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母子,說的就是趙侗和他的母親趙洪文國。
抗戰全面爆發后,趙侗于1937年7月開始拉隊伍,隊號國民抗日軍。11月改編為八路軍第五支隊,隊伍全盛時達二千多人。
趙侗先是青年黨,后又入國社黨。其本意并不想投八路,但到了這年的11月,該部從上到下都已被中共秘密組織所滲透,每個連都有了中共黨的組織,已經不是他這個司令一個人說了算了。
從1937年7月到11月,國民抗日軍的活動范圍一直在平西。11月改編為八路軍第五支隊后,先在阜平,后在靈壽,再后來又回阜平。次年4月,重返平西。7月,趙侗叛逃。
國民抗日軍時期,影響最大的戰斗是1937年9月天門溝伏擊戰中,排長蘇家順用輕機槍擊落敵機一架。改編為八路軍五支隊后,殲敵最多的戰斗是1938年4月淶源縣東部拒馬河畔伏擊戰中,全殲敵一個輜重隊,斃日軍四十余人,繳機槍三挺,步槍三十余支,馬車二十輛。
從1937年7月至1938年7月,國民抗日軍暨八路軍五支隊,其實力、活動范圍、參加的戰斗,全在這了。如果有不相信的,可以翻一翻577團的團史,看一看五支隊老戰士的回憶。
如果還不信,那就信趙氏母子的吧。這對母子口中所說,的確不一樣,也的確要爽得多。
1939年,趙侗有一個《華北游擊隊的發展及其現狀》的演講稿刊出,其中的夸張,已經不能用夸張來形容了。
摘兩個片斷,各位自己去對比。
其一:
“經過這樣幾次大戰斗后(1938年4月以后),據我們探知,淶源的敵兵只剩下老弱的,總數約在五千左右,我們便去進攻淶源,敵兵嚇得逃跑了,我們跟著追上去,經過紫荊關,直向易縣。”
其二:
“(1938年)七七那天,我們以三千多的部隊向門頭溝的敵人進攻,敵人只有二千多與我們抵御,敵人死傷了二百多,我們只死了二十多。敵人的軍力慢慢地支持不下了,而敵后方非常的空虛,連傷兵都開了來,一共也只有五千多,整整地打了兩天兩夜。據我們得到情報,知道北平敵軍,曾恐慌得把四門關閉。”
類似這樣的豐功偉績還有很多,不一一列舉了。皮膚敏感,怕起雞皮疙瘩。
在全面抗戰之初的1938年,對有五千日敵駐守的城池發動攻擊,還能迫其棄城逃跑,又對其發起追擊,還追了一百多里,彭德懷、林彪絕對不敢這么吹,李宗仁、薛岳估計也不敢這么吹。而在日軍重兵駐守的北平城,能讓其嚇得關閉城門不敢出戰的,除了他趙侗,估計也沒誰了。
這樣的段子,找一個最神的神劇的導演,借他十個膽兒,你問他敢不敢這樣編。
但,趙侗就敢。
如果還能找出第二個敢這么吹的,那就只有趙侗的母親趙洪文國了。
1938年9月3日至18日,《立報》連載刊出了對趙洪文國的專訪。專訪中,她先是說,緊靠黃河以北,“已經組織了幾個大隊,人數有五千多,服裝、紀律都很好。”
再又說,“編成了八個支隊,總指揮部設在輝縣城北的趙窯。”
后又說,“在河北省,已經把基本隊伍擴充到一萬多人,克復了八縣地方。”
你別笑,別不信,她真的就是這樣說的。
很想叩開趙老太的墓門問問她,那一萬多人加五千多人在哪里,那八個縣和八個支隊又在哪里。
有人說她的說話有水分。要我說,這哪是有水分呀,這就是純凈水嘛。
這就叫睜著倆眼說瞎話。
和今天人們對神劇的鄙視與抨擊不同,不知是對當時敵我雙方的戰斗力不了解,還是出于鼓舞民心士氣的需要,亦或是想在輿論上填補一下華北國民黨軍敵后抗戰的空白,對趙氏母子這比神劇還神的信口開河,當年國統區的官私媒體幾乎看不到有絲毫的質疑,給予的是鋪天蓋地的鮮花和掌聲,接下來便是一窩蜂似的在這對母子自嗨基礎上更加拔高的宣傳報道,報道連篇累牘,趙氏母子抗日英雄的形象被塑造的比神仙還神。
