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仰:低俗到墮落有多遠？

        歇了幾天博，這幾天里偶爾上來看看，關于暨南大學畢業照問題，關注熱度有所下降，罵人罵臟話、素質差的依然每天有，但也有學生或年長者以不同的方式表達了 他們對此問題的看法。不管支持還是反對，大多數意見是冷靜的，冷靜理智便有溝通的余地。又看到一張暨南大學畢業照較為完整的照片，大學生們手舉的牌子上， 除了上次說到的“求強奸、求關注、求玲妹、求休假、求富婆、求調戲、求撲街，求人肉、求八卦、求美腿、求你妹、求帥哥、求推倒”，還有“求群毆、求復活、 求二奶、求挑逗、求高潮、求勾搭、求掉肉、求盧瑟、求春嬌、求增肥、求基友、求男屌絲”等，所以，再次說說這個話題。
        大學生們年輕，有些道理不太明白，這很正常。我的孩子也是今年大學畢業，所以，學生們的行為在我看來，就像父輩看孩子。只不過對自己的孩子說話重一點沒 事，其他素不相識的大學生可能會覺得受不了，因為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可能很少有人就言行舉止這些小問題向他們嚴厲地說話。在這場持續的爭論中，有些大學 教師、媒體、已經在社會上工作并且有一定地位的人，用衛道士、道德禁錮、老頑固、偽君子等帶恐怖色彩的詞匯來反對批評，鼓勵或肯定大學生的行為，并以自 由、寬容、開放等詞句來包裝。在我看來，這是在誤導大學生，一些年輕的大學生也跟著這一指責而自以為是，甚至出口謾罵，這不好。
        這幾年來，媒體經常討論中國社會是否道德淪喪的問題， 這說明中國社會至少道德缺失的現象的確存在，也說明社會各界對于道德缺失的現象并不滿意，希望中國社會能夠有一些讓人放心的道德感。既然如此，為何當我僅 僅批評一下“低俗”，有些人就跳出來指責我用道德壓人？道德、道德說教、道德制高點等等在他們那里成為談虎色變的貶義詞，如果這樣，我們還有什么理由批評 中國社會的道德缺失？再說，我批評暨南大學畢業照“低俗”并非所謂“道德制高點”，僅僅只是與大學生父母一樣的基本門檻。有些人留言評論說：大學生舉一個 牌子“求強奸、求富婆”，又不是真的要“求”，不過是說說好玩而已，何必當真？我想對此觀點說：舉個牌子的確只能算是“低俗”，如果真的“求”了，變成事 實了，那可那就算墮落了，而不再是低俗的問題。
        中國社會低俗的事情很多，芙蓉、鳳姐、冠希、獸獸、露露等等，都很低俗，但我不愿去說他們，只是比較嚴厲地說大學生，為什么？那是因為看得起大學生。芙蓉 鳳姐冠希獸獸露露等，腦門上貼著的就是低俗的標簽，他們干的就是低俗的事，低俗是他們的本職，他們就以低俗為生，低俗就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如果他們假扮高 尚，誰也不會認為他們真高尚。所謂道德衛道士也許是指某些人不希望看到社會上有這種現象存在，而希望將此現象一掃而光。但我認為，社會上有芙蓉鳳姐冠希獸 獸露露等低俗現象、低俗人物很正常，但是，大學生不一樣，大學生應該與此類低俗保持距離。因為很多大學生將來要成為社會的棟梁，要肩負社會責任，要成為社 會精英。因此，今天的大學生有必要警惕低俗對自己的侵襲。人們從來不指望芙蓉鳳姐冠希獸獸露露等承擔社會責任，但社會絕對希望大學生日后能成為有效的棟梁 之材。古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社會棟梁與道德低俗分不清界限，整個社會的道德缺失乃至道德淪喪不就是必然嗎？恰如大學教師如果經常潛規則女學生、 經常學術剽竊，又如何能教出好學生？
       南科大校長最近說，過去的大學只注重把知識教給學生，這是教育存在的問題。我對此問題的解釋更簡單，西方大學教育傳統更多傳授的只是技能，而排斥道德品質 的教育。南科大校長批評大學教育只傳授知識，與我的觀點前半句一樣，但后半句他認為大學還應該傳授創新。而我認為，喬布斯之類的創新其實只是少數人能做到 的事，而基本的道德品質卻是每一個大學生應該做到的。作為今后將承擔社會責任、成為社會棟梁的潛在群體，應該比芙蓉鳳姐冠希獸獸露露等有更高的道德要求。 哪怕是西方國家，醫生、教師等也常常是受到全社會尊敬的群體。社會對他們的尊敬并不是因為他們比金融家、企業家有更多的錢，而是因為他們的職業承擔著社會 責任，使得他們比常人有更多的道德自律。如今，中國社會的醫生、教師群體經常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原因就在于全社會一看到、一提到“道德”二字，便病態地 反感甚至群毆，致使社會道德被徹底拋棄。這種病態甚至變態地反感道德的現象，在此次暨南大學畢業照的輿論風潮中同樣體現得很充分。
