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仰：千萬不要忘記販毒歷史

    賈宏聲，43歲，7月5日在北京跳樓身亡。14樓，據說還砸壞了樓下的一輛車。賈宏聲以前是個演員，看過他過去的一些電影，但不想評價他的電影。很多人指出，賈宏聲的死，與吸毒有關。賈宏聲吸毒，早已不是秘密。我也不想指責吸毒者的墮落，我只想說說那些罪惡的販毒者，說說被人遺忘或掩蓋的歷史。
    罌粟進入中國的歷史很早，至少在西歷7世紀前就從波斯傳入中國。那時候，中國正處于唐朝的鼎盛時期，唐人的詩歌里有關于罌粟的詞句。但是，罌粟在中國，在此后長達1000多年的歷史上，并沒有什么危害，反而是治病的藥，能夠造福于人。是誰把罌粟變成了現代社會的罪惡？
    不太了解的歷史的年輕人，大致也會聽說過“金三角”這個詞。在地理上，金三角是指緬甸、老撾、泰國交界處的一片地區，那里山高林密，自然條件適合罌粟的生長。在頂峰時期，金三角提供了世界上80%左右的海洛因，因而也被稱為世界毒品的源頭。金三角地區的一些地方武裝力量的頭目，例如坤沙之類的人物，常常被國際社會稱為大毒梟，被本國政府打擊，被國際警察組織通緝追捕。這樣的敘述會讓年輕人覺得，金三角地區的那些當地軍閥是種植罌粟、生產鴉片、海洛因的罪魁禍首，充滿正義的國際社會，對他們實施了打擊，以減輕毒品對全人類的危害。至少在近半個世紀的歷史上，人們對金三角的描述和理解，大致就是這樣。誰在金三角生產毒品，誰就是大毒梟，國際社會就通緝誰。但是，我要給讀者一個現代的數字：產自金三角的毒品，運到香港，大約漲價20倍，運到紐約，大約漲價200倍。是金三角的那些農民、那些毒梟親自運的嗎？不是。真正賺大錢的，是那些販運毒品的人，他們是誰？
    至少在190年前，現在的金三角地區沒有毒品，沒有罌粟種植。西歷19世紀20年代，一批英國人來到這里，他們是科學家，聽上去多么美好的稱呼，就像我們今天說轉基因科學家一樣。這批英國科學家在當時的中緬邊境地區，也就是現在的金三角地區，認真地考察了一遍，得出一個結論：這里非常適合種植罌粟。此后，英國人把罌粟種子送給當地的農民，說這是很容易發財的“懶漢莊稼”，只有把種子放入土地，不用施肥、灑藥，不用管理，來年就開花、結果、收獲，英國人還教會了當地人簡單的提煉技術，制成熟鴉片后，英國人會來收購。對于當地農民來說，這是包賺不賠的生意，漫山遍野妖艷的鮮花，還如同天然花園，何樂而不為？每當我想起那段歷史，就會聯想到現在的轉基因科學家，幾乎也是一模一樣地向無知的農民這樣宣傳的。
    我們應該注意一下英國人在金三角地區引誘當地人種植罌粟的時間，那是在西歷19世紀的20年代。在那段時間前后，英國向中國的鴉片走私大量出現。英國人為何要選擇金三角種植鴉片？因為，當時清朝開放的口岸不多，從海路走私容易被發現、被查扣。而在中緬邊境地區，山高林密，走私鴉片不易被抓到。英國販毒者的確有遠見，直到今天，中緬邊境依然是販運毒品的上佳路線。20多年后，清朝政府對于英國等西方人肆無忌憚地向中國走私鴉片，終于忍無可忍，派了林則徐開始禁煙。于是，英國人為了捍衛販賣鴉片的權利，向中國宣戰。可憐的清政府，打不過一個毒品販子，鴉片在中國合法化了。但在英國，沒有。
    如今，我們回過頭說，190年前，來到金三角考察的英國科學家們，是一場巨大的販賣毒品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計劃包括戰爭，包括征服一個國家，逼迫這個國家必須大量成為癮君子，讓這個國家徹底失血，那么，我認為，這個罪惡的計劃的確是存在的。而實現這個計劃的美妙口號就是：自由貿易。190年前的罪惡，與今天有著同樣的口號。或者是我們忘記了歷史，或者他們故意掩蓋了歷史，自由貿易的幌子，還是那么鮮艷地飄在我們的頭上。
    把毒品的罪惡怪罪到金三角的農民頭上，怪罪到金三角的毒梟頭上，這是多么高明的障眼法啊。從190年前開始，金三角的農民被英國毒品販子引誘開始種植罌粟，他們的身份就已經定了。他們不過是世界性毒品利益鏈條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初級環節。就像今天富士康的年輕人，耗盡自己的生命，生產出最賺錢的產品，但自己只能得到很少一點，最賺錢的那塊肥肉，早已經被規則確定了，屬于他們，而不屬于我們。金三角為何從上個世紀60年代開始獲得了世界性的關注？因為它在那時成為了全世界最重要的毒品生產基地，各種地方武裝力量、地方軍閥、大毒梟也在那一個時期風起云涌地出現。那么，是什么力量導致金三角在那個時候進入了又一個“黃金”時期？因為美軍正在越南打仗，東南亞地區駐扎了大量美軍。美軍要吸毒，美軍要販毒。金三角的毒品販運到紐約，價格漲200倍，販運者中，就有美國的軍用飛機，毒品被貼上軍用物資的標簽，大批運往美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毒品市場。但是，到頭來，所有的罪惡都屬于金三角的本地人，而真正從毒品中賺大錢的毒品販子，在陽光明媚的海島沙灘上，摟著美女度假呢！
    所以，當我們總是不想忘記歷史的時候，另有一些人總是想切斷我們同歷史的聯系。因為，只要翻開一點歷史，人們就會發現，今天最大聲喊著自由、民主、平等、博愛的人，昨天還是一個赤裸裸的罪犯。忘記歷史無非是想給他們偽造一份出身檔案，以證明他們一貫文明和先進，以便于他們繼續把今天的罪惡掩蓋在與昨天同樣的美麗幌子下。金三角已經漸漸成為過去，那里的罌粟種植已大為減少。但是，當地人發現，以前常年種植罌粟的土地，改種其他作物，都長不好。然而，英國科學家們已經不再為金三角農民的這個困惑而費心了。那些金三角地區的農民已經完成了毒品販子賦予他們的歷史使命，自生自滅吧。如今，毒品的重要基地叫做“金新月”，在阿富汗。自從美軍在911以后開始對阿富汗的戰爭，阿富汗的毒品已超過了金三角。所以，當有人因為毒品而死，我不得不想到毒品的歷史，想起那些靠毒品發財的罪犯。他們正頂著文明的帽子，號稱在維護世界的公正。我只想說：千萬不要忘記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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