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在24歲時,就很有哲學思維了,30歲就與28 歲的恩格斯發表了《共產黨宣言》,毛澤東也是24歲就有了超拔獨到的見解,這在他一九一七年八月二十三日給邵西先生的信中,得到了比較充分的流露,那時的毛澤東雖年僅24歲,看人類社會就已經不再流于表面,而是進入了大本大源的深沉思考,這對于一個青年學子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下面概略談談筆者重讀后的感想片段:
其一,信中說,“今之天下紛紛,就一面言,本為變革應有事情;就他而言,今之紛紛,毋亦諸人本身本領之不足,無術以救天下之難,徒以膚末之見治其偏而不足者,猥曰吾有以治天下之全邪!此無他,無內省之明,無外觀之識而已矣。己之本領何在,此應自知也。以欂櫨之材,欲為棟梁之任,其胸中茫然無有,徒欲學古代奸雄意氣之為,以手腕智計為牢籠一世之具,此如秋潦無源,浮萍無根,如何能久?”
點評:竊以為,當今中國,政客精英,照例“無內省之明,無外觀之識”,已經“無術以救天下之難”,乃“以欂櫨之材,欲為棟梁之任”,實在“如秋潦無源,浮萍無根,如何能久?”堪憂也。
其二,信中說,“今之論人者,稱袁世凱、孫文、康有為而叁。孫、袁吾不論,獨康似略有本源矣。然細觀之,其本源究不能指其實在何處,徒為華言炫聽,并無一干豎立、枝葉扶疏之妙。”
點評:改革開放,改出私有,放出私欲,如此“本源”開發,會流向何處?于中共歷史使命,于共產主義終極目的,何益之有?我不知之,請君問諸江湖乃至鄧公。
其三,信中說,“欲動天下者,當動天下之心,而不徒在顯見之跡。動其心者,當具有大本之源。今日變法,俱從枝節入手,如議會、憲法、總統、內閣、軍事、實業、教育,一切皆枝節也.枝節亦不可少,惟此等枝節,必有本源。本源未得,則此等枝節為贅疣,為不貫氣,為支離滅裂,幸則與本源略近,不幸則背道而馳。夫以與本源背道而馳者而以之為臨民制治之具,幾何不謬種流傳,陷一世一國于敗亡哉?而豈有毫末之富強幸福可言哉?”
點評:改革開放,當為“今日變法”,但變法開源于私,剝奪人民之主,劫掠共有財富,滅內涵而華外觀,“徒在顯見之跡”,掏空本質后,“俱從枝節入手,如議會、憲法、總統、內閣、軍事、實業、教育,一切皆枝節也”。倘如此下去,“幸則與本源略近,不幸則背道而馳”。豈不“陷一世一國于敗亡哉?豈有毫末之富強幸福可言哉?”
其四,信中說,“夫本源者,宇宙之真理。天下之生民,各為宇宙之一體,即宇宙之真理,各具于人人之心中,雖有偏全之不同,而總有幾分之存在。今吾以大本大源為號召,天下之心其有不動者乎?天下之心皆動,天下之事有不能為者乎?天下之事可為,國家有不富強幸福者乎?”
