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我到青海藏區支教，離西寧不算遠。因此，清明節這一天，我特地前往西寧的西路軍紀念館拜謁了西路軍烈士墓。
對西路軍悲壯歷史的最初了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從一本王樹聲大將西路軍征戰的傳記中得到的，時間雖已過去十幾年了，盡管也忘記了該傳記的名字，但傳記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當西路軍西渡黃河后，軍委主席團對西路軍的指揮似乎并沒有做到謀定而后動，其證據是中央發給西路軍的電報一會要求西進，一會要求東歸，一會要求暫留原地，似乎沒有主見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使得西路軍將士不知為何而戰，也不知進退，陷入兩難境地，最終困死在祈連山與沙漠間的死胡同內。要緊的是西路軍是由紅四方面軍組成的，而紅四方面軍曾經與中央紅軍是北上還是南下發生過嚴重分歧，甚至有另立中央的企圖。由此，讀完這樣一本傳記，很難不推出這樣一個結論：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央軍委有借刀殺人，整肅異已的嫌疑。近來，看過網友雙石《西路軍問題再考辯》系列文章之后，對這一段歷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雙石用當時中央軍委與西路軍的往來電報，嚴密地考證了西路軍西進東歸的原委。可惜的是，也許是后人出于為尊者諱的考慮（指八十年代還在位的尊者），各種史書并沒有詳細介紹這一段歷史經過。就在我參觀西路軍紀念館時，其文字、影像資料介紹仍是含糊不清，將西路軍失敗的原因歸結為配合東線作戰，2萬余西路軍將士遭到10余萬馬家軍騎兵、民團的圍剿，最終寡不敵眾。對這段歷史有興趣的朋友，建議閱讀一下雙石的考辯文章。
在無名烈士墓前，看到已有人來獻過鮮花，我感到有些欣慰。但是，我又不免有些感慨：“歷史”是要為現實服務的！不同階級的人會有不同的歷史敘述角度與材料取舍，比如流沙河的記憶里絕不會有抓壯丁的事實，“百分之九十九的壯丁是自愿去的”，《抓壯丁》“這個戲絕對不真實”，是“誹謗舊社會”！也許流沙河可以用不少事例來支持他的觀點，他也可以指稱共產黨的歷史記載完全是污蔑，但他無法抹殺當時國民黨盟友美軍駐華將軍們的報告、日記里對蔣軍抓壯丁的慘無人道的殘暴行徑。龍應臺似乎以一種悲憫的方式來描述戰爭，不分對錯各打五十大板，確實張揚了人性的高貴，契合了時下流行的普世價值，但是問題是：如果讓她重回六十年多前，不知她會用什么樣的方式說服各式各樣的軍閥、地主、土匪稍稍放松一點壓迫與剝削，讓底層人有一條生路？假若她不是一名國民黨憲兵的后代，而是一個無法生存的貧民的后代，當她的父母奮起反抗黑暗的世道時，她會否理解自己父母的行為？當她從蘭州警察局看到被殺害的西路軍將士的尸體堆積如山時，又會有什么樣的感想….
我不奢望前朝遺族們能夠理解窮人反抗的緣由，也不指望他們能改變狹隘的歷史觀。只希望我們窮苦人的后代（當然包括紅色后代們）能記住自己的歷史，記住先烈們灑熱血、拋頭顱就是為了建設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更希望共產黨別淡忘自己的歷史，別忘記自己的階級屬性與歷史任務，要勇敢地為致力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主義制度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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