只不過呢,這樣的熱炒也僅僅維持了一兩年,進入1940年代以后,國府朝野上下,大概已經看穿了趙氏母子的神吹,或者感覺已經沒啥可以利用的價值,就不再相信他們吹他們了。國共內戰爆發后,幾年間一直寓居北平城里(曾短期到過沈陽)的趙老太婆,在北平和平解放后逃到廣州、重慶,又施故伎,大吹她如何率領幾千幾萬的游擊健兒,弛騁冀察熱遼四省間,與“共匪”周旋,創下怎樣怎樣的戰績時,已經沒誰再去信她了。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早在八十年前就已經被人看穿不再相信了的趙氏母子,如今卻又被推上了神壇。不信你搜搜看,像什么百度呀、某某抗戰論壇呀、某某地方網站呀、各大大小小自媒體平臺呀等等,凡是涉及到該母子的文章,千篇一律都是直接或間接(主要是間接)照搬照抄1938、1939那幾年的神話。如果要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原有那些神話基礎上又進一步添枝加葉,傳的更神,更離譜(不舉例了,各位自己搜一搜就知道了)。
按說,有的仇共的作家懷著不可告人的卑鄙目的,如此這般好理解;有些靠流量吃飯的網絡大V為了吸引眼球賺昧心錢,如此這般好理解,可有些正規的出版物,也如此這般,不好理解。
舉兩例:
其一,看看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的《橫斷山夢•西南大剿匪》中對趙的描述:
“抗戰初期,身為貴胄之家的趙洪文國并未在國家民族危難關頭拜倒于偽滿洲國的小小廟堂下。相反,她帶著家人將家產變賣一空,幽曲而走,逃到華北,毅然赤手舉兵,拉出了一支抗日游擊隊。
“從此,趙洪文國去掉金釵旗袍,將頭發綰成一個結,著一身厚實的藍布褂子,放開小腳,打上綁腿,腰插雙槍,完全一個巾幗女杰的裝束。她用那口濃濃的東北話在晉察冀一帶廣為宣傳抗日救國的道理……當地群眾對她心悅誠服,親切地尊稱她為‘趙老太’。”
其二,看看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的《開國大鎮反》中對趙的描述:
“她帶著隊伍晝伏夜出,襲擊日偽軍。1938年春,趙老太的長子在一次戰斗中不幸被俘,日本鬼子將其殘酷殺害并梟首示眾,這更激起她的國仇家恨,抗戰之志益堅。在太行山青杠嶺戰斗中,趙洪文國大獲全勝,擊斃日本分隊長三浦和尉以下官兵33人,傷俘偽軍警察22人。”
“這支隊伍設伏打點,痛擊日寇,戰功卓著,趙老太也名嘈一時,由于她手使雙槍,世人譽之為‘雙槍老太婆’。”
字里行間,滿滿的全是溢美。
語言,文字,是最能表露真感情的,是難掩愛與恨的。如果不看書名,不看書的主題,從上面的文字中,你能看出這是對一個荼毒川西的惡匪的描述嗎?
這樣的書,能產生怎樣的副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解放軍出版社、中共黨史出版社的出版物尚且如此,遑論媒體自媒體!
有人可能又要說了,功是功,過是過嘛。
理是這個理,可是這個功過,也得是真的才行,對吧。可如今對趙氏母子的功的說法,有幾個真的?就說上面這兩段文字,有真的嗎?誰若不服,把老太婆太行山帶隊雙槍抗日的史證擺上來,我獎他八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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