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齊薦語:紀念劉老石最好的方式就是成為他那樣的人,而不是成為他反對的那樣的人。而現實是紀念他的人大部分都走向了后者……小編應:小崗村的土壤必須累死沈浩。同樣,紀念劉老石的人為什么現實中大部分走向了后者?根子在于綱有問題。】
劉老石(1968-2011),本名劉相波,天津科技大學講師,2002年加入“新鄉村建設團隊”,中國人民大學鄉建中心項目主任、北京梁漱溟鄉村建設中心總干事、北京國仁綠色聯盟秘書長、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2010級博士研究生。歷任《中國改革·農村版》編輯、梁漱溟鄉村建設中心總干事、國仁綠色聯盟秘書長。在開展活動的村莊,農民們稱呼他為“劉老師”,但他認為自己懂的不比農民多,干脆改名叫做“劉老石”,也寓意像石頭一樣平常而堅定。1968年3月1日出生于黑龍江伊春市。1988年考入齊齊哈爾師范大學,1992年獲得學士學位。1997年考入湖南師范大學哲學系,2000年碩士研究生畢業后在天津某大學講授政治經濟學,后于2002年加入國務院體改辦主管的《中國改革·農村版》做兼職編輯。期間,他積極響應黨中央國務院提出“三農問題重中之重”的國家戰略,積極推動全國大學生支農調研項目并成為該項目的主持人之一。2004年底他和幾位下鄉支農運動中涌現出來的青年學生骨干注冊成立了北京梁漱溟鄉村建設中心,作為中國人民大學鄉村建設中心代管的調研培訓機構,他兼任了中國人民大學鄉建中心的項目主管。2010年8月他辭去教職成為中國人民大學在讀博士生,就在去世的前一周,他才從杭州調研回京。他因車禍搶救無效,于2011年3月24日21時45分在天津市武警醫學院附屬醫院不幸逝世,享年43歲。為紀念老石,特推送其《走理想之路,過有意思生活》,本文原載于《立場——教育對話》2010年第3/4期,文章有修改。(曾在《新華月報》2016年第5期發表,收入《鄉建筆記:新青年與鄉村的生命對話》,東方出版社2019版)
走理想之路,過有意思生活
[劉老石]
發生在這里的很多事情一定會讓年輕的大學生們感覺不可思議,也更會讓研究教育的人振奮不已。是的,你可能在中國任何其他地方都很難看到這樣的場景:
在任何一所大學你都可以看到的奢華、浮躁、氣餒、郁悶和沉淪,在這里卻一掃而光。和簡單的環境、質樸的穿著相伴的是,這里的年輕人跑步、唱歌,每天都在讀書和爭論,他們高呼“為農民服務,為理想奮斗”。
這里的大學畢業生也同絕大多數畢業生一樣家庭境況并不寬裕,甚至學校中還有貸款記錄。但是和絕大多數普通的大學生不一樣的是他們已不再把找工作當作人生的目的,他們甚至放棄了找工作,而自己就直接到農村最基層的村子里駐點,并且一呆就是一兩年。他們的工資并不高,每個月也只有1000多元,有的甚至只有500元,僅夠吃飯。
這里的青年人也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要交友、結婚、生子,他們也面臨著住房、嫁妝的困擾。但是和幾乎所有年輕人不同的是,他們在這里辦起了青年人自己群體自助的公社,他們依靠合作來居住、娛樂、學習,他們創辦了新幸福主義的集體婚禮讓自己結得起婚,他們建立“三不問”賬戶來彌補花費不足,他們建立自己的互助基金來解決內部醫療和保險。
這里的青年人同這個國家中的絕大多數青年一樣都來自普通的農家,他們的父母是烈日下耕作的農民,他們的母親是勤勞節儉的農婦。但是他們和絕大多數青年人不同的是,他們決心為消滅農村貧困和農民的辛勞而努力,他們以此為理想,他們把這一切看作是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在他們口中聽到的更多的就是“三農、正義和良知”。
他們和所有的學生一樣也要讀書、成長和尋找出路,但是他們和所有的大學生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是在鄉下、在田間、在工廠中讀著自己的大學,他們每年有八個月的時間花在基層,他們認為這才是真正意義的成長。他們也會回到這個院子里面來,但他們所談的已經不再是漫無邊際的道理,他們徹夜討論的是如何拿出漂亮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于是,教授說,這才是真正的大學;年輕人說,這是我們的圣地。
