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同志對文革認識的深化過程

　　　以小平同志向毛主席聲明自己“是桃花源中人不便搞文革決議”為分界，小平同志對于文化大革命的認識，也經歷了一個漫長、曲折又反復的過程。如果從文革中復出之前算起，小平同志對于文化大革命的認識變化，大體有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從不大理解到完全擁護。這主要反映在小平同志1972年8月3日寫給毛主席的信中。小平同志當時在信中說：

　　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和廣大深入的群眾運動這面無 比巨大的照妖鏡，這樣迅速地把這幫牛鬼蛇神的原形顯照出來，特別是如果不是 主席這樣從他們的世界觀以及他們的政治觀點和陰謀活動，及時地查覺出他們的 反動本質和極大的危害性，并迅速地把他們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一旦他們完全掌握了黨和國家的最高權力，那不但我們的社會主義祖國會變到資本主義復辟，而且會使我們的國家重新淪入半殖民地的地步，更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沒有疑問的，那時，革命的人民和真正的共產黨人最終會起來把他們打倒，恢復無產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制度，但是這要經過多長的痛苦的歷史反復啊！言念及此，真是不寒而栗。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在打倒了劉少奇反革命的資產階級司令部之后，又打倒了林彪、陳伯達這個反革命集團，再一次為黨和國家消除了最大的危險，使我不禁歡呼文化大革命的偉大勝利，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 。 　　
　　從當時小平同志所處的環境（在江西某工廠下放勞動）看，應當說他老人家也只是通過學習報紙文件來掌握相關的背景情況，正如小平同志在這封信里說的“在去年（一九七一年）十一月我在呈給主席的信中，曾經提出要求工作的請求。我是這樣認識的：我在犯錯誤之后，完全脫離工作，脫離社會接觸已經五年多快六年了”，他不可能全面深入地了解和掌握文化大革命的全部甚至是主要的情況。而作為一名“政治思想強”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他老人家肯定要和黨中央的觀點保持高度一致，特別是在向毛主席陳述意見時，更須如此。現在有些人出于貶低小平同志的目的，把小平同志在信中的觀點給庸俗化，認為是“韜晦”之計，這并不實事求是。從復出工作后不愿違心地按毛主席的意思搞文革決議和后來堅持把搞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領導同志拉下馬來看，小平同志對于改革開放中出現他這封信中所說的那些“萬一”情況，也始終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在當時的背景和認識下，小平同志對文化大革命的擁護和贊揚，其實正是內心話。

　　但當小平同志離開江西，到中央協助周總理工作并且在后來主持中央工作之后，環境和變化必然導致觀察和思考的變化。過去是在工廠里看報紙，現在是掌握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的全面情況；過去是身處桃花源中，現在要面對被林彪四人幫搞亂了的局面；過去是雖在改造卻保留了高級干部待遇，現在要面對八、九億人的衣食住行特別是許多老戰友的惡劣處境……就像我們現在對改革開放過程也有反思一樣，小平同志回到中央工作后所了解和掌握的全面情況，不可能不讓他對文化大革命進行辯證的尤其是負面的觀察和思考——這也正是他復出后大刀闊斧地進行整頓贏得廣大民心讓他越受批判反而威信越高的緣由所在，也是小平同志在反擊右傾翻案風期間在廣州某菜市場敢于說“繼續批鄧，直至真理出來”的底氣所在。筆者這一代都是過來人，對此有著最深切的親身體驗。小平同志之所以會以“由我主持寫這個決議不合適，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婉拒毛主席關于對文革“三分缺點七分成績”決議的要求，其實正是為了不說違心話做違心事。小平同志此時所掌握的情況，已經改變了他對文化大革命的先前那種很片面的看法，正如他在1980年接受意大利女記者法拉奇采訪時指出的那樣：

　　毛主席在去世前一兩年講過，文化大革命有兩個錯誤，一個是“打倒一切”，一個是“全面內戰”。只就這兩點講，就已經不能說“文化大革命”是正確的。

因而他拒絕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做法，也和毛主席一樣是“原則問題不讓步”的表現。

　　有的人總是抓住小平同志后來主持搞決議并且全面否定文化大革命這個第三階段，來詆毀小平同志的人格形象，認為和當年給毛主席寫信中的態度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而丑化小平同志的政治形象。這其實也是徒勞。作為過來人，我們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小平同志復出工作后，他的治理整頓是多么的得人心，否則也不會在天安門“四五運動”中獲得那么多的擁護之聲。而就在他再次被打倒之后，當時的中國大地不是又籠罩在壓抑沉悶之中？如果我們還有一點兒記憶的良知，就應當回憶起黨中央宣布粉碎“四人幫”、結束文化大革命、撥亂反正之后，神州大地是何等的歡欣鼓舞一片歡騰！所有這些情況積累起來，必然導致文化大革命遭遇的全面否定。前段時間某地的某些做法為什么會遇到強烈的質疑，因為文革之蛇，恐怕遠不止化為十年草繩！

　　縱觀小平同志對文化大革命的認識的深化過程，再聯系小平同志在改革開放中極力防止但因各種原因未能如愿的情形的發生，筆者以為如果要在小平同志關于文化大革命評價中最為妥切的部分，應當是

　　搞“文化大革命”，就毛主席本身的愿望來說，是出于避免資本主義復辟的考慮，但對中國本身的實際情況作了錯誤的估計。（和意大利女記者法拉奇的談話）

　　小平同志對文化大革命的認識深化及其態度變化，平心而論，我們這些過來人又何嘗不是同步的。假如小平同志還在世，他老人家對于改革開放的認識深化和態度變化，未必又不和我們同步。毛主席不是神，小平同志也不是，又何必固執于一時一境而不允許有所調整反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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