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天，頑石外出，打滴滴，和往常一樣，我主動和司機聊了起來，于是有了下面的對話：
頑石：師傅不像本地人，老家哪里?
司機：仁壽，就是四川的仁壽，知道嗎?
頑石：知道，離成都不遠，我沒去過。你開滴滴是專業還是業余?
司機：業余。我本來開貨車，業余時間出來跑跑。
頑石：又開貨車又開滴滴，一個月能掙多少?
司機：開貨車有六七千，開滴滴兩千來塊，一共掙八九千塊。
頑石：這樣不是沒有休息時間嗎?為什么這么拼?
司機：沒辦法，家庭負擔重啊!
頑石：能和我說說嗎?
司機：我在家里是長子，有一個弟弟在外打工，還沒結婚，母親長年臥病在床，父親身體也不太好。妻子也是家里的長女，她有個妹妹，剛成年，還掙不到什么錢，岳母嚴重哮喘，還有并發癥，肺部功能幾乎喪失了，隨時有生命危險。兩家的擔子都落在我們夫妻身上。以前妻子跟我一起在這邊打工，現在她回去照顧老人了。
頑石：負擔是夠重的了!現在農民住醫院不是有報銷嗎?你們那里的情況怎么樣?
司機：到區醫院住院可以報銷60%，到縣醫院報銷40%，到成都的醫院只能報20%。問題是區醫院根本治不了什么病，去年我兒子得了中耳炎，送到區醫院被當成感冒治療，差一點出了大問題，后來趕緊送到成都才治好。
頑石：能報銷一部分，總好過沒有。
司機：沒什么用，大部分人還是看不起病。住院治療費用實在是太高了，動不動就是上萬，甚至幾萬、十幾萬，就算報銷一小部分，像我這樣的家庭還是負擔不起啊!
頑石：在你們那里，像你這種困難家庭是個別的，還是比較普遍?
司機：大家都差不多，各有各的困難，寬裕的不多。
頑石：現在不是有精準扶貧嗎?你們享受了沒有?
司機：我不知道什么精準扶貧。我們那里，特別困難的可以吃低保，政府每個月補貼一百多塊錢。可恨的是，想吃低保，先要給村里的書記和主任送錢，不然，再困難也沒人理你。
頑石：怎么會這樣呢?
司機：你不知道吧，好多地方的村干部就和黑社會老大一樣，橫行霸道，沒有人敢惹他們。
頑石：孩子多大了?快要上學了吧?
司機：是啊，快要上學了，我正為這事發愁呢。我們村子沒有小學了，到鎮上小學上學要走四五公里，誰去接送?
頑石：現在農村好像大都是這個狀況吧，一般的村子都撤銷了學校。
司機：還有更搞笑的。我們鎮中學，就是初中，只有20多個學生，卻有50多個老師。
頑石：怎么會是這個樣子?一個鎮才20幾個初中生?孩子都去哪里了?
司機：有條件的家庭將孩子送到縣里、市里的好學校去了。有些夫妻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又沒有老人，就把孩子也帶了出去。還有不少孩子，根本就不讀書。很多人認為，農村孩子讀了書也沒有用，讀一兩年，認得幾個字就算了。
頑石：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們拼死拼活地干，還是這么困難?為什么農村越來越凋敝?
司機：我不知道，命不好唄!
頑石：一個人是這樣，可能是命不好，可大部分農民都是這個狀況，還是命不好?
司機：那你說是什么原因?
頑石：拜你的那位老鄉所賜啊!如果一直走的是共同富裕而不是少數人富裕的道路，農村會是這種狀況嗎?農民會是這個樣子嗎?……此處省略250字。
還沒聊完，我就到站了，不得不和這位司機告別。
2017.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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