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國慶特刊頭版一行大字：“可以回顧，不能回頭”，似乎是一種擔心，但更像是一個棒喝。棒喝固然驚人，但我也有困惑。
問題是，不能走什么回頭路？是指回到舊中國殖民地半殖民地，外國列強、官僚資產階級、封建勢力當道的路子，還是新中國成立后，必然要經歷的一段經濟、政治上的高度集中、計劃的路子？二是，當今中國發展中面臨的種種嚴峻問題，兩條回頭路都有重走的可能性（當然只能擇其一），作為一貫自命讀懂中國，為廟堂和江湖指點迷津的南周，更應該告訴人們，從現實情況分析，哪一條回頭路的可能性更大、從而對中華民族的危害更烈？只是從前些年開始，南周上登載的總是一班精英文人隔三岔五地道喝：反思改革就是走回頭路，就是極左，就是守舊反改革，等等。從來不見提第一種回頭路的可能性和危險性來看，或許人家根本就認為，那第一種“回頭路”本來就是中國應該走的道路，只是中國人被外國大胡子老馬忽悠、老毛違背普世理論而走錯的一條天大罪惡的路子？在這個關鍵問題上，南周何不直白說出？
不懂。再拜讀同期特刊頭版上更有評論員郭光東先生《讓每一個中國人也站起來！》一文，分析批判前三十年是“抽象地單純強調國家、民族的集體人權，蔑視具體的個人人權”。
一貫好談抽象普世的學問的南周這回來具體的了。回顧前三十年，郭的說法似乎有些道理，我也湊兩句吧：在我看來，在積百年羸弱的中國，具體的個人人權的發展道路也是歷史的、具體的。只要承認中國自清代晚期就存在亡國滅種的集體人權危險，具體個人的人權就只能以爭取實現國家、民族的集體人權為先導逐步實現——當然，自那時到現在，總有極少數能憑祖上福蔭或貪夠撈足懷揣綠卡滿世界飛的精英是例外——那么這個個體人權發展的歷史道路就應當基本肯定。
再說個體人權的實現形式。我想，人權大約不應當是媒體上一干精英們把玩的抽象概念、選擇性審判的驚堂木吧。它從來都是以具體的行為實現或表現，進而被社會評判的。可是在同期南周特刊第八版《大中國，站起一個個大寫的人》中“個體戶年廣久”一節，題頭道“即使粗鄙如年廣九，也有追求個人財富的權利”。年某僅是個人行為作風的粗鄙嗎？其當時販賣偽劣、偷逃稅收路人皆知。文章卻說：“這里探討的不是年廣久的非法經營，而是他背后那個龐大的人群：個體戶。”我不知道郭光東先生對如此論說具體如年廣久的個人人權能否（敢否）也具體下去？此種非法經營不探討，致富權利不可少的人權邏輯，是不是也說得太輕巧了！我們是否也可以說：我們不探討鄧貴大推倒的惡劣，他及其背后富起來的人也有追求異性的權利；我們不探討走私販毒黑社會的違法，而是他們及背后官匪勾結形成龐大人群的發家權利；我們不探討建龍集團自由出入國企是否公正合法，民營企業家也應該有追求發展的權利……
嗚嗚，如此站起來的大寫人權？
2009年10月27日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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