        有留言說：毀掉中國社會的不是我們年輕人，而是你們這些封建道德的偽君子。對于這句話的前半句我表示認可，當今中國社會道德缺失的現象的確不能怪年輕人， 而應該譴責成年人，這也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思。當很多社會上流人物都把道德當成嘲諷對象，我們又如何教育年輕人要有基本的道德品質？又如何能避免 社會普遍化的道德缺失？但是，此評論的后半句我認為是錯誤的。這后半句話還是像南科大校長一樣，把立足點放在創新、突破。如果把道德看成是妨礙創新、突破 的枷鎖，那么，創新也不可能成功。即便出現了所謂創新，也將加劇社會道德缺失、道德淪喪。在那種情況下，某些所謂的創新，其實不過是垃圾。
        為什么要對大學生提出一點道德批評？因為社會希望大學生未來能承擔建設良好社會風氣的責任。我并不指望消除社會上一切低俗現象，而是希望社會精英能有較高 的道德自律。的確，大學生舉個內容低俗的牌子不算很嚴重的事情，但是，中國千百年來對此有很多的告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千里長提毀于蟻穴，小洞不補大洞 吃苦，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等。因此，中國傳統要求社會精英防微杜漸，莫以惡小而為之，莫以善小而不為，等，都是希望社會棟梁能夠與低俗保持必要距離。這就 好比我們對吸毒的態度。如果我們對此時刻保持警惕，時刻告誡自己“珍愛生命，遠離毒品”，那么我們就能有效地防范毒品對我們的侵害；如果我們對吸毒表示無 所謂，嘗試一下似乎也無妨，甚至相信自己對毒品有強大的抵抗力，那么，很有可能最終成為毒品的犧牲品。對于低俗沒有戒備之心，未來就很可能因此而墮落。低 俗畢業照說明這些大學生對于低俗的確缺乏必要戒備。現在的老師、家長很少愿意在道德問題上對年輕人提出告誡，因為長期以來媒體輿論已經把道德丑化了，誰要 提道德，仿佛誰就是虛偽。某些全國知名的學者也大批偽君子，大贊真小人，卻不想想他的這一主張，是否導致了真小人的泛濫？導致了他所指責的“道德沙塵暴”？因此，社會精英理所當然地應該有較高的道德品質，這才是我對大學生們說話比較嚴厲的原因。
        當然，大學生屬于“天之驕子”仿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隨著大學的擴招，大學生數量越來越多，大學生已經不再稀罕，這可能是導致對大學生整體素質要求降低 的社會原因。但是，這不能成為每個大學生對自身要求降低的個人理由。換句話說，如果大學生、研究生、博士生對自己沒有必要的道德自律，沒有必要的防微杜 漸，未來也難以有所作為。
        最后我還想說，暨南大學低俗畢業照出現于廣告專業的畢業生、畢業班。這個現象說明了商業社會的另一個普遍低俗化的制度性根本原因。在我看來，廣告專業基本 上與芙蓉鳳姐冠希獸獸露露一樣，與低俗的關系較為密切。即便國外最著名的品牌、最著名的廣告，大都只是用精美的手段包裝和推銷低俗的內容，這是商品經濟所 需要的廣告的本質。目前來說，國內外廣告業的生存方式與低俗脫不了干系，低俗常常是吸引眼球最好的手段。這也是廣告專業畢業生有此低俗舉動卻對批評不以為 然的根本原因。說實話，我認為這是一個難有答案的爭論。要讓廣告擺脫低俗，難度非常大，這要從商品經濟的根本制度上加以改變。在這種改變還沒有水到渠成的 時候，廣告業的從業人員既要與低俗為伴，以傳播低俗為職業訴求，又要體現自己的精英身份，實際上比較困難。只能對低俗視而不見，或者把低俗看成是玩鬧和自 由，以緩解內心對此的困惑。這的確是商品經濟社會的制度性缺陷，要改變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然而，對于更多的大學生來說，加強道德自律是未來立足社會 的根本，這一點在任何社會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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