來越廣,但隨著時間的推演,為應對帝王開疆拓土的武功追求、王朝各類面子工程的無底洞消耗以及官員、貴族等食稅集團的人口膨脹,朝廷的統治成本如滾雪球般增長。
以明朝中后期為例,僅皇宮內庭便設有十二監、四司、八局共二十四個衙門,供養的食稅者超過十萬之眾。這些沉重的負擔最終全數壓在了自耕農的肩頭。王朝初期,自耕農是社會的根基,但隨著賦稅日增,他們不得不將土地賤賣給世家豪強,淪為佃農。而豪強憑借特權,繳納的賦稅微乎其微。就這樣,一方面朝廷的財政支出越來越多,另一方面財政的收入反而越來越少,最終就會入不敷出,面臨崩潰。
第二,人口的流徙。王朝建立初期,統治者往往輕徭薄賦,鼓勵墾荒,整個社會人少地多,內卷的壓力不大,人口容易進入上升階段。
但到了王朝末期人口就會過剩,經濟陷入停滯,社會也會隨之崩潰,人口又開始削減流徙,這就是人口周期率:明朝初年人口近5987萬,而明末僅剩1900多萬;清朝鼎盛時人口4.3億,清末就僅剩2.3億……
古代王朝人口銳減的因素主要是戰亂、瘟疫以及逃荒:東漢末年大量人口流亡遼東,隋末民眾逃往越州。人口銳減于先,王朝崩潰隨后,這種現象在歷朝歷代屢見不鮮。
第三,階層的固化。若說財政與人口是王朝崩塌的“外傷”,那么階層固化則是深入骨髓的“內疾”。每一次王朝覆滅的過程,無非就是新舊貴族交割的過程,舊貴族上了斷頭臺,新貴族進了金鑾殿。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演,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無論是黃巢的“我花開后百花殺”,還是洪秀全的“手持三尺定山河”,雖然農民起義通常是因為生存,但起義軍的領袖卻是因為門第階層的固化。
歷朝歷代的中后期,世家門閥壟斷了社會幾乎100%的政治權力和90%以上的經濟利益。他們彼此聯姻,結成密不透風的利益網絡,寒門子弟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難逃“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桎梏。社會流動的通道一旦關閉,底層的不滿便如地火般悄然積聚,最終化作改朝換代的滔天巨浪。
第四,貧富不均的加劇。在古代社會,土地是最重要的財富,無恒產者無恒心。再加上歷朝歷代重農抑商的策略,人們就對土地更加的迷戀。
商鞅變法廢井田、立名田,允許土地買賣,本為激勵耕戰,卻意外打開了土地兼并的潘多拉魔盒。雖然古代社會也嘗試過土地制度的改革,比如起源于北魏的均田制,但很快便因為兼并之風而名存實亡,因為隨著農業、商業、手工業的全面復蘇,官員、貴族集團就會為自己子孫的未來考慮,兼并之風就開始盛行。
至王朝末年,“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已成常態。百姓不堪重稅,或賣地為奴,或舉家逃亡。每隔幾百年,舊王朝便因土地兼并而崩潰,而新王朝又以田地來犒賞貴族,土地兼并如同慢性毒藥,讓每個王朝在建立之初便埋下了自我毀滅的種子。
第五,商業貿易的凋敝。歷朝歷代帝王皆奉行“重農抑商”,但社會的發展離不開商業貿易,但商業的發展、商人的集聚以及不受皇權制約的巨大財富,都會給皇權統治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因素。
于是,揮霍無度,便掠之于民,民變在即,便掠之于商。商人如驚弓之鳥,或遁入山林囤糧自保,或收縮貿易以求茍全,導致市井蕭條,物資匱乏,社會的生機隨之枯竭。
第六,謠言讖語的盛行。《禮記》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從秦末“亡秦必楚”到東漢“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從隋末“桃李得天下”到清末種種秘聞,這些讖語看似荒誕,實則暗含民眾對改天換地的渴望。它們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權力更迭的無形規律——當朝廷失去民心時,一句童謠便足以成為燎原的星火。
1902年,清末名臣趙藩在成都武侯祠題下一聯:“能攻心則反側自銷,自古知兵非好戰;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后來治蜀要深思。”這何嘗不是對千年治亂循環的深刻洞察?王朝興衰的密碼,或許就藏在“民心”與“時勢”的博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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