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柄，得不償失，與韓德強商榷
徐亮
左翼內部健康的爭論是有益的，也是必要的；建立在善意基礎上的批評，是運動走向更加健康的必然過程。今天我想說一說的是韓德強支持梁穩根進中央的文章。該妙論發表以后，一石激起千層浪。爭論者有之，支持者有之。但是我總體的感覺是，它破壞了我們的政治信譽和道義支柱，可能加劇現有左翼的進一步分裂，“授人以柄，得不償失”。
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我奉勸 韓 老師收回支持梁穩根的文章；從學者的角度來說，我不同意韓的文章；從同志的角度來說，我堅決反對韓的文章的基本立場和觀點。
當代思潮的一大特點，就是認為自己超越了任何人，超越了任何時代，那是不認真學習歷史的結果，也是不嚴肅、不認真的態度。
作為一名歷史學者，我認為以下世界歷史的教訓是不言而喻的，這些教訓是被歷史反復證明了的，是先烈們靠鮮血取得的，不是某個人冥思苦想、打禪練功就能隨意推翻的。特別是那些號稱超越了任何時代，任何前人的學者和時代，我都不得不鄭重提醒，請你們尊重以下的基本經驗：
1、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來看，共產黨與資本的結盟，意味著人民群眾權益的被叛賣。資本是一種強大的物質力量，而共產黨是一種政治力量，兩者的結合、滲透、如同化學反應，必然產生無限政治權力和無限資本勢力的結盟，發生“分析馬克思主義”者所說的最壞的資本主義（官僚資本體制）。
2、在一個資本權利已經上升到控制政治層面的國家機構里，要做的是恰恰是不平等：給予工人、農民更多的民生、民主和基本人權，而限制資本、政府的強權。這是文革以來的政治經驗，西方社會民主主義實踐的經驗。我想問問大家，改開以來，資本的權力還不夠大嗎？這種已經足夠大的權力還要繼續被擴大：梁穩根進中央。這種做法的后果如何，必然是共產黨異化為資本的政黨，憑借專政機器直接平步青云，成為壟斷權力、資本的最壞的拉美體制。
尊重歷史的經驗，是任何創新的理論能夠持之以恒、保持力量的源泉所在。而號稱推翻一切現行理論，創造無所不能的先驗體系，是與中世紀宗教無異的思路。19世紀，德國的大學中彌漫著否定一切，自創完美理論的時髦做法，但是經歷上百年的淘汰，剩下的不過是馬克思、尼采和韋伯等寥寥數人。
一、梁穩根進中央意味著有人要求撕毀共產黨與人民簽定的共和國憲章
如果梁穩根進中央，就等于撕毀了共產黨與人民簽定的共和國憲章。這個憲章是毛澤東同志帶著工、農大眾打下來的，是無數人民群眾用小推車推出來的。即便是“打天下，坐天下”的封建殘余思想，至少說明他們承認革命是合法性的來源，他們仍然珍惜革命的傳統。而資本、剝削也成為共產黨的合法性來源的時候，這個政治契約就等于被撕毀了。共產黨也就成為了資本黨，因而失去了基本的階級屬性。
梁穩根進中央意味著有人要求撕毀共產黨與人民簽定的共和國憲章：將共產黨變成資本和官僚的聯盟黨，將人民共和國變成官僚資本的聯邦共和國。這是一場再造共產黨階級基礎的運動，也是一個明顯的政治信號，這意味著，黨將把自己變成工頭、村委會主任、官員、教授、資本結盟的新國民黨，非精英基層的勞動大眾將失去一切政治權力、經濟權力、文化權力，走向中國弱勢群體的永固化。
二、梁穩根進中央違背了共產黨翻身的最后政治倫理
改開以來，腐敗、腐化和墮落傷害的共產黨的信譽。但是共產黨的黨章至少還說自己是工人階級的。憲法至少還說自己是社會主義國家。這說明，黨還有最后的政治倫理資源，這個資源無論有人說是欺騙也好，還是“左燈右轉”也好，至少說明人民群眾還有一絲政治倫理上的希望，共產黨還有翻身，重新回歸共產黨政治倫理的可能性。
