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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境》下部|第十八章

劉繼明 · 2024-11-26 · 來源:烏有之鄉
《人境》 收藏( 評論() 字體: / /

  第十八章

 

  潘小蘋怎么也沒料到,就是這個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老同學,卻在關鍵時刻給她制造了不小的麻煩。

  第二天吃過早餐后,潘小蘋陪同辜朝陽從東湖賓館出發,前往長江機電廠考察。陪同考察的還有集團的一位副總,姓徐,以前當過長江機電廠的廠長,工程師出身,是潘小蘋親手提拔到集團的。

  長江機電廠與長江水利委員會只隔著兩條馬路,位于濱江大道和三陽路的交匯處,對面是漢口江灘的一個集裝箱碼頭。過去不遠就是濱江公園,公園門口豎有一塊紀念碑,上面是毛澤東親筆題寫的碑文“慶賀武漢人民戰勝了1954年的洪水,將來還要準備戰勝更大的洪水。”

  長江機電廠的前身是三峽機電廠,始建于1954年,也就是武漢發生特大洪水的那一年。當時,長江委剛剛制定經中央批準的長江三峽水利開發規劃,其中明確提出要興建三峽大壩,并積極開展機電設備研制生產和三峽地區的地質勘探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建立三峽機電廠,一開始的主要任務是為大型水電工程提供配套的機電和鉆探設備,為三峽工程做技術上的準備,但隨著三峽工程的不斷延期,便逐漸轉向研制和生產中小型發電機組。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以后,隨著工業化進程的不斷加速,水電工程建設也進入了一個突飛猛進的階段,不僅是我國的幾條大江大河,連一些地圖上都難得找到的支流,都建起了水壩。到后來,許多偏遠地區的大山深處也出現了水電站。一時間,雪片般的訂單飛向三峽機電廠,工人們每天加班加點,晝夜不停地三班倒,還是供不應求。為了適應新的形勢,工廠不斷地增加生產設備,擴招工人。短短幾年就從最初的幾百人增加到上千人,廠子也改名為長江機電廠,由原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一躍成為了華中地區最大的機電生產企業。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潘小蘋從沿河農村被招工進長江機電廠時,廠里的生產狀況還很不錯。工人們每個月都會發放各種各樣的副食補助和勞保用品,從肉票糖票布票,到牛奶票電影票等等,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用那些剛進廠不久的小青工的話說,進了機電廠就等于進了保險箱,吃喝玩樂什么都不用愁了。

  長委會附中68屆的同學陳光,就是跟潘小蘋同一年進長江機電廠的。兩人盡管是同時進的廠,命運卻迥然相異。潘小蘋進廠不到兩年,就當上了廠工會干部,后來又當上了廠領導,直到成為星漢集團的總經理兼副董事長。可陳光呢,從20歲進廠,一直到臨近退休,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八級車工。工人中的頂級職稱。但不還是個工人嗎?連潘小蘋也困惑不解,有時在廠里偶爾碰見了,還忍不住為他抱屈,心想這個大陳怎么搞的,不缺胳膊不缺腿,也不缺心眼,怎么連個車間主任都沒當上呢?

  潘小蘋怎么也沒料到,就是這個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的老同學,卻在關鍵時刻給她制造了不小的麻煩。

  正值上班高峰期,車子剛拐到東湖路就遇上了堵車,擁擠的車輛排了幾公里,一直到徐東大街,才稍稍有所緩解。 當車子駛上長江二橋后,交通才恢復正常。潘小蘋瞧了下儀表盤,還好,比預定時間只晚了不到半個小時。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氣。同時從后視鏡看了看坐在后排的辜朝陽。他昨晚可能沒睡好,自上車后就在打瞌睡。潘小萍沒去打擾他。她今天沒有親自開車,而是讓徐副總把集團的那輛奧迪A6調來了,臨時還將司機趕下車,讓徐副總親自駕駛,自己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今天的裝束也變了個樣,一身深色的職業套裝,臉上甚至都沒涂脂粉,跟昨天那副濃妝艷抹的社交打扮相比,完全像換了一個人。

  潘小蘋又看了一下時間,催促徐副總把車開快一點。這當兒,徐副總的手機響了。他用的是藍牙耳機,接聽電話并不影響開車,剛聽幾句,臉色就陰沉下來。潘小蘋眉毛跳了一下,低聲問:“怎么啦?”徐副總猶豫著,把頭向她這邊偏了偏,幾乎是耳語般地說:“機電廠門口被堵住了……”

  潘小蘋聽了,臉色也隨之一變。最讓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想。對辜朝陽來考察長江機電廠并和集團進行談判這件事,潘小蘋事先已經做好了嚴格的保密措施,包括一開始沒有安排集團領導層介入接待工作,而是由她以私人身份開車去機場接辜朝陽,一直陪到東湖賓館等等,主要也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影響考察和談判的正常進行。

  “不是說滴水不漏么,怎么還是泄露出去了?”潘小蘋嚴厲地問道,“你們這保密工作是怎么做的?”

