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觀奇：一個必須弄清的重大理論問題
——重讀《法蘭西內戰》和《國家與革命》
項觀奇
『四個堅持』當中有一個堅持無產階級專政。 無產階級專政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核心。 列寧對此有論述， 說只承認階級斗爭而不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的人， 還不是馬克思主義者。 無產階級專政是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命根子， 丟了無產階級專政就丟了一切。
那么， 什么是無產階級專政？ 在中國， 什么是無產階級專政？
在一些同志看來， 可能這不是個問題。 但是， 我說， 這是個問題， 是個從理論到實踐都有待弄清的問題。
1871年在無產階級革命中誕生的巴黎公社， 是無產階級專政， 1917年在俄國十月革命中誕生的蘇維埃， 是無產階級專政， 那么， 請問， 1949年在中國革命勝利中誕生的無產階級專政形式是什么？
1949年10月1日，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 標志著中國社會主義革命的開始。 中國自此是一個以人民民主專政體現無產階級專政本質的社會主義國家。 但是， 中國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是什么， 人民民主專政的形式是什么？ 從來沒有明確地回答這個問題。 我們說， 加強無產階級專政， 加強什么？ 怎么加強？ 也從來沒有明確的回答。 可能是我知識貧乏， 在我看來， 這是現在要從理論上和實踐上必須弄清的重大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搞清楚， 不解決， 就必然會出修正主義。
最近李文采先生寫了一篇<從國務院所有制到人大所有制是一場革命>。 他多年來總是提這個問題， 可是， 多年來大家總是沒把這個問題當問題。 他不斷地提， 不斷地解答， 但是， 響應的人不多。 這次， 他又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而且看成是制度改革的關鍵問題， 反修的關鍵問題， 階級斗爭的關鍵問題。 文中對我過去發表的意見有肯定， 有批評， 他的批評，促使我思考， 他的思考， 幫助我思考。 他說我沒把問題說透， 我想可能是的， 但是，我覺得他好像也沒把問題說透， 這就使我覺得要再說說。 為此， 我重讀了馬克思的<法蘭西內戰>和列寧的<國家與革命>， 以及別的著作。 算是帶著問題學， 這是我養成的習慣。 但我不想作學術論文， 我只想根據馬克思主義導師的意見的基本精神簡要說一點粗淺看法。
我反復學習、 領會馬克思主義導師們的意見， 并聯系我們在體制上的弊端， 想來想去，問題并不局限于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問題， 這只是問題之一， 而包括這個問題在內的所有問題的發生，覺得現在發生的所有問題， 總而言之， 還是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問題上。根源正是在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如何落到實處的問題。
馬克思說， 巴黎公社是無產階級專政。 又說， 巴黎公社的秘密就是工人階級的政府。 恩格斯晚年還驕傲地說， 先生們要知道什么是無產階級專政嗎？ 巴黎公社就是無產階級專政。 那么， 這個無產階級專政的本質表現在哪里呢？ 馬克思有一個重要的意見， 就是經過普選產生的巴黎公社是立法和行政的統一。 就是說， 巴黎公社所以稱得起是無產階級專政， 就是因為它是人民普選產生的， 公社委員可以隨時罷免， 這意味著公社掌握在人民手中； 同時， 它的執政的形式是立法和行政的統一， 也就是說， 巴黎公社既是最高的立法機關， 又是最高的行政機構。
列寧高度評價蘇維埃的歷史意義， 認為這是工人階級的偉大的歷史創造， 是最好的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 那么， 蘇維埃的基本特點是什么呢？ 也是立法和行政的統一。蘇維埃這個俄文詞的意思就是『會議』， 就是人民選舉出的代表組成的『會議』。 這就和巴黎公社具有同樣的意義， 蘇維埃來自人民的選舉， 權力在人民的手中。 蘇維埃也是立法和行政統一， 對選民負責， 并接受選民的不斷地再次選擇。
足見， 巴黎公社和蘇維埃之所以是無產階級專政的最好的形式， 因而受到革命導師的贊揚， 就是因為這種形式有一個共同點： 權力來自人民， 立法和行政統一。打個比喻， 就是， 巴黎公社和蘇維埃既是人大， 又是國務院。