這里就是梁漱溟鄉建中心——一個青年人的精神家園,你看到的這些年輕人就是人才計劃培養的學員,就是這個精神家園的孩子。與其說這里是學校,在培養人才,還不如說這里是在造就一批新的年輕人,在創造一個新的時代。
從2000年開始,尖銳的三農問題督促著青年人必須有所作為。于是在一群富有良知的學者的推動下,各地開始了星星點點的大學生支農隊,他們利用假期到農村支教、扶貧、推動組織建設和。幾年的時間,仿若春風拂過,全國各地的眾多的大學都開始了下鄉運動。他們組成十人的小團隊,到農村去調查,推動農村精神文化生長,協助農民成立合作組織。這些行走在鄉間小路上的大學生們成了九十年代以來中國大學最為瑰麗的篇章,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這些不怕吃苦、不圖回報、踏實勤勉、胸懷三農的大學生們都應該獲得最好的贊譽。
這種短期的支農在社會倡導和引發三農問題的關注上功不可沒,但是想要解決農村發展根本問題,卻一定要能夠有制度和組織的創新,一定要解決農村這種創新發展的本土人才匱乏的問題。
于是,從2005年開始,一個新的發展思路在五年的大學生支農的基礎上創生:培養長期志愿者,從各個學校招募30名優秀的大學生志愿者,作為農村發展人才來培養,這些學員每年有三次集中學習,每次20天左右,其余大量的時間就到農村基層的學習點中去,在村中度過。這種程序就叫做“理論學習——村中實踐——理論深度交流——村中繼續實踐——匯報畢業”的“理論——實踐輪回培養模式”,中間也安排了若干次外出學習考察的機會和外部交流的機會。
這個培養模式的特點是“一個成長,三個回歸”,即青年成長是核心目標,手段是三個回歸,即回歸責任,回歸實踐,回歸團體。具體而言有如下做法:1、學員的絕大部分時間是在農村度過的,實踐培養為主;2、實踐研究和理論學習互相促進,知行相長。3、這個培養模式的培養基礎是團隊為單位的,注意培養集體意識和協作精神,在團隊中成長。4、最大的特點是以責任為導向的,把肩負責任作為所有學員的第一目標。
核心的問題是,這種成長是有指向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成長,它是對整個人生,尤其是對整個民族的事業的承擔,在關注社會和改造社會中成長,他們的前途和這個社會中許多普普通通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在讀書和實踐的交替沖擊中成長,尤其是在實踐中培養自己的知識能力和價值體系;這種成長不是個人奮斗和個人價值的實現,更不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和安逸,而是把自己融化在整個群體中,作為群體中的一員,共同努力共同承擔起社會責任。
毫無疑問,這種做法的基本思路就是對現有整個教育價值體系和實施手段的徹底反叛,是對以個人主義為核心的價值體系的徹底批判。
現有的教育指向是“個人成功”的,教育理想是“美女、靚車、豪宅”,獲得這一切的就是成功,在這種理念之下培養的出類拔萃的人物幾乎都是帶有強烈的個人目標的,是為己的,哪個人說為了自己的發財以及幸福生活而奮斗是非常正常和受到贊賞的事情,但是如果哪個人說自己是為民族的、團體的,其實是很不正常的,非常令人猜測的。我們近二十年來的消極自由主義的教育、灌輸的偉大成績就是我們的知識精英已經幾乎完全原子化了,完全個人主義了,消極自由主義原則已經浸入他們的骨髓。但是,我們這樣一個民族,總是需要有千百萬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安危的人,去勇敢承擔民族和國家的使命,他們從哪里來呢?尤其是在如今整個世界局勢和國內局勢大格局已經重大逆轉的時候,沒有了大批去承擔歷史的人,我們的民族要走向哪里呢?