  這次保密和接待工作都是徐副總負責。面對潘小蘋的詰問,他吭吭哧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已至此,追究責任也沒用,要緊的是尋找補救措施。潘小蘋語氣緩和下來,“大門堵住了,能不能從后門進到廠里呢?”

  “這個……他們說,后門也被人堵住了。”徐副總支吾道,“圍廠的人是有組織有預謀的。領頭的還是那個陳光……”

  果然是我這位老同學。潘小蘋想,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長江機電廠近些年麻煩不斷,一直沒有平靜過。上世紀八十年代中葉,市場環境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再加上五六十年代購置的那批蘇聯設備已經老化,廠里缺乏資金更新換代,在同業競爭日趨激烈的形勢下,長江機電廠的生產和銷售每況愈下,越來越難以為繼。九十年代初,國企改制開始實施不久,長江委把所轄的大大小小近十家企業合并到一起成立了星漢集團,改由長江委和省市國資委雙重領導,全面推向市場。在第一輪改制中,光長江機電廠的下崗職工就超過了原職工總數的三分之二。下崗職工的補償和再就業安置問題,直到今天也沒有解決。現在,老的問題沒解決,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當長江機電廠第二輪股改方案剛頒布,就在集團和機電廠內部引起了強烈的爭議。其中,爭議最大的是關于機電廠改制后的股權歸屬。有人把意見反映到了省市國資委和中央。還成立了“護廠委員會”,推選代表,隔三差五跑到集團遞交“呼吁書”“意見書”,找領導“理論”,其中的一個工人代表就是陳光。

  陳光是長江機電廠的老工人,在工人中頗有威信,許多活動是他牽頭組織的。有一次,潘小蘋特意把他找到自己的辦公室,兩個人談了整整一上午,也沒什么結果,中午,潘小蘋還把陳光請到集團的小食堂,邊吃邊繼續談,以老同學的身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陳光以改革開放的大局為重,并鄭重承諾,只要他不再帶頭滋事,不僅他本人可以繼續留在新股改后的機電公司工作,還可以給他當清潔工的兒子在集團安排一份體面的差事。潘小蘋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可誰知陳光那棵榆木腦袋硬是不開竅,拍著自己的胸脯,撂下一句“讓我昧著良心,出賣那幫工人兄弟,沒門兒!”拂袖而去。氣得潘小蘋臉紅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話來……

  車子駛下長江二橋,再過一會兒就到長江機電廠了。徐副總放慢了車速,他顯然在等著潘小蘋拿主意,實在沉不住氣了,小聲問:“潘總,要不……改個時間?”

  潘小蘋沒有馬上回答,正舉棋不定時,從后面傳來辜朝陽的聲音:“不用改了,就按原計劃吧!”

  辜朝陽不知什么時候醒過來了。潘小蘋猶豫了一下,對徐副總擺了擺手。奧迪A6又恢復了原來的速度,向前駛去。

  車子拐過一個彎,就看見了長江機電廠的廠門。兩扇笨重的鐵柵門緊閉著,兩邊各豎著一根大石柱,石柱上方各有一塊三面紅旗的模型,由于歲月的剝蝕,紅旗的顏色已變得斑斑駁駁,連鐵閘門上方用鋼筋澆筑的“長江機電廠”幾個大字,也殘缺不全了。

  此刻,長江機電廠門口聚滿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把廠門口擠得水泄不通。有的打著標語橫幅,其中一幅掛在鐵閘門的中央,不僅字大,內容也最引人注目:“長江機電廠與共和國同在!”

  廠門口的人雖然多,秩序卻一點也不亂。所有人都得背靠廠門,面向馬路,排著整齊的隊列,盤腿而坐,井然有序。隊列前有一個穿著藍布制服的工人模樣的人正在打拍子,指揮大家唱歌。既有《咱們工人有力量》《我們走在大路上》和《團結就是力量》這類五六十年代的老歌,也有前些年才開始流行的新歌《長江之歌》《敢問路在何方》。歌聲像潮水似的此起彼伏,一波接著一波傳過來,有一種粗獷卻深入骨髓的力量……