點評:主席愛民如子,除發于情,還生于理,他將“天下之生民”,視為“宇宙之一體”,并當做“宇宙之真理”,也正是主席“以大本大源為號召”,方使“天下之心皆動”。此時的主席,雖年僅24歲,卻高瞻遠矚,洞悉了社會的本質何在,看到了歷史前進的決定力量。
其五,信中說,“閱書報,將中外事態略為比較,覺吾國人積弊甚深,思想太舊,道德太壞。夫思想主人之心,道德范人之行,二者不潔,遍地皆污。蓋二者之勢力,無在不為所彌漫也。”
點評:誠如主席所言,當今國民,仍然“思想太舊,道德太壞”,既無“思想主人之心”,又無“道德范人之行”,加之改開私欲泛濫,更加促使“二者不潔”,造就了“遍地皆污”。若欲開出清平世界,尚需時日也。
其六,信中說,“思想道德必真必實。吾國思想與道德,可以偽而不真、虛而不實之兩言括之,五千年流傳到今,種根甚深,結蒂甚固,非有大力不易摧陷廓清。”
點評:主席一生,對己對人,一貫要求“思想道德必真必實”,一向厭惡國人、尤其是黨員干部“偽而不真、虛而不實”,所以他一直都在規范黨性,改造人性,從延安整風,到三反五反,乃至文化革命,批林批孔,都是意在改造人、規范人、升華人,他老人家清楚,一切都是由人來決定的,人改造好了,到位了,事業就好辦了,這叫磨鐮不誤功。有些人總想及時行樂,不愿接受改造,故大罵主席。凡污蔑主席者,必自私自利之小人也,倘以“大本大源”出發,主席必偉大也。
其七,信中說,“吾意即西方思想亦未必盡是,幾多之部分,亦應與東方思想同時改造也。”
點評:主席向來既不夜郎自大,也不崇洋媚外,而是主張東西方思想文化“同時改造”,兼收并蓄,此所以主席博大精深也。
其八,信中說,“今人所謂立志,如有志為軍事家,有志為教育家,乃見前輩之行事及近人之施也,羨其成功,盲從以為己志,乃出于一種模仿性。真欲立志,不能如是容易,必先研究哲學、倫理學,以其所得道理,奉以為己身言動之準,立之為前途之鵠,再擇其合于此鵠之事,盡力為之,以為達到之方,始謂之有志也。如此之志,方為真志,而非盲從之志。其始所謂立志,只可謂之有求善之傾向,或求真求美之傾向,不過一種之沖動耳,非真正之志也。雖然,此志也容易立哉?十年未得真理,即十年無志;終身未得,即終身無志。此又學之所以貴乎幼也。”
點評:誠然,立志者大多是“出于一種模仿性”,并“盲從以為己志”,立志者當先懂“哲學、倫理學”,曉明大理大義之后,再“盡力為之”,才算是開始有了“志”,當初的盲目追求,雖然也有真善美的傾向,但大多出于沖動,算不得真正立志,只有找到了真理并決定為其獻身,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立志。主席的意思是說,大志是尋道之志,而不是單純建立在世俗的成名成家、或自家過上好日子上,不論做什么,都是為了通向“大道”,只有如此,方可稱其立志。真正的立志者,都不是以車子、房子、票子為追求目標的啊。
其八,信中說,“今人學為文,即好議論,能推斷是非,下筆千言,世即譽之為有才,不知此亦妄也。彼其有所議論,皆其心中之臆見,未嘗有當于宇宙事理之真。彼既未曾略用研究工夫,真理從何而來?故某公常自謂:"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挑戰",來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挑戰與否,亦未可知。蓋研究日進,前之臆見自見其妄也。”
點評:當今文章,也多有“心中之臆見,未嘗有當于宇宙事理之真”者,此皆為浮躁、浮華、招搖之人也。胸無點墨、不悟真理、卻要主觀臆斷、洋洋萬言、呼風喚雨,不亦悲夫?常有友人索書,不敢相贈,寧肯燒毀,何以然?往日之作謬矣,恥于示人也。主席這段話,道出了學習本質與行文本質,缺乏學與思,必不透徹,不透徹者急于行文,其文必謬。
其九,信中說,“圣人,既得大本者也;賢人,略得大本者也;愚人,不得大本者也。”
點評:這是主席界定的“圣人、賢人、愚人”的定義乃至標準,此獨到眼光,必洞悉古代圣賢所得也。以是觀之,愚人普遍,賢人寡有,圣人乃“通達天地,明貫過去現在未來,洞悉叁界現象”者,則實為鳳毛麟角也。
其十,信中說,“吾見今之人,為強有力者所利用,滔滔皆是,全失卻其主觀性靈,顛倒之,播弄之,如商貨,如土木,大亦不可哀哉!人人有哲學見解,自然人己平,爭端息,真理流行,群妄退匿。”
點評:當今世風亦如此,外“為強力者所利用”,內“失卻其主觀性靈”,如器具被選購,無性靈而傷悲。都是名利鬧的啊。
其十一,信中說,“某君語弟:人何以愚者多而智者少哉?老朽者聰明已蔽,語之以真理而不能聽,促之而能動,是亦固然不足怪。惟少年亦多不顧道理之人,只欲冥行,即如上哲學講堂,只昏昏欲睡,不能入耳。死生亦大矣,此問題都不求解釋,只顧目前□米塵埃之爭,則甚矣人之不智!弟謂此種人,大都可憫。彼其不顧道理者,千百年惡社會所陶鑄而然,非彼所能自主也,且亦大可憐矣。終日在彼等心中作戰者,有數事焉:生死一也,義利一也,毀譽又一也。愚者當前,則只曰于彼乎,于此乎?歧路徘徊,而無一確實之標準,以為判斷之主。此如墻上草,風來兩邊倒,其倒于惡,固偶然之事;倒于善,亦偶然之事。一種籠統之社會制裁,則對于善者鼓吹之,對于惡者裁抑之。一切之人,被驅于此制裁之下,則相率為善不為惡,如今之守節、育嬰、修橋、補路,乃至孝、友、睦、雍、任、恤種種之德,無非盲目的動作。此種事實固佳,而要其制裁與被制裁兩面之心理,則固盡為盲目的也,不知有宇宙之大本大源也。”
點評:“可憫”者多矣,“大可憐”者亦多矣,主席保重。世人多如墻上草,風來兩邊倒,或倒于惡,或倒于善,皆偶然之事,人皆為活著奔走,誰還探究“宇宙之大本大源”呢?當今中國,由于與“大本大源”不靠譜,“一切之人,被驅于此制裁之下”,故而邪道縱橫,荒謬叢生,被制裁者未必惡也,被鼓吹者未必善也,糟糕模子,豈能制作出美麗模型?