這好比是夫妻在大街上做愛和家里做愛的區別，大街上肯定是有傷風化的。因此梁穩根和潛在的黨富區別就在于：黨內的富翁，本來只是在家里做愛，或者和資本家階層偷情做愛，現在公然要到大街上做愛，而且還要法律上承認這是合法的，這就不僅在實質上達到了政治上“換裝”的目的，還要在法統上進一步確認這種通奸的合法性，最糟糕的是“幫人數錢”的強迫事件發生了：強迫偷情者家里的糟糠之妻，事件的受害者，還要認可。這是多么骯臟的政治分贓啊，進入1世紀的政治改革，不改革官老爺大會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不改革資本家公然作秀的政治協商會議制度，不改革官員腐敗腐化一點事都沒有的行政制度，不改革資本滲透、控制黨員的政黨制度，居然把心思放在了如何吸收資本家入黨、入中央的反動、腐朽徹底的西化道路上，是多么骯臟的一件事情呵。而我們一向號稱左翼思想家的 韓德強 老師，居然把這說成是創新、是脫離了極左思維，足見他的思想是多么地糊涂，多么嚴重地喪失了自己的基本立場。
如果梁穩根以資本家的身份進入中央，意味著我們的黨進一步社會民主黨化，而且更為糟糕的，是走向拉美的考迪羅政黨。梁穩根進中央，表面是一個現象，這與梁穩根個人經歷無關，甚至與他的人品無關，而是與他的身份有關，與他背后的政治力量操縱有關，這是一場十八前的政治對壘，是資本和人民在爭奪權力，而這個權力核心的走向，直接關系到中國人民的前途和命運。把梁穩根單純看成是一個個人，看成是一個勞動致富的代表，是共產黨員從政治倫理上大倒退的結果，是一種孤立、片面和充滿唯心主義的。也許我們過于熟悉和庸俗化理解“唯心主義”這個詞語了，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對資本家進中央采取唯物質主義的立場，同時對大眾解釋自己的學術立場卻采用唯精神主義的障眼法。
合法性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政治道義源泉。如果說妓女不能公開賣淫，還要藏著腋著，至少說明我們社會仍然有對這個現象的批判能力。如果說，妓女能夠公開賣淫，而且法律還鼓勵良家公開去賣，連韓德強這樣的新左派思想家也鼓勵，那這個社會就徹底墮落了。
三、梁穩根進中央傷害了億萬群眾上升的希望
人是要有希望的，如果人沒有希望，那么國家就會徹底動亂。進入21世紀以來，教育、醫療、政治越來越異化為精英之間的游戲，大眾從教育、考試、參軍中獲得的上升渠道正在被阻斷，社會階層的分化正在被繼承化，兩極分化正在被憲政化，社會的總動亂正在醞釀，上層如果失去了改革的信心和動力，那么革命將會加速醞釀。梁穩根進中央傷害了億萬群眾上升的希望，使人民大眾更加看清楚了共產黨的未來走向，因而將更加絕望，類似阿拉伯之春的行動將加速來臨。
所有精英最容易犯的一個錯誤，就是輕視人民。當今中國的精英以為掌握了強大的政治、經濟和話語霸權，就可以對人民的呼聲置若罔聞了。其實他們不知道，革命的風暴正在醞釀，而且這次的革命將把那些積蓄的怨氣、仇恨以更加猛烈的形式釋放出來。
四、梁穩根進中央將促成共產黨分裂，徹底傷害對共產黨仍然保有希望的黨內健康力量
梁穩根進中央絕不意味著比那些黨內部的億萬黨富更好，這個道理，就比方說軍隊里有一批軍官投降了，但是你不能說軍隊都投降了。黨的內部是滋生了很多的億萬骯臟的富翁，這些人可能比梁穩根心更黑，手段更無良，但是這不是說：“全體黨員全部成為億萬富翁了”。這是一個質與量的邏輯錯誤。可 能韓 老師認為這是一個馬克思的東西，必須被拋棄。那么用中國古語來說，就是一葉障目。