  奧迪A6在距長江機電廠不到一百米的馬路邊停下了。幾個人坐在車里,默默觀察著廠門口的人群,誰也沒有說話。

  對于辜朝陽來說,類似的場面并非第一次見到。他曾經參與的幾次國企收購,幾乎沒哪一次沒遇到過工人們的抗議行動。有的溫和,有的激烈,有的甚至演化成了暴力抗爭。但抗議的結果都無一例外地以工人們的失敗而告終。以辜朝陽的觀察,奧秘就在于國企改革是中央最高層做出的決策,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國家意志。改革開放一開始就是一種由上而下的行為,作為社會下層的工人們的“抗議”,除了能夠為自己爭取一些短期利益,絲毫不能影響整個改革的進程。這也是中國的改革這幾十年來之所以勢如破竹,取得舉世矚目成就的重要原因。辜朝陽每次遇到這種“抗議”行動,不僅不覺得是一件“阻力”,反而覺得這是一次提高談判籌碼的機會。在中國,企業收購過程中每出現一次“麻煩”,都有利于“買方”,而不是賣方。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道理,菜場上的老太太都明白,他辜朝陽還不明白么?

  所以,對長江機電廠出現的這個場面,辜朝陽不僅沒有望而卻步,反而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這時,潘小蘋小聲吩咐徐副總:“老徐,再發展下去就要失控了,趕快報警吧!”

  徐副總正要打電話報警,卻被辜朝陽制止了。

  “他們只是在工廠門口聚集,并沒有妨礙公共交通。而且,他們的秩序多好啊,歌唱得也不錯……”辜朝陽說,聽口氣像是在為工人們辯護。

  潘小蘋不聲惋惜地嘆息道:“這些人都曾經我的同事,可改革開放幾十年了,他們的腦筋也沒轉變過來,還是那么保守……”

  辜朝陽卻說:“如果我你們這次并購成功,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就會失業。不管怎么說,他們一直在這個工廠工作,覺得自己是廠里的主人,現在,他們不僅主人的身份就要被剝奪,連飯碗都保不住了,如果連這點表達抗議的權利也不給他們,就太過分了……”

  潘小蘋聽了辜朝陽這番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很快驅散了這種情緒,定睛注視著辜朝陽,似乎要探究對方說出這番話到底有幾分“誠意”。但辜朝陽不等她找到答案,就拉開車門,一抬腿,鉆出車去。

  潘小蘋趕緊吩咐徐副總:“通知公司保安部,馬上派人來維持秩序……”說完,也跟著辜朝陽下了車。

  辜朝陽和潘小蘋一前一后地向長江機電廠門口走去。還沒走到廠門口,他們就被人發現了。

  “是潘總!”

  “那男的是誰?”

  “聽說杜克公司來了個首席談判代表,會不會是他?”

  “肯定是他,瞧那西裝革履的,一看就是個假洋鬼子!”

  人群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漸漸的,歌聲停住了,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潘小蘋和辜朝陽。有的站起身,慢慢向他倆圍過來。有人揮舞著拳頭呼喊口號,并大聲質問:

  “潘總,你也是從機電廠出去的,干嘛非要賣掉它?”

  “這個人就是杜克公司那個買辦吧?你來干什么?是來接收工廠的嗎?”

  “你太性急了,也不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你這么替洋人賣命,你到底還是不是中國人?”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情緒越來越激烈。看到四面都被人包圍了,潘小蘋有點緊張,不由自主地挽住了辜朝陽的胳膊。辜朝陽卻一點也不害怕,對人群微笑地招手致意,一邊用他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說:“工人兄弟們,作為杜克公司中國區總干事,同時也作為一名中國人,我對你們的心情十分理解,對你們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同時我也不得不向你們說明,你們服務了幾十年的這個企業已經瀕臨破產,即便我們不收購,它也無法重現昔日的輝煌。與其坐以待斃,何不另謀出路呢?……”

  “哼,工廠另謀出路了,我們工人呢,難道就應該想一件被穿舊的衣服一樣扔掉?”

  “少他媽冠冕堂皇的,狗拿耗子假慈悲,你就說管不管我們死活吧!”

  “對!你代表誰說話?”

  “我們才不聽你的呢,這是中國人自己的事兒,你一個外國人做不了主!”

  “潘總,是不是誰有錢就能把工廠買走?如果我們湊足了錢,把廠子買下來,成不?”