這種立法和行政的統一的意義在哪里呢？ 說到底， 就是體現了權力在人民手里。 代表大會是人民選出來的， 對人民負責， 掌握在人民手中， 所以是最高權力機關。 不管是立法權， 還是行政權， 都是替人民行施權力。 所以是無產階級專政， 而且是真正的無產階級民主基礎上的無產階級專政。
堅持馬克思主義導師的這個意見的意義， 就不難明白， 中國革命的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 人民民主專政的形式是什么？ 就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各級人民代表大會。 立法權和行政權都應該把握在人大手里。 這是馬克思主義的本意， 是不能違背的原則。
從蘇、 東到中國， 后來出現的問題就在于，人民代表大會成了虛設, 人大的特殊形式____ 政協成了虛設。 這就等于人民的權力成了虛設， 也就沒有了無產階級專政、 人民民主專政。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列寧擔心過蘇維埃蛻變成『清談館』， 他的故鄉和我們這里被他不幸言中。
權力到哪里去了呢？ 到了執政黨的手里， 到了政府的手里， 而且凌駕于人民代表大會之上。且不說人民代表大會的一切工作、包括立法權， 都被剝奪。 就算還有立法權， 但立法權和行政權分離了。 這種立法和行政的分離， 就造成了李文采先生一再提出的問題， 國務院和各級政府管理屬于全體人民的生產資料， 但人民被排拒在管理之外。人民代表大會無權， 實質是人民無權。 本來政府應該和人大一體， 政府對人大負責， 但是， 實際是政府和人大分離， 甚至凌駕在了人大之上， 政府有權， 黨有權， 唯獨該有權的人大沒有權。如果國務院只是人大下的一個行政機構， 就像人大下的一個委員會一樣， 去管理全民資產， 這不會是問題。問題所以是問題， 還是因為政府和人大權力的分離和顛倒。 本來應該是， 政出自法， 政在法下， 政法一致， 但是， 蛻變成政外于法， 政大于法， 行政和立法對立起來， 實際是政府和人大對立、 和人民對立， 再次成為凌駕于人民之上的『特殊力量』， 而不是公共力量、 集體力量、 人民力量。 黨和人民代表大會的關系也是這樣。 都沒有按照無產階級專政的原則辦事。
我想， 這是涉及對無產階級專政的正確理解的問題， 是涉及是否正確堅持無產階級專政的問題。 不是小事， 是原則問題。不僅是一個所有制的問題， 其它的所有的行政的、法制的、軍事的問題都是這樣。
我過去多次講過， 共產黨的領導， 只能是路線、 政策的領導， 最高的權力， 不是來自黨，那怕是執政黨， 而是來自人民，來自人民代表大會。 黨的正確路線為人大接受， 這就是體現了黨的領導。 黨的意見， 人大不接受， 只能服從人大， 因為人大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 任何個人、 任何政黨都無權動搖這個形式。 在我國， 有共產黨， 有八個民主黨派， 有國務院， 有政府， 有人大， 有政協。 從馬克思主義觀點看問題， 這些政治形式中， 只有人大具有最高權力， 其它的， 都不應成為最高權力機關。尤其政黨， 既不是立法機構， 也不是行政機構， 不能隨意行施這樣的權力。執政黨也是這樣， 不是直接以黨派的身份執政， 而是通過在人大的多數執政， 通過路線被人大認可執政。正如列寧說：『黨的全部工作當然都是通過不分職業而把勞動群眾團結在一起的蘇維埃進行的。』你看， 一是『黨的全部工作』， 一是『當然』， 一是『都是通過』， 都是很絕對的用詞， 都是為了說明必須通過蘇維埃____人大____去進行工作。 這是值得我們的黨的領導人三思的。 可能因為經過長期的黨直接執政， 不習慣經過人大、 服從人大、 對人大負責去執政， 但是， 這正是問題所在， 正是要改革、 要轉變觀念的地方。 說解放思想， 首先就要在無產階級專政的問題上解放思想。 重新回歸馬克思。
按照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觀點， 中國革命的無產階級專政、 人民民主專政就是人民代表大會。人大和巴黎公社、 蘇維埃有同樣的意義。 這是一個根本的不能動搖的原則。 加強無產階級專政、 加強人民民主專政， 就是加強人大。 政府不過是人大下的行政機構， 一切聽人大指揮， 必須和人大一致。 這樣， 就是生產資料管理權放在政府， 也只是放在一定的行政辦事機構那里， 不是放掉所有權。所有權、 決策權都在人大。
在這個問題上， 有兩條路線。 一條是專制路線， 一條是民主路線。