其十二,信中說,“無知小人太多,世上經營,遂以多數為標準,而犧牲君子一部分以從之,此小人累君子也。”又說,“孔子知此義,故立太平世為鵠,而不廢據亂、升平二世。大同者,吾人之鵠也。立德、立功、立言以盡力于斯世者,吾人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也。”
點評:主席這里的君子與小人概念,君子當指前文所說的“圣人、賢人”,小人當指前文所說的“愚人”,這個概念的襲用,仍然保留著孔夫子色彩,表明24歲的青年毛澤東,仍然沐浴在孔夫子的思想文化籠罩之中。但尋求天下大道之志,已經定型。其鴻“鵠”之志,就是“大同”。
其十二,信中說,“弟對于學校甚多不滿之處,他日當為書與閣下詳論之。現屆畢業不遠,畢業之后,自思讀書為上,教書、辦事為下。自揣固未嘗立志,對于宇宙,對于人生,對于國家,對于教育,作何主張,均茫乎未定,如何教書、辦事?強而為之,定惟徒費日力,抑且太覺糊涂。以糊涂為因,必得糊涂之果,為此而懼。弟久思組織私塾,采古講學與今學校二者之長,暫只以叁年為期,課程則以略通國家大要為準。過此即須出洋求學,乃求西學大要,歸仍返于私塾生活,以幾其深。懷此理想者,四年于茲矣。”
點評:明顯看出,主席對當時學校教育不滿,畢業后打算自學兼辦事,并打算教私塾,吸收古今教學長處,教學時間是“叁年”,教學目的是“略通國家大要”,然后再“出洋求學,乃求西學大要”,回來再教私塾,這樣,“國家大要”和“西學大要”就可互補了。可見,此時的毛澤東心思,主要在教育上,尋理上,想當個教育家,要渡化“愚人”為“圣人”、“賢人”,造就“六億神州盡舜堯”,用以改變世界。
附:毛澤東給邵西先生的信件原稿
邵西先生閣下:
省城一面,幾回欲通音問,懶惰未果。近日以來,頗多雜思,四無親人,莫可與語。弟自得閣下,如嬰兒之得慈母。
蓋舉世昏昏,皆是斫我心靈,喪我志氣,無一可與商量學問,言天下國家之大計,成全道德,適當于立身處世之道。自慟幼年失學,而又日愁父師。
人誰不思上進?當其求涂不得歧路彷徨,其苦有不可勝言者,蓋人當幼少全苦境也。
今年暑假回家一省,來城略住,漫游寧鄉、安化、益陽、沅江諸縣,稍為變動空氣,鍛煉筋骨。昨十六日回省,二十日入校,二十二日開學,明日開講。乘暇作此信,將胸中所見,陳求指答,幸垂察焉。
今之天下紛紛,就一面言,本為變革應有事情;就他而言,今之紛紛,毋亦諸人本身本領之不足,無術以救天下之難,徒以膚末之見治其偏而不足者,猥曰吾有以治天下之全邪!此無他,無內省之明,無外觀之識而已矣。己之本領何在,此應自知也。以欂櫨之材,欲為棟梁之任,其胸中茫然無有,徒欲學古代奸雄意氣之為,以手腕智計為牢籠一世之具,此如秋潦無源,浮萍無根,如何能久?