中國大學教育的極端表現是放棄了我們曾經引以為豪的天下為先、知行相長,反而自顧自利、閉門造車。我們的大學走向了一個極端,我們期待在大學象牙塔中的知識理論的教育達到人才知識體系和能力培養的目的,我們把培養得像計算機一樣的產品叫做人才。但是事實上,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甚至完全是相反的。二十年來教育的結果是,高分低能、智高手低,所培養的人才大多屬于考分高但是分析能力差,理論強但是實際動手能力差的人,但是更大的麻煩還在于少數看起來還算做有能力有知識有實際操作的人卻屬于品格(社會責任)匱乏的人,他們更多的是在為自己的出路在奮斗。所以,這種教育培養的人是“雙高雙低”的人才,即“高智能、高技術”,而“低行動,低品格”。其中低品格是最大的麻煩。
如果不把人回放到真正的實踐環境中怎么能夠提升實際工作能力呢?我們培養的人絕大部分是要回應中國世界工廠的這一要求的,也就是說,絕大部分是要普通的生產線中的操作技能人才,而不是高科技人才,這樣這些人的實際操作技能就是必須的。實踐是學習的第一要務,缺乏實踐的學習就成了空中樓閣,無源之水。
二十年來的市場經濟的實踐和個人主義諄諄教導,給了我們深刻的教訓,我們終于發現,依靠個人的力量的自我奮斗解決不了問題,群體中的人最終還是要回到群體中去,依靠集體的力量推動社會的改變。我們也終于發現其實我們都是社會中的人,我們沒有辦法脫離群體而存在。所以我們應該做的是,把本來就屬于社會一分子的人回歸到群體狀態,讓青年們在群體生活中成長,為群體而存在,尋找個人和群體之間的最好的合適的結合點。在以群體基礎上重新構建個人與社會之間的有機結合。
這種教育方式的基本原則是:讓教育回歸人,讓人回歸社會。
以個體為指向的人才培養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的自由主義為主導的教育的基本原則,他的目標就是培養以個體為基礎的所謂個性。但是九十年代以后,個性過度,個性演化成了自私自利。回過頭來,我們發現,失去了群體的個人不僅僅無所作為,甚至反過來傷害整體生存。所以,讓個性的個體重新回到群體,讓個體和社會重新連為一體就成為必須。
讓社會找到理想,讓理想回歸現實。
成長在不同的人的眼里有不同的概念,小孩子的成長是身體的長大,青年人的成長是知識能力的增長,更是個人的品性的養成。但是真正的成長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做大做強,其標準則首先應該考慮的是對事業是否能夠成熟的肩負。那么對于這個團隊的成員而言,這種評定基礎就決定了我們的評判標準不是看這個人個性是否成熟、能力是否足夠,而只能是看一個人對待這種理想和信念的徹底性。一個優秀的青年人不應該屬于自己,他理所當然屬于整個社會。
九十年代,告別革命,同時也告別了理想。但是消極的逃避不能解決青年人的心靈的激蕩,那些激蕩的青年靈魂一定回去尋找屬于他們的時代,屬于他們的時代必然是滿懷向往的理想時代。這種理想不應該僅存于個人的狹隘心房,而更應該是這個時代何去何從的使命。這種理想也不會是鏡中美景,它是現實沖撞的真實回音。
讓現實回歸正義,讓正義回歸行動。
理想的堅定還僅僅是你整個信仰旅程的真正開始,不過是成長開端而已,那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信念無論怎么堅定如果不能夠落實到行動上,都毫無用處。所以是否有行動成為檢驗理想信念的堅定性的一個標尺。古代的書生們往往是儒家信念最為堅定的人,但是這些人往往每天都在談經論道,“平時袖手言心性”,卻很難有實際行動,“臨難一死報君王。”最后成為笑柄。堅定的信念是必要的,但是如果不轉化成物質的力量,就將成為混飯吃的騙術而已。
青年人之所以有未來,不僅僅在于理想,更在于他們能夠為了理想可以花費不屈不撓的行動。而最為寶貴的東西恰在于這種帶著理想色彩的行動。你可以嘲笑他們的幼稚和不自量力,但是你永遠都會自愧于他們的充滿道義的真誠行動。
讓行動回歸生活,讓生活回歸青春。
把理想信念的堅定性落實在行動上,在做中檢驗和實踐理想實屬不易。但是,行動并非有那么值得驕傲。檢驗一個人的理想是否真誠和徹底,并不是看一次行動,而是看經常,要經受日積月累的日常行動的考驗。考驗一個人是否真正的有修養最后看的是這個人能不能把信仰融于自己的一言一行中,滲透到血液中去。值得追求的狀態是,把這種偶爾為之的行動轉化為日常的行為習慣,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也就是在理想中去生活。當一種信念,當一種偶爾為之的行動已經變成為一種日常的習慣以后,當我們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理想信念中,一個真正純粹徹底的理想主義者就造就了出來。
你會發現,這樣的人可能很少談及信念的堅定問題,但是卻是每天都在為信念和理想奮斗;你也會很少看到他們夸夸其談于理想,但是理想已經就在他們的日常行動中了,當你問及他們的理想甚至他們都會很愕然,不知道如何應答;他們做的事情未必驚天動地,但是他們會把非常平凡的事情做的很好很認真,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實現理想所必需的;他們已經不在意自己的得失,他們認為自己的價值和生命都已經蘊藏在奮斗和奉獻的群體中。理想信念和生命三者已經融為一體,難以分割。
一個優秀的成長的鏈條是這樣四個步驟:猶疑徘徊——信念的堅定——付諸于行動——養成為一種生活和習慣。這樣四步如果沒有走完,就不會有真正理想的人生。
而一個優秀的青年的人生旅途應該是:走理想之路,過有意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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