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仰:慈善與公平競爭
劉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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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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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烏有之鄉
均貧富的社會是不需要慈善的。但是,均貧富過于理想化,難以實現或長久。尤其是,均貧富的社會最大限度地排除了競爭,使得人們的創造力受到抑制,社會活力減弱。一個良性的社會應該有競爭,但不應該是無約束的自由競爭,而是“有控制的公平競爭”。既然有競爭,就會有成功者和失敗者。對于政府來說,給予競爭的失敗者、條件欠缺者以適當的保護和救濟,以維護良性競爭的補充條件,也是給予人們重新投入公平競爭的保障。在這里,政府的行為不是慈善,而是義務,是維護社會相對公平的必要。但是,政府即便有再完善的制度,也難以面面俱到,再加上自然災害之類臨時的困難,民間慈善就有了存在的必要。慈善是在政府能力所及之外的民間行為。從這個意義上說,慈善是輔助,而不是社會的主導地位。
有貧富差異的社會就需要慈善。但是,貧富差異到什么程度才是能夠容忍的?當我們說“一個社會應該有競爭”的時候,會帶來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怎樣的競爭?原則上說,我們需要相對公平的競爭,然而事實上,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競爭,很多都是不公平的競爭。從社會形態上說,等級制度是不公平競爭的典型。等級制度下,高等級的人生來注定就是成功者,低等級者再怎么努力,也依然注定是失敗者。在這種狀況下,慈善有什么意義?比方說歐洲人到達美洲以后的幾百年間,長期存在大批的奴隸。今天很多崇拜西方的人說,西方的宗教傳統是他們慈善的源頭。在美洲奴隸制沒有廢除之前,西方宗教在美洲同樣也做慈善,這的確是他們的傳統,但有什么意義?那種慈善不過是維護不公平競爭的工具,不過是給失敗者的虛偽安慰和精神麻醉。
對于今天來說,像奴隸制這么明顯的等級制度不存在了,但是,不公平的競爭依然存在。當今中國社會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就是這種不公平競爭的體現。在這個問題上,我與那些崇拜西方的人最大的區別在于:他們認為,只要讓政府更多地退出,讓私人資本更多地介入,就會出現社會公平;而我認為,政府不應該只是退出,而更應該以公正的姿態進行協調、控制,才能實現社會公平。任由私人資本的自由發展,社會不公平只能愈演愈烈。換句話說,能與私人資本抗衡并保障社會公正的,只有政府,而不是普通民眾,連工會都很難與私人資本抗衡。西方所謂“民主”的一人一票,也無法避免私人資本主導的不公平競爭局面的出現。因為,在金錢至上的社會里,金錢的力量使得有錢人擁有比窮人更大的社會權利。某種程度上說,一人一票的民主,不過是政治上的慈善,是對不公平競爭失敗者的政治安慰,而不是公正。
當今中國政府確實有令人不滿意的地方,造成這一現象有一部分的確是政府自身的原因,但不可否認,還有相當大一部分是私人資本所造成的,或者說是政府對于私人資本的矛盾態度、模糊認識造成的。私人資本的放肆和失控是當今中國社會不公平競爭的重要原因。在這種局面下,繼續要求政府退出,并且把政府退出之后的空白領域,更大范圍地交給私人資本,我認為,那將肯定不能保證社會公正的實現,只會導致社會更加不公正。在這個時候,一些輿論要求私人資本有善心,拿點錢出來做慈善,無非是安慰一下不公平競爭的失敗者。安慰之后,私人資本的不公平地位依然如故,社會不公正的局面在根本上并沒有改變。這就好比奴隸主或者教會給奴隸一點小恩小惠,一點關心,對于根本改變奴隸的處境無濟于事,奴隸依然是奴隸。奴隸主在不公平競爭狀態下的慈善,無非是讓他們繼續擁有不公平條件的保障,無非是瓦解奴隸造反的緩兵之計。它比強力鎮壓奴隸造反是要柔和一些,但它并沒有解放奴隸,它還是在維持奴隸制這種不公平的制度。這就好比說,私人資本的猖狂,有一部分原因是政府腐敗造成的。以慈善來消解人們的怨氣,對于解決官商勾結的腐敗并沒有作用,反而可能讓這種腐敗更加心安理得地存在下去。
奴隸制下的慈善是較為極端的體現,但是,這種虛偽的慈善,在今天的資本制度下,依然隱隱約約地露出了尾巴。中國的廣大民眾已經真切地感受到私人資本的飛揚跋扈、為所欲為。于是,一些私人資本的“軍師”們發現:當今中國社會由于財富分配不公的現象非常嚴重,民眾已經對有錢人產生了抵觸和厭惡。以前,“軍師”們只是想從理論上做工作、做文章,企圖瓦解民眾的“仇富”心理。但是,嘲笑、挖苦、諷刺、批評中國百姓的“仇富”,在中國沒有起到作用,中國老百姓不那么容易被“軍師”們欺騙。眼見無效,私人資本的“軍師”們便轉身勸解資本家拿點姿態出來,出點血,以慈善這種實際行動,緩和民眾的“仇富”。其根本目的還是在于讓不公平競爭得以延續,甚至以慈善的名義,為私人資本換取更大的利益。所以,當今中國的慈善,除了遭遇自然災害時廣大民眾發自內心的捐獻舉動(這種舉動甚至比西方國家的民眾更普遍、更真誠),在一些其他場合,常常是為了維護私人資本既得利益、延續私人資本不公平競爭的美麗裝飾。
對于廣大民眾來說,應該認識到:改變不公平競爭的局面,比讓不公平競爭的既得利益者掏點錢做慈善更為重要。換句話說,從制度上避免比爾-蓋茨、巴菲特這樣的私人資本大壟斷者的出現,比癲狂地謳歌比爾-蓋茨、巴菲特做慈善更重要。前幾天的文章說到黑社會的慈善。實際上,黑社會比守法經營者更有做慈善的愿望,因為,黑社會比合法經營者更急于洗清自己,因為黑社會就是社會不公正的得利者。對于民眾和社會來說,如果我們僅僅是盯著黑社會的大佬問:為什么你不做慈善?等于是肯定了黑社會大佬的既得利益。我們更需要的是——揭露黑社會的真相,打擊黑社會,從制度上避免黑社會的不斷出現,實現廣泛的公平競爭。如果我們只是要求黑社會多做點慈善,那就是上了黑社會的當,那正是黑社會求之不得的,它就可以長期地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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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e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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