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全責備說李銳

    在網上看到了最新的李銳訪談錄。訪談時間應該是今年10月份吧（貼子是10月8日發的）。以一個90多歲的老先生，仍在那里殫精竭慮，思考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僅憑這一點就令人索然起敬。更何況老先生的見解，有許多都稱得上洞燭幽微，發人深思，特別是關于社會主義的一些議論，確有許多獨到之處。   

然而，求全責備地說起來，李銳先生是不是也還有什么本來似乎應該還可以更完美一些地方呢。在下管窺蠡測，想來還是有的：

    一、關于毛澤東

    關于老人家，李銳有一個觀點是對的。今后中國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老人家是一個必須要過的坎。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的。而且，不破不立，可以想像，今后的政治體制改革，如果就它在本質上是與老人家設計的那一套體制相對立的這一點上說，在其進行的過程中，甚至將老人家拿來祭旗的可能都是存在的。事實上，目前，包括李銳先生在內的一些站在倡導政治體制改革前沿的人們大都正在這樣做。這有可以理解的一面，就大的方向而言，這客觀上可能也是必須的。

    但是，這里要說的或許是一個在事實上不可能實現的希望，是即使必須對老人家有所否定，也應該盡可能保持一種平和的客觀的實事就是的態度。這里大概有四個問題：

    1、怎么看待毛澤東畢生從事的革命。對于毛澤東，李銳基本上是否定的，雖然他也曾經積極地肯定過。當然這里不是說毛澤東就一定不能否定，但李銳至少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毛澤東的革命，其對歷史包括中國的和世界的歷史的意義，首先在于他是在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國進行了一次建設理想社會的探索。這種探索，在本質上只是表達了一個愿望，就是建設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民群眾真正當家作主的大同世界。這種愿望，其實也不是毛澤東的特發奇想，所謂“大道行，天下為公”，早在二千多年前，古代中國的先哲，就曾經對這種理想世界充滿了向往。孫中山，雖然被稱為資產階級革命的先行者，但很少有人提及的是，孫中山在它的著作中也曾經對社會主義表示過高度的執忱。毛澤東只是將這種古往今來志士仁人的共同的愿望付之實踐而已。

所以要指出這一點，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予毛澤東以恰如其分的敬意。才能給予毛澤東的事業以符合歷史的評價。也只有在這樣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心平氣和地來討論中國未來的歷史走向。

    2、怎么看待文化大革命。關于文化革命，李銳給出的當然也是徹底的否定。否定當然沒什么不對。但同樣需要指出的是。李銳還是沒有看到，毛澤東發動文革的本意，其實正是因為他看到了他所打造的社會主義體制，極有可能蛻變成一個如蘇聯那樣的修正主義體制，在這種體制中，各級領導極有可能成為吸工人農民血的官僚主義者階級，工人農民極有可能重新成為被剝削被壓迫被奴役的對象。他并且還發現了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是因為民主的缺失（當然中他所理解的階級的民主）。所以，他要發動群眾，要謳歌巴黎公社，要限制資產階段法權。毛澤東關于文革的初衷，在根本上是試圖解決體制上的問題，而老人家當初對他建立的體制的估價，在很大程度上是跟李銳對當前的政治體制的估價十分近似的。只是彼此開出藥方不同而已。

認清這一點同樣重要。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將文革說成是一場權力斗爭，而忽視了它真正能為我們提供的歷史的教訓。

    3、怎么看待毛澤東的歷史功績。關于毛澤東的歷史功績，李銳看到的比較多的是一些陰暗面。大躍進、人民公社、廬山會議、文革。其實，有一點需要指出的是，撇開意識形態的東西不談。毛澤東真正的歷史功績在于：一是他為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創造了條件，二是利用這些條件加快了現代化的進程。不錯，毛澤東建設的社會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專制的，但看世界近三百來的現代化進程，有一個十分讓人跌眼鏡的事實竟是，專制在很大程度竟然可以成為現代化的加速器。斯大林時代的蘇聯是這樣、亞洲四小龍是這樣，在最近這樣的全球金融危機中，甚至有國外有學者對中國目前的經濟和政治體制表示了相當的贊賞。

當然，這種效應只是客觀上的重合，并不是毛澤東本來的愿望。

    4、怎么看待毛澤東的人格。這里順便說一說，李銳本人曾經也是毛澤東最忠實的粉絲吧。他寫毛澤東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動是在一九五七年八月，當時正是反右派運動后期，李銳在這個時候出這樣一本書，至少說明直到當時他還是一個毛澤東的竭誠擁躉，而且恐怕也正是這一點，使毛澤東產生了要他做秘書的念頭。但我們不說李銳在人格上有什么缺失。這里只是想指出，李銳對毛澤東人格方面的評價，有些地方是明顯有失公允的。例如，就說廬山會議，彭德懷這個人，在人格上其實也是問題不少的，他在廬山會議上的種種表現，有沒有借機泄私憤的意味，很難說沒有，但這些李銳就看不到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