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了兩天，我依然會驚出一身冷汗。3月3日我們一行人從河南開封看完病回老家，駕車上高速走了40公里后從中牟縣的三官廟站下來，這里距離老家的直線最短，中間經過新鄭市的龍王鄉就進入老家所屬的八千鄉了。但是，由于人生地不熟，走錯了路，從一個叫做蘇村鄭的村莊經過。一打聽，這個村莊仍然屬于龍王鄉。就是在這里，半個小時的見聞讓我心有余悸。
這個村莊不大，但卻像個工地，家家戶戶都在蓋房。我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原來，這里在2013年下半年就已經被劃歸為鄭州市航空經濟港區。港區建設也早已鋪開局面，許多村莊都正在被拆掉。這期間，就有不少人火速加蓋房子，目的就是為了多拿拆遷款。為此，居然生出成群的建筑隊，依照不同的標準，滿足一時的畸形市場需要。據稱，公開的補償標準在每平米五六百元的樣子，而速建的房子每平米二三百元就可以搞定。當然，這么廉價的標準建成的房子不能住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年前聽說有人因為建這樣的房子而喪命。
不管咋說，但凡能夠賺錢，大家都蜂擁而上。禁不住好奇，我把車子停在村口，想打聽一下建房的行情。我指著路邊一戶剛剛建好正在收尾的房子，問大約每平米多少錢能建成。一個年輕人讓我等他一下，說老板來了告訴我。我親眼所見，蓋房用的灰漿只有極少量的水泥，而且樓房上沒見加固的鋼筋。當時還佩服這是巧奪天工呢。等了幾分鐘，老板來了，正要告訴我行情，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五十米開外路邊的一戶人家正在加蓋的房子轟然倒塌，狼煙四起。老板說，壞了，出事了!
我到跟前一看，一片狼藉，有人在哭喊，有人在瓦礫之上找人。因為不熟悉情況，我不敢貿然出手，但是拿出手機先報警后打120，接著拍了圖片。大家手忙腳亂的結果是，抬出一個被砸得奄奄一息的工人。他的腳踝處全斷了，幸好沒傷及頭部，都在焦急萬分地等候120的到來。——至此，我心里一驚，假如耽誤十分鐘，倒塌的房子就有可能砸中從旁邊路過的我!至此，我才知道拆遷的悲劇在哪里了。舉目所見，這個小村莊都在加蓋房子，有的是空院里迅速長出了房子，完全可以判斷，村里的兩委班子要么癱瘓要么成了稻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合謀套取拆遷款。
根據春節回老家的所見所聞，我基本上能夠分析出村民為何瘋狂加蓋房子的原因了。首先，拆遷政策漏洞太大。該一刀切的沒有一刀切;該令行禁止的沒有令行禁止;結果是誰蓋誰發財。其次，一些公職人員在助紂為虐。依照政策，公職人員本該收回的宅基地沒有收回，一樣在拆遷時大肆拿錢又拿房，有的甚至帶頭建房，影響極壞，卻毫發未損。第三，僥幸心理在作祟。盡管有建房砸死人得不償失的傳聞，但是金錢利益面前，昏了頭的人不在少數，自以為外包之后不再擔責，而那些速成的建筑隊更是參差不齊，不難想象，房倒屋塌的悲劇怎會不發生?
假如，拆遷政策本身就在“劣幣驅逐良幣”，誰蓋房子多誰就獲利多，誰會鉆空子誰就發大財，不公開不透明，村民告了也白告，那么，現實就會變得異常復雜，每每拆遷之前，就會到處變成建設工地，先建后拆，“GDP”瞬間膨脹，最令人痛心的是，死傷悲劇必定難以避免。——這是建設嗎?分明是在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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