梁穩根進中央傷害了黨內對共產黨仍然保有希望的健康力量，那些仍然持有共產主義信念的共產黨人，將從梁穩根進中央里進一步喪失對共產黨的希望，使賢人失去維護黨的動力，使黨進一步淪落為惡人黨。蘇聯共產黨倒臺之際，無普通黨員挽救，更無人幫它說一句公道話。黨淪落至此，正是戈爾巴喬夫定理的結果。
從以上四點認識上考量韓德強的文章，我不得不說：對 韓 老師的一篇文章上綱上線是不妥的，但是這篇文章的破壞意義大于建設意義，這是我對韓的政治表態式文章的基本評估。
在這個十八大的敏感時期，這篇文章正如左翼內部的一個炸彈，撼動了烏有之鄉兩大基礎中的一個：人民路線。
1、韓的文章撼動了烏有之鄉的支柱，使左翼運動陷入被動
烏有之鄉作為社會主義復興運動眾多領導群體的一個，建立之初隨著自然發展，形成了兩大基礎：愛國和人民的立場、標準。愛國是建立最廣泛統一戰線的尺度，以此鑒別我們的朋友；人民是毛澤東思想的工農大眾的階級立場標桿，以此考察我們的同志。從程度上看，如果說不是徹底，但是這篇文章至少嚴重破壞了烏有之鄉基本的政治信譽：遵循人民大眾路線和毛澤東思想的基本價值倫理，破壞了烏有之鄉的核心支柱理念，可能將“投降派”循名責實，喪失在群眾中的政治信譽，加劇左翼的分裂，使左翼運動陷入被動。
2、保持人格和思想的獨立性，不必因為韓的聲望而認可他全部的文章
從個人的角度來看，我極為尊重 韓 老師作為一名學者對思想的創造能力，但這絕不意味著甘拜下風，徘徊于羅裙之下只剩下被精神施與、充當思想乞丐的權利。也許我們曾經發生過馬克思的爭論，我仍然堅持我的基本主張：毛澤東和馬克思、列寧是一致的，他們只有觀點差別，沒有立場分歧，全盤推翻和否定馬克思，就是全盤、徹底地否定毛澤東。當然，用他的話說，作為一名聲望與學術地位并不如他的年輕學者，讀過的書并沒有他的多，自然影響力也不如彼。當我看到眾多的粉絲在韓旗下頂禮膜拜，在梁穩根這個問題上失去最基本的是非判斷能力，被一些貌似有理的說法所支配，我感受到的絕對不只是心痛：經過文革、改開的洗禮，我們的左翼兄弟仍然沒有吸取任何的教訓。我支持郭松民、雨夾雪的意見，并且進一步認為這個立場問題是不可妥協、不可商榷、不可退讓的，甚至從嚴重的意義上說，這絕不是一個思想認識問題，而是一個基本立場和大是大非問題。
3、烏有之鄉的學者要接受人民大眾的檢驗，大眾有淘汰權。
韓 老師是左派以來具有創造能力的少有學者，但是這絕不意味著惟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我相信他認同這個基本價值觀念。嬰兒尚有生命等基本人權，何況是獨立能思考的我們。人與猿人的區別在當代社會的一個表現，就是自己嘗試去思考，絕對不因為信任某個人，信仰某種學說而變成迷信，如此與邪教何異。從參加左翼活動以來，我一直堅持我的基本理念：絕不因人而支持他的一切，那是宗教，而不是理想。因此，我反對一切為個人張目的理論和學說，也反對一切將個人作為某種教主供奉起來的做法。我始終認為，社會主義運動是人民群眾的事業，不是一兩個人出風頭的活動，更不是將其他人作為工具的事業。我信仰毛澤東，是因為他為了中國人民的根本利益而做各種事情，如果他背叛了工農大眾的利益，即便是牛澤東，馬澤東，我們也不再信仰他。從這個角度來說，一個學者無論多么有才能，邏輯多么地嚴密，語言多么地有鼓惑力，如果他離開了人民的立場，我們一樣也保持著批評他、幫助他，甚至遠離他的淘汰權。不要蔑視群眾，忘記群眾，忽視群眾，更不要把群眾當成是廣播電視接受器的應聲蟲。烏有之鄉的學者要接受人民大眾的檢驗，群眾對他們有淘汰的權力。這是對所有人的忠告。（2011.10.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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