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玉樹地震（三）

四月十四日，地點：隆寶

       隆寶自然保護區                          美麗的黑頸鶴

  隆寶鄉位于結古鎮西略偏北，距結古鎮約80公里，是去治多縣必經之地。從玉樹州府沿著雜曲河（曲，在在藏語中就水、河的意思）一路西行，過了紅土山不久便是一片開闊地，這就隆寶灘，而紅土山又是玉樹冬蟲夏草的主產地。隆寶灘是一片寬長的高原平原，長約30公里，寬約4公里，是我國最大的高原濕地保護區之一，眾多的泉水噴涌而出，水質清潔，縱橫迂回的溪流，星羅棋布的湖泊沼澤把草地分割成片片“小洲”和“島嶼”。黑頸鶴、水獺等等野生動物在這里棲息繁衍，構成了自然與生物和諧的旋律，唱響三江源廣袤的土地。

  翻過隆寶灘西南面的雪山（圖片中前方的山），還有一片湖泊叫年結錯（錯，在藏語中就是湖的意思），就是此次地震的震源所在地。2005年8月曾和母親一家來此地野游，浩瀚的湖水，拖著長毛的、神圣的牦牛，飛翔的黑頸鶴，還有草甸奔跑的老鼠、旱獺都給我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在美麗影象的后面也看到，老鼠和旱獺在草灘上肆意打洞，許多草場被破壞，草原在沙化。其中主要的原因是人為因素造成的，過度的放牧和天敵的減少成了草原沙化必然的結果。近年來的三江源生態保護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這種趨勢，但也帶來了新的問題，這些問題在后文中再說吧！

五月份了，又到了挖蟲草的季節，畢竟活著的人還要更好地活著，震區的民眾逐步從地震的陰影中走出，蟲草是牧區人退牧還草后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紅土山您就敞開您的胸懷，接受他們，在豐收中撫慰那些受傷的心靈，但愿今年會有一個好的收成！

     4月14日的前震并沒有完全引起人們的警覺，多數人并沒有感覺到，一是玉樹州這地方經常會有小地震，但結古鎮從來沒有發生過較大的地震；二是凌晨5點39分相當于內地4點左右，正是人們好睡的時候。和平時一樣，小妹在六點半鐘起了床，有人說剛才有地震。謹慎的教師們趕緊叫起了住校生，此時也到了該起床的時候，全體在校師生都來到操場，先是跑步，然而是晨讀。就在這時，傳來了由遠而近的‘壓路機’走過的聲音，這本不是施工的季節，怎么會有機械振動的巨響？敏感的人已意識到這是地震，僅僅幾秒鐘的時間，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抖動，身體幾乎不能控制，緊接著看到的就周圍房屋倒塌后出現的灰塵。孩子們在驚恐中哭泣，老師們的第一反應就看看學生如何？還有沒有人在教學樓和宿舍里？安頓好操場上的學生，大家立刻搜索起來。經查，教學樓是希望工程的成果之一，在地震中依然屹立，部分的宿舍樓損毀，75名寄宿生全部安好，全體教師安好。大家的心稍稍安定，但又擔心起來，還有那些走讀生怎樣了？遠處玉樹又怎樣了？大部分的家都安在州上家人又怎樣了？不遠處的隆寶鄉看起來損失不小，一定有不小的損失。救援，救援，時間就是生命、就是財產。

       小妹妹在不安中坐上了同事的摩托，急忙趕往州上，路途不算太遠，但比平時要艱難的多，部分山體出現滑坡，道路出現裂縫、錯位。不時能看到零星的民房整體的倒塌，災民在慌亂中處救，一路上到處都塵土飛揚。過了紅土山，延著扎曲河蜿蜒蛇行，峽谷逐漸寬暢，眼前的場景也越來越不忍睹。扎西科的緩坡上，扎曲河的兩邊，絕大多數的民房成了土堆，中間穿插著松木的房梁、椽子。廢墟中閃動著一個個急切的人影，拼命的在廢墟中翻耙，在尋找親人，在搜救可能的生命，孩子的哭聲更增添了幾分凄慘，幾份無奈。此時我想起了北島的詩《紅帆船》，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路，怎么從腳下延伸          滑進瞳孔的一盞盞路燈  

滾出來，并不是星星      我不想安慰你               在顫抖的楓葉上      

  寫滿關于春天的謊言      來自熱帶的太陽鳥          

并沒有落在我們的樹上       而背后的森林之火        不過是塵土飛揚的黃昏    

如果大地早已冰封         就讓我們面對著暖流        走向海 

如果礁石是我們未來的形象       就讓我們面對著海走向落日        

 不，渴望燃燒               就是渴望化為灰燼         而我們只求靜靜地航行   

你有飄散的長發                 我有手臂，筆直地舉起

這是發生在文革那個動亂的年代后所寫的詩句，而今我又想起了眼前，一樣是殘垣斷壁，滿目瘡痍。一樣是災難，所不同的是一個是人禍，是一場人改變人的運動，一個是大自然改變自然的運動，受難的卻都是我們！人生有太多太多的無奈，我們有時只能無奈地接受，災難是無情的。小妹看著這一切匆匆地趕回家中，途中接通了我的電話，向我描述著此情此景，擔憂著家中，我真的不想把我已知的消息告訴她，但她將更直接地去面受，后來在玉樹的幾天里，我也不忍心去問具體的細節，我怕。。。。。。

    這天早上，隔壁鄰居家中（姓名就略了）感到了前震，因為小孩要上學就起了床。吃完早飯，孩子自己去了學校，不久主震來，在搖晃中沖下了樓房，平房中的父母也沖了出來。瞬間，平房倒塌，樓房傾斜。住在他家的四川房客，夫妻倆正騎在摩托上準備出門。面對突如其來的地震有點發蒙，眼看著周圍在傾倒、在崩塌，倆人丟下摩托就躲到了一邊，正前面的混凝土院門飛砸過來，摩托車頭頃刻粉碎。房子倒了，兩家的院子也全部暢開。他立即想到孩子，迅速地奪門而出，錯！應該是翻‘墻’而出，此時的門早已倒地。一路上看到的是一樣的場景，去學校路上，兩邊的房子東歪西倒，有兩個學生被壓在上學的途中，他幫忙搬開重物，挖出孩子，頭上身上全是血，已經沒有氣了。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