今之論人者,稱袁世凱、孫文、康有為而叁。孫、袁吾不論,獨康似略有本源矣。然細觀之,其本源究不能指其實在何處,徒為華言炫聽,并無一干豎立、枝葉扶疏之妙。愚意所謂本源者,倡學而已矣。惟學如基礎,今人無學,故基礎不厚,時懼傾圮。
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觀其收拾洪楊一役,完滿無缺。使以今人易其位,其能如處之完滿乎?天下亦大矣,社會之組織極復雜,而又有數千年之歷史,民智污塞,開通為難。
欲動天下者,當動天下之心,而不徒在顯見之跡。動其心者,當具有大本之源。今日變法,俱從枝節入手,如議會、憲法、總統、內閣、軍事、實業、教育,一切皆枝節也.枝節亦不可少,惟此等枝節,必有本源。本源未得,則此等枝節為贅疣,為不貫氣,為支離滅裂,幸則與本源略近,不幸則背道而馳。夫以與本源背道而馳者而以之為臨民制治之具,幾何不謬種流傳,陷一世一國于敗亡哉?而豈有毫末之富強幸福可言哉?
夫本源者,宇宙之真理。天下之生民,各為宇宙之一體,即宇宙之真理,各具于人人之心中,雖有偏全之不同,而總有幾分之存在。今吾以大本大源為號召,天下之心其有不動者乎?天下之心皆動,天下之事有不能為者乎?天下之事可為,國家有不富強幸福者乎?
然今之天下則紛紛矣!推其原因,一在如前之所云,無內省之明;
一則不知天下應以何道而后能動,乃無外觀之識也。故愚以為,當今之世,宜有大氣量人,從哲學、倫理學入手,改造哲學,改造倫理學,
根本上變換全國之思想。此如大纛一張,萬夫走集;雷電一震,陰曀皆開,則沛乎不可御矣!
閱書報,將中外事態略為比較,覺吾國人積弊甚深,思想太舊,道德太壞。夫思想主人之心,道德范人之行,二者不潔,遍地皆污。蓋二者之勢力,無在不為所彌漫也。
思想道德必真必實。吾國思想與道德,可以偽而不真、虛而不實之兩言括之,五千年流傳到今,種根甚深,結蒂甚固,非有大力不易摧陷廓清。
懷中先生言,日本某君以東方思想均不切于實際生活。誠哉其言!
吾意即西方思想亦未必盡是,幾多之部分,亦應與東方思想同時改造也。
今人動教子弟宜立志,又曰某君有志,愚意此最不通。志者,吾有見夫宇宙之真理,照此以定吾人心之所之謂也。
今人所謂立志,如有志為軍事家,有志為教育家,乃見前輩之行事及近人之施也,羨其成功,盲從以為己志,乃出于一種模仿性。
真欲立志,不能如是容易,必先研究哲學、倫理學,以其所得道理,
奉以為己身言動之準,立之為前途之鵠,再擇其合于此鵠之事,盡力為之,以為達到之方,始謂之有志也。如此之志,方為真志,而非盲從之志。
其始所謂立志,只可謂之有求善之傾向,或求真求美之傾向,不過一種之沖動耳,非真正之志也。雖然,此志也容易立哉?
十年未得真理,即十年無志;終身未得,即終身無志。此又學之所以貴乎幼也。
今人學為文,即好議論,能推斷是非,下筆千言,世即譽之為有才,不知此亦妄也。彼其有所議論,皆其心中之臆見,未嘗有當于宇宙事理之真。彼既未曾略用研究工夫,真理從何而來?
故某公常自謂:"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挑戰",來日之我與今日之我挑戰與否,亦未可知。蓋研究日進,前之臆見自見其妄也。
顧既騰之以為口說,世方以為賢者之言,奉而行矣,今乃知其為妄,寧不誤盡天下!
弟亦頗有蹈此弊傾向,今后宜戒,只將全幅工夫,向大本大源處探討。
探討既得,自然足以解釋一切,而枝葉扶疏,不宜妄論短長,占去日力。閣下以為何如?
