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戴錦華教授在一段視頻中說,前些年,她與日本一些學者進行研究方面的合作,但在這種合作過程中,有些事讓她很不愉快。特別一談到戰爭問題的時候,她說,她都快被逼成一個民族主義者了。按照戴教授的說法,她很不想成為這類所謂民族主義者。然而她也非常無奈。
戴教授說,每次她提到南京大屠殺的時候,日本學者,還是那種所謂“左翼”學者,就會拿廣島、長崎來說事,好像他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而且日本學者還非常禮貌地、文質彬彬地問她是哪年出生的,其詢問的意思就是,你也是戰后出生的,你也沒有經歷過那場戰爭,你現在的所謂觀點不過都是來自你們的教科書。在這些日本學者看來,只要是教科書上的東西,多半都是人為故意寫的,并不代表真正的歷史。戴教授感覺,遇到這樣的日本學者,真的快被逼瘋了。
說起五六十年代的日本學者,那時還真的有一批敢于直面日本侵略歷史的左翼學者。他們敢于批評日本的侵略歷史,敢于承認日本的侵略給中國、給亞洲其他國家帶來巨大的傷害。但是,這些真正的左翼學者,在日本學界并不是主流。到了八十年代以后,這批老一代的左翼學者紛紛離開了人世,后來的日本學者就很少出現有這種真正敢于直面日本侵略歷史的人了。記得在九十年代,中央電視臺舉辦過一個討論會,不知道是不是崔永元主持的《實話實說》欄目中的節目,其中參與討論的有中國學者,也有好幾位日本學者。但一個談到日本的侵略歷史,一談到南京大屠殺,那些日本學者要么閉口不言,要么就站出來反駁中方學者的觀點。當時我看到這個節目,還有點疑惑,難道這些日本的所謂進步學者都不能正視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歷史嗎? 他們為什么會是這樣的表現?
或許那時的我還是太天真的。早期的那些進步的日本學者,是經歷過戰爭階段的。他們很清楚日本的侵略給中國帶來的巨大傷害,也很清楚日本的對外侵略也讓日本受到很大的傷害。所以他們的觀點還是堅決要反對侵略戰爭。然而在美國軍隊占領日本之后,特別是美國需要日本在反對蘇聯、反對中國的方面需要站在美國一邊,需要為美國的政策效勞,需要充當打手和急先鋒的時候,美國就不再打算追究日本的所謂戰爭罪責,甚至長年一直在有意包庇。日本的右翼分子一年比一年有恃無恐。從七十年代的拍攝那幾部復活日本軍國主義的電影開始,如《軍閥》、《日本海大海戰》、《啊,海軍》、《山本五十六》等宣揚日本軍國主義的影片,日本右翼分子就越來越囂張。
老一代的左翼學者留下了他們的著作,但這些著作并沒有被日本學界的主流看作是帶有正確歷史觀的著作。日本的文部省,每年都要修改和出版新的歷史教科書。這些教科書要么掩蓋日本的侵略歷史,要么就淡化日本的侵略歷史,總之都是在變本加厲。
美國占領日本之后,為了其實用主義的需要,就開始縱容與包庇日本的軍國主義思潮的泛濫。美國甚至為了自身的罪惡需要,全盤接管日本731部隊的所謂研究成果,大力發展美國自己的生化武器的研究。這就進一步鼓勵了日本的右翼分子的囂張和跋扈。日本當然不愿意作為美國卵翼下的那只軟蛋,日本稱霸亞洲的野心從來就沒有打消過。八十年代,日本的電器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就占領了全球大部分市場,日本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底氣更足了。當時的日本,雖然認為,要用軍事手段實現日本的野心,在短時間內似乎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是日本完全可能通過經濟手段來達到同樣的目的。
在美國逼迫日本簽訂廣場協議之后,日本的經濟增長的勢頭一下子就被卡住了。日本太不甘心了,可是他也實在拿不出什么辦法來。他借助于所謂日美安保條件,在這面大旗下開始發展日本的軍事力量。然而,日本的軍事野心不可能暴露得太過張揚,他很謹慎,既要做得不顯山不露水,但還是要一步一步地不斷擴張。同時在意識形態觀念上,他還是要利用靖國神社這種鬼氣陰靈,作為聯系與強化日本對外擴張野心的重要精神支柱。
日本每年都要紀念所謂美國在日本投放原子彈的活動。活動表面上的宗旨是要維持和平,反對戰爭,但是在每一次這種所謂紀念活動中,日本總是把自己打扮成戰爭的受害者。日本的國民在這近八十年的所謂紀念活動中,在他們的頭腦里,早就刻下了他們是戰爭受害者的深刻印記。日本以此為借口,多年來完全拒絕深刻追究日本自身在對亞洲進行侵略戰爭中的全部罪責。
有人說,在日本的文化中,總會有一種恥感。如果有人做錯了什么事,就要道歉,就要謝罪。那是在日本內部,或許會有這樣的文化遺存。但是在對外方面,日本民族從來就不曾有過什么恥感,即從來都沒有什么罪惡感。他們堅決不承認他們對中國、對亞洲人民犯過滔天罪行,如果他們這樣做了,他們就沒有任何借口來擴軍備戰,來武裝自己。來隨時準備對外擴張。那么日本大資產階級就再也看不到所謂日本復興的希望了。
在八十年代,日本曾經引以為傲的所謂經濟成就,今天早就不復存在了。 日本的國內生產總值被中國遠遠地甩在了后面。看到這樣的情形,日本不可能不焦慮萬分。然而,日本越是焦慮,就越是不肯放棄他們的軍國主義夢幻,更不肯放棄他們的右翼思潮。日本已經墮入一個內徑越來越小的深井,越往下墜,井內空間就越小,最終會被死死地卡住,再也動彈不得。
日本對所謂的日美安何條約還是寄與很大期待的。這也是今天日本還很囂張的一個依據。然而今天的美國能夠放棄歐洲,誰也不能確定將來的美國就一定不會放棄日本。一旦美國不再想承擔所謂日美安保條約的義務,日本將何以自處?
也許有人會說,美國現在要全力對抗中國,日本是美國手中絕對不可缺少的棋子。因此美國不可能放棄美國。這種說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將來等美國發現,他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更沒有足夠有效的辦法來對抗中國的時候,那時美國還有必要拉著日本這個盟友嗎? 他拉著這個日本盟友還能有什么用呢?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完全有可能最終放棄與日本的盟友關系,甚至完全放棄日美安保條約。那個時候的日本,除了瑟瑟發抖之外,還能有什么別的動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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