恩格斯晚年不只一次強調『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特殊形式』， 這也是馬克思的思想。 他們這樣說， 就是因為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有充分發展的民主的形式， 無疑， 這個形式， 只能在資產階級專政的范圍里運作， 馬克思恩格斯不會不懂這一點， 相反， 他們多次強調最民主的資產階級共和國也是資產階級專政， 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中也堅持這個意見， 這當然是正確的。 但是， 這個正確的意見和同樣正確的『特殊形式』的意見又是統一的。 馬克思恩格斯這里要的不是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的本質， 本質是不能要的， 是要革命革掉的， 但可以要形式， 民主的普選的形式。 這就是馬克思恩格斯意見的關鍵所在。
但是， 我們的專制者， 不懂馬列， 一方面堅持專制， 一方面批判資產階級民主。 最常揮舞的大帽子， 就是『我們不搞資產階級的三權分立』。 但是，他們批判的武器卻是更落后、甚至更反動的專制理論， 而又給這個理論打上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印記。 所有了解社會主義歷史的人都知道， 發展到后來的出了問題的政治體制的操作機制就是， 行政高于人大， 政大于民； 黨又高于行政， 黨大于政； 在黨內又是一人說了算， 最后整個國家的政治， 就是一人的政治。 這不是專制是什么？ 我們常說這是封建專制， 其實這是超過封建專制的毛主席批評過的反動的法西斯專制。把這樣的專制制度稱為無產階級專政， 這是對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的褻瀆， 更是對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的背叛， 說到底， 是對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的背叛。
專制拒絕制衡。 專制批判三權分立， 正是批判民主。 因為它不是用真正的超過資產階級民主的無產階級民主去批判資產階級民主， 而是一般地否定民主。 制衡的體制， 其實是民主的一種形式， 是無產階級專政可以批判繼承的政治形式。
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 并不都采用三權分立。 三權分立的典型形式是美國的政治制度。 歐洲現在的資產階級國家就不能說是三權分立的政治制度。 馬恩在世時， 他們認為典型的民主共和國是英、法。 現在， 整個歐洲的政治局面已經大為改觀。當年充滿封建性的德國， 已經走向了真正的民主共和國。 這種形式的價值在哪里呢？ 為什么恩格斯直截了當地認為可以借鑒呢？ 在有了巴黎公社的經驗之后， 恩格斯還這樣說， 不是隨便的一句話，而且是在給黨綱提意見時說的， 是非常鄭重的。 所以， 列寧也非常注意這個提法， 在<國家與革命>中給予了充分的論述。 導師們的水平是讓人佩服和敬仰的， 哪里是『貓論』作者可比的。 導師們的意見， 集中到一點， 就是看到， 一是普選， 二是政府在『議會』之下工作， 對『議會』負責。 列寧是完全肯定代議制的。 不要一見『議會』就大驚小怪，恩格斯說得對， 這個形式是可以批判地繼承的。 蘇維埃就是『會議』。 從『議會』到『會議』， 這一顛倒， 就把這個形式批判地繼承了下來， 而實質起了根本的變化， 變成了無產階級專政。 那位否定民主共和國的『S代表』先生， 恰恰不懂這個形式可以被無產階級批判繼承的道理， 張嘴就否定民主共和國的形式， 就扣三權分立的大帽子。 看起來， 似乎很馬列， 實際， 不懂馬列， 他腦子里的無產階級專政就是他的個人專制。
從革命導師關于巴黎公社、蘇維埃和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的意見可以清楚看到一個貫串其中的基本思想，無產階級專政并不神秘，它的基本要求就是通過一定的形式， 使無產階級和人民群眾能夠掌握政權， 控制政權， 保證政權不會重新走向凌駕于人民之上的剝削階級國家機器的斜路。 在中國， 這樣的形式，就是人民代表大會，就是真正由全體人民選舉出來的體現全體人民共同意志的人民代表大會。 這個人民共和國的最高權力機構來自人民， 代表人民， 替人民工作。人大必須通過人民自由地普選產生。說人民當家作主， 就是要人民的代表組成的人民代表大會替人民當家作主。
如果這樣理解馬克主義導師的意見不錯， 那我在<半社會主義論>中所講的意見也不錯。現在好像是應該提出這樣一個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口號的時候了：
一切權力歸人大！
2010.3.13 于馬克思的家鄉紅思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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