圣人,既得大本者也;賢人,略得大本者也;愚人,不得大本者也。
圣人通達天地,明貫過去現在未來,洞悉叁界現象,如孔子之"百世可知",孟子之"圣人復起,不易吾言"。孔孟對答弟子之問,曾不能難,愚者或震之為神奇,不知并無謬巧,惟在得一大本而已。執此以對付百紛,駕馭動靜,舉不能逃,而何謬巧哉?(惟宗教家見眾人以為神奇,則自神奇之,如耶蘇、摩哈默德、釋迦牟尼。)欲人人依自己真正主張以行,不盲從他人是非,非普及哲學不可。
吾見今之人,為強有力者所利用,滔滔皆是,全失卻其主觀性靈,
顛倒之,播弄之,如商貨,如土木,大亦不可哀哉!人人有哲學見解,
自然人己平,爭端息,真理流行,群妄退匿。
某君語弟:人何以愚者多而智者少哉?老朽者聰明已蔽,語之以真理而不能聽,促之而能動,是亦固然不足怪。 惟少年亦多不顧道理之人,只欲冥行,即如上哲學講堂,只昏昏欲睡,不能入耳。死生亦大矣,此問題都不求解釋,只顧目前□米塵埃之爭,則甚矣人之不智!
弟謂此種人,大都可憫。
彼其不顧道理者,千百年惡社會所陶鑄而然,非彼所能自主也,且亦大可憐矣。終日在彼等心中作戰者,有數事焉:生死一也,義利一也,毀譽又一也。愚者當前,則只曰于彼乎,于此乎?歧路徘徊,而無一確實之標準,以為判斷之主。此如墻上草,風來兩邊倒,其倒于惡,固偶然之事;倒于善,亦偶然之事。一種籠統之社會制裁,則對于善者鼓吹之,對于惡者裁抑之。一切之人,被驅于此制裁之下,則相率為善不為惡,如今之守節、育嬰、修橋、補路,乃至孝、友、睦、雍、任、恤種種之德,無非盲目的動作。此種事實固佳,而要其制裁與被制裁兩面之心理,則固盡為盲目的也,不知有宇宙之大本大源也。
吾人欲使此愚人而歸于智,非普及哲學不可。小人累君子,君子當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政治、法律、宗教、禮儀制度,及多余之農、工、商業,終日經營忙碌,非為君子設也,為小人設也。
君子已有高尚之智德,如世但有君子,則政治、法律、禮儀制度,
及多余之農、工、商業,皆可廢而不用。
無知小人太多,世上經營,遂以多數為標準,而犧牲君子一部分以從之,此小人累君子也。然小人者,可憫者也,君子如但顧自己,則可離群索居,古之人有行之者,巢、許是也。若以慈悲為心,則此小人者,吾同胞也,吾宇宙之一體也。*吾等獨去,則彼將益即于沉淪,
自宜為一援手,開其智而蓄其德,與之共躋于圣域。彼時天下皆為圣賢,而無凡愚,可盡毀一切世法,呼太和之氣而吸清海之波。孔子知此義,故立太平世為鵠,而不廢據亂、升平二世。大同者,吾人之鵠也。立德、立功、立言以盡力于斯世者,吾人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也。
弟對于學校甚多不滿之處,他日當為書與閣下詳論之。現屆畢業不遠,畢業之后,自思讀書為上,教書、辦事為下。自揣固未嘗立志,對于宇宙,對于人生,對于國家,對于教育,作何主張,均茫乎未定,如何教書、辦事?強而為之,定惟徒費日力,抑且太覺糊涂。以糊涂為因,必得糊涂之果,為此而懼。
弟久思組織私塾,采古講學與今學校二者之長,暫只以叁年為期,課程則以略通國家大要為準。過此即須出洋求學,乃求西學大要,
歸仍返于私塾生活,以幾其深。懷此理想者,四年于茲矣。
今距一年之后,即須實行,而基礎未立,所憂蓋有叁事:一曰人,有師有友,方不孤陋寡聞;二曰地,須交通而避煩囂;叁曰財,家薄必不能任,既不教書,闕少一分收入,又須費用,增加一分支出,叁者惟此為難。然擬學顏子之簞瓢與范公之畫粥,冀可勉強支持也。閣下于此,不知贊否若何?又閣下于自己進修之籌畫,愿示規模,作我楷法。
潤之
(一九一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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