  ……

  人們把辜朝陽和潘小蘋越圍越緊,眼珠子像要噴出火來一樣。此時的辜朝陽也失去了剛才的那種從容和優雅,臉上笑容明顯的僵硬下來。緊貼著他的潘小萍也察覺到了。由于緊張,他的手心里出了一層汗。

  就在這當兒,徐副總帶領著一群保安及時趕到了,在他們保護的下,辜朝陽和潘小蘋好不容易沖出了人群。

  回到車內,潘小蘋才松了口氣。他看見辜朝陽的領帶也不知什么時候被扯散了,歉疚地說:“辜總,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辜朝陽顯得從容淡定,毫無慌亂之感。他重新把領帶系好,淡淡一笑:“哦,這不算什么。中國的工人夠文明的了,要是在國外……”

  他咽下了后半句話。

  下午,杜克公司和長江機電廠的首次并購談判,在星漢集團總部大樓小會議室里舉行。出席會議的除了辜朝陽和星漢集團長江機電廠股改工作領導小組全體成員,省市國資委還各派了一名代表參加。

  正如潘小蘋上午預感的那樣,談判一開始就不順利。首先是在開會之前,省市國資委的代表臨時向股改小組的成員傳達了國資委領導的最新指示:長江機電廠和杜克公司的重組,星漢集團必須掌握控股權,也就是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據說這是國務院為防止國有資產流失而頒布的最新規定。而潘小萍此前在北京和辜朝陽接觸時,對雙方各持股權并沒有設置這樣的上限。所以,當辜朝陽明確提出把占有百分之五十一股權作為杜克公司收購長江機電廠的前提條件時,會場上頓時響起一片嗡嗡聲。尤其是股改小組的幾位成員,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潘小蘋。

  潘小蘋顯然也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顯得有些不安,腦子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省市國資委突然頒布這么一項規定,是不是跟長江機電廠最近的工人維權和抗議活動有關呢?她不由把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辜朝陽,暗自思忖對方知道國資委的新規后,會作何反應。是堅持己見呢,還是妥協讓步?或者中途退出?如果是這樣,她這些天付出的所有心血就全化為泡影了。因此,潘小蘋在接下來例行公事地向辜朝陽通報省市國資委關于股權上限的最新規定時,幾乎是懷著一種抱著石頭往水里跳的心情,對談判的前景幾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辜朝陽聽完后反應出奇的平靜,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隨后的一段時間,他對股權上限的事兒只字不提,談笑風生,王顧左右而言他,好像壓根兒沒這回事似的。但愈是這樣,愈是讓潘小蘋不安。憑她的了解,堂堂的杜克公司不可能在一個小企業面前做出任何的妥協和讓步,即使首席談判代表是她的“插友”。也就是說,雙方的談判實際上已經終止了。

  晚餐是星漢集團宴請辜朝陽,集團董事長也要來作陪。盡管談判不了了之,但作為東道主,必要的禮節還是要盡到的。

  晚餐結束后,潘小蘋仍然親自開車送辜朝陽回東湖賓館。她還沒有從失望的情緒中擺脫出來,開了一截悶車,終于問:“朝陽,咱們這次合作真的沒……希望了嗎?”

  “誰說沒希望啦?”

  辜朝陽的反問讓潘小蘋驚訝不已。“那今天的談判……”

  “今天談得很好。”

  辜朝陽說得十分干脆、認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潘小蘋似乎看到了某種希望,“那么,你們愿意在股權上做出讓步了?”

  但辜朝陽沒等潘小蘋說完,就打斷了她。“你什么時候見杜克公司在核心利益上妥協過呢?”

  潘小萍徹底懵了,她滿腹狐疑地看著辜朝陽,“那……”

  “中國有句俗話,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辜朝陽意味深長地說。潘小一聽這話,似乎明白了什么。

  車駛入東湖賓館,在南沙客舍門口緩緩停下。臨下車時,辜朝陽忽然說,“小蘋,我準備明天安排一次晚宴,請幾位老友在一起敘敘舊。你看在哪兒比較合適?”

  “關鍵看你請的是什么人……”潘小蘋心不在焉地說。她顯然還沒有從辜朝陽剛才那番摸頭不著腦的話里擺脫出來。

  “省人大副主任韓鵬,他現在兼任省國資委的顧問。副省長盧大強,分管國企改革……他們要么是我父親以前的下屬,要么是我的老友……”

  潘小蘋默念著這幾個名字,似乎琢磨出辜朝陽剛才那番話里的意味了,灰暗的心忽然亮堂起來。“去怡和尚景吧,那是一家新開業的高檔餐廳,主要吃海鮮和野味,食材都是走特供渠道。”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是名義上的東道主,宴請的費用我們來出。”

  “好吧。”辜朝陽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等一等,朝陽。”潘小蘋忽然想起了什么,“要不要請慕容?你們也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你好不容易回一趟武漢,總得見見面……”

  “這個……你知道慕容的脾氣,我請她也不一定來。”辜朝陽遲疑了一下,“要不,你來跟她聯系吧。”

  “好,這件事交給我。我相信慕容會給我這個面子的。”潘小蘋像接受一項任務似的滿口答應,話音里甚至帶了一點討好的意味。當她目送辜朝陽走進酒店的大門,啟動汽車時,心里的郁悶已經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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