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朋友書:革命者不可沾染遺民氣
作者 蘇 杜
時間 2011-07-01
【本文大意】一面是心懷故國的浩嘆,一面是“待后王起”的期盼。一面是疾惡如仇,一面是隱忍茍且。一面喝斥眾人皆醉,一面崇尚智者避世。不同而和,諧于一體,遂成遺民的一團“和”氣。革命者要不沾染此種遺民“氣”,只能走與工農大眾相結合的道路,走出小圈子,放眼于農民當前的討薪斗爭與保地運動。
【正 文】
魯迅在《病后雜談》(《且介亭雜文》1934年)中提到中國近代著名的私家藏書樓嘉業堂,略述他在這兒賣到明的一種禁書《安龍逸史》的幾經周折。接著,魯迅就提到了嘉業堂主人劉承干先生,說,他對明季的遺老很有同情,但奇怪的是他自己的文章卻滿是前清遺老的口風。書是民國刻的,但“儀”(儀的繁體)字還缺著末筆,表示著對廢帝溥儀的無限忠心。魯迅說,以明遺老之仇的滿清的遺老自居,卻又引明遺老為同調,他“為遺老而遺老”,與“為藝術而藝術”者,成為一副絕好的對子了。
但是,劉承干先生并非是“食古不化”,也不是自相矛盾。中國的儒學,歷來就以柔見長,充滿了圓機活法。中國的士大夫,食古不化的有之,但該化的時候就堅決地化,則大大地不乏其人,劉先生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匹罷了。一面是心懷故國的浩嘆,一面是“待后王起”的期盼。一面是疾惡如仇,一面是隱忍茍且。一面喝斥眾人皆醉,一面崇尚智者避世。以清遺老自居又引明遺老為同調,不同而和,諧于一體,這是深得儒術的精義的。引明遺老為同調,以寄沒世不忘之恩;以清遺老自居,以見太平之業所由始。考他的嘉業堂,雖建于“民國九年”的1920年,其名頭,卻是來自溥儀所贈的“欽若嘉業”九龍金匾,不折不扣的御筆親題。“儀”字缺著末筆,正是避圣諱而忠君,處盛世而守道。大明是完了,希望卻全在大清,雖然上海的書鋪里,堅拒書客于門外的,早已經是“中國巡捕”和“白俄鏢師”了。
但這也并非是說此等遺民有“貳”的嫌疑,不是的,他們的感“沒世不忘之恩”與歌“太平之業所由始”,都是真誠的。然而,他們的感前恩與歌后王,和而諧于一身,一團“和”氣,也并不是眼睛總盯著圣上,說到底,他們的眼睛,其實總盯著自己的,所以才覺得“萬物皆備于我”,前王后王都是王,沒有柳暗,只有花明,左右逢源,真避世智者也。顧炎武氏,明末清初的大儒、名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便出自此人之口。顧老前輩曾十謁明陵,累拒仕清,然而,他囑咐起子輩來,還是滿口的“以道事君,不可則止”。《桃花扇》主角侯方域,明末才子,素與魏閹斗。崇貞死,為復社要人,繼與魏閹余孽斗。福王立,侯從史可法抗清。兵敗,侯與血濺定情扇的李香君出家“入道”,歸隱山林。然而,這結局是劇作家孔尚任的編排,史上的侯方域,其實還是于順治八年,應了大清的科舉,“以道事君”去了。是時,離清軍入關的1644年,過了才不過七個年頭。看來,富不過三代,“一”也難過三代的。
革命者要不沾染這種一團“和”氣,落得個要么“入道歸隱”,要么“以道事君”,辦法也實在簡單得不肖多說。一句話,不要將眼睛總盯著自己就行了。毛澤東總結“五四”運動的精神,概括為與工農大眾的徹底結合,實在是點著了中國士子的死穴,指明了中國知識分子的正道。如果將眼光從小圈子里移開些,多看看“農民工”的討薪斗爭,農民的保地運動,想想他們與《共產黨宣言》的天然聯系,比起聞“紅歌”浩嘆,踏圣地濺淚,一會兒論血統高貴,一會兒證王者天才,于事于理,當要明白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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