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居易：金融戰是浮云嗎

黑居易：金融戰是浮云嗎

——評宋鴻兵著《貨幣戰爭4》

隨手買份報紙看看，集幾個月再賣掉，這個習慣我維持多年。最近，廢報紙降價到6毛錢一斤，專家興高采烈地說“廢品降價是CPI回落先行信號”。一段往事卻襲上我心頭。2008年廢報紙價格一直在漲，據說要漲到一塊一斤。國慶節后，我路過一條破敗的小巷，偶然聽到廢品收購站的男人的吆喝聲：“賣廢報紙，6毛錢 1公斤。”我大吃一驚，想起自己辛苦積攢三個月的廢報紙，心里哇涼哇涼的。

莫非“金融海嘯”真的是一場“貨幣戰爭”嗎？戰爭不一定非用飛機大炮，一張報紙沾上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那時節，《貨幣戰爭》不脛而走，我也才知道“美聯儲”居然是私人開的公司。奇怪的是，主流經濟學家心急火燎地判定為“陰謀論”，痛批狠批。到底誰在制造陰謀呢？

5年過去了，宋鴻兵的《貨幣戰爭4》問世，向世人揭示了20世紀世界貨幣史的全貌，展現了一個美、英、法、德、蘇聯彼此爭奪貨幣霸權的戰國亂象。書中，自然少不了那些為主流經濟學家所不齒的“陰謀”。他們不是不知道陰謀的存在，而是不愿意相信陰謀，所以要封住陰謀論之口。我以為，你認，或者不認，陰謀就在那里，躲在歷史的角落。指責舉報者在制造陰謀，而對陰謀的始作俑者不置一詞，這種態度顯然是不符合事實的。

但是，歷史的大門總是向求真理的人敞開。當美國還在胡攪蠻纏人民幣升值問題時，宋鴻兵告訴國人，85年前的法國人早就破天荒地壞了規矩。1926年，住在巴黎的4.5萬美國人，竟然可以用100美元就在法國享盡奢華。法郎兌美元匯率急劇下跌，到夏天跌到1:30。臨危受命的法蘭西銀行行長莫羅為了遏制法郎升值趨勢，采取一系列組合拳：對法郎升值設置上限、用本幣大規模購買外匯，最終打贏了法郎保衛戰。這些舉措在當時可謂是打破常規思維，開了干預外匯市場的先河。

二戰結束后，美國為了肢解英鎊體系，先許諾向英國提供37.5億美元的信貸，誘使當時英國代表凱恩斯答應解凍英鎊區國家的英鎊儲備。1947年7月15日，本已外債累累的英國，自然要吞下英鎊區國家紛紛投靠美元的苦果。如此，美元才能主宰布雷頓森林體系。宋鴻兵在梳理這段歷史后，不禁感慨：“如果美國對英國這個曾經在一個戰壕里滾過的同盟國，而且還是同文同種的兄弟，為了權力都能如此痛下殺手，其他國家還能夠存有任何幻想嗎？”或許，仍然在做著“美國夢”的專家們，還陶醉于威爾遜總統1919年宣揚的“世界和平綱領”。

黑居易覺得，穿透歷史迷霧，宋鴻兵如履薄冰地拾揀那些散落的碎片，真實復原貨幣戰爭的路線圖，讓人身臨其境地感受到戰火硝煙。一言以蔽之，金融戰火紛飛，美元過處，財富盡湮滅。幸運的是，因為歐元自覺扮演了挑戰者角色，正因為本·拉登2001年自覺成為美國的“眼中釘”，才讓中國在21世紀頭十年意外避免成為“肉中刺”。正是趁著美國無暇東顧，中國借入世東風，駛上了出口外向型經濟模式的快車道。

趁著歐美內憂外患之時，中國還得抓住機遇期，加班加點，努力崛起。宋鴻兵研究發現美國人口的年齡結構預示著未來超過10年的消費萎縮周期，因為以20世紀60年代初為中位點的7700萬嬰兒潮人口，已經邁入了消費萎縮的年齡階段（47歲為消費頂點）。而且這批嬰兒潮的創新天才們在20世紀90年代初達到了最具爆發力的階段，他們的創新能力必然大幅下降。

所以他大膽預言：未來十年將是美國失去的十年。而這正是中國崛起的最佳時間窗口，就如同發射火箭，錯過發射的最佳時間窗口，只能等待下一次機會的來臨。不過，我并不擔心中國錯過這次時間窗口，因為我不相信中國目前有這個接班能力。美國擁有全世界最優秀的移民群，而這些移民是陸續補充進來的新鮮血液，在本國接受教育，然后直接免費為美國創造科技與財富，不存在什么“嬰兒潮會衰老”問題。未來幾十年，美國的科技實力與創新能力仍然無國能撼動。再者，一向擅長轉嫁危機的美國，再不濟也會回光返照，勉強支撐美元霸權十幾年。

中國還是更應正視自身困境，“超英趕美”的前車之鑒猶在耳，以只爭朝夕的心態憧憬崛起要不得。事實上，作者也意識到：“‘中美國’經濟聯姻的利益基礎，正在出現裂痕，并逐漸瓦解。美國對中國經濟蓬勃發展的容忍度，本是建立在中國生產、美國享受，中國儲蓄、美國消費的模式之上。”在他看來，美國的戰略重心已經東移，中國經濟對外依存度的軟肋，已經被端到了美國的案板上。

其實，美國地緣政治專家喬治·弗里德曼早就直言不諱地嘲笑：“中國近1/4的出口商品都銷往美國。如果美國對中國商品設限，或者征收使其商品失去競爭力的關稅，中國將面臨巨大的經濟危機。……美國政策的任何改變都可能給東亞帶來滅頂之災，況且這些改變更常常超乎想象。例如，美國通過對華制裁，它設法限制中國石油進口，直擊中國國家利益的核心。”（見其著作《未來100年大預言》）這絕非大話。曾經的石油出口大國，竟然短短數十年就有六成石油依賴進口。而石油儲備極豐富的美國禁止自己近海的石油開采。坐擁占全球一半儲量的稀土，中國近五年竟然以陡降37%的速度，賤賣給世界。經濟結構已經完全受制于外人，重要戰略資源的浪費與賤賣卻能如此從容，奈何？

當然，“轉變經濟增長方式”、“轉向國內市場”的決策提上了議事日程。據說，人民幣國際化也已經起航，亞元的探討也如火如荼起來。經濟寒冬來臨，自然要儲備干糧，外交朋友，盡早脫困。可是，一有終南捷徑，便把戰略目標丟諸腦后，能成大事嗎？十幾年前，“擴大內需”、“西部大開發”又何嘗不是叫得震天響呢？結果，入世了，有蒸蒸日上的外貿做誘餌，一切戰略都變成了浮云。千萬別碰到美國拋個媚眼，就激情私奔了，忘了自己姓亞洲！

黑居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