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紅衛兵巴黎公社民主選舉，選出初一的一名同學票數最高，為校革委會主任。這位同學干了一天，就撂挑子不干一把手了，說自已沒能力，剛上一年初中，不會管學校不會管人，大家聽了又好笑又好氣，勸他學著干，他終不答應，說叫他干，只能干副的，否則，副的也不干。最終，大家只好叫他任校革委副主任，任忠信老師由校副主任擔任校革委主任，成為一把手。后來，隨著運動的深入發展，各個紅衛兵組織的誕生，這屆校革委會存在時間不長也隨之消失了。此是后話。
已過了暑假期，也沒放暑假，學校廣大師生始終堅持在校鬧革命，并不斷向社會向農村沖擊。
這天，各班接學校通知，組織全校師生到附近鄉村去破回舊，各班列隊，整齊出發，小個在前，大個在后。隊伍出校南大門向西七八十米順路向北走去，這是上哪兒去的呢?鄭永開走著不知所措地問一句，看看周圍的同學，幾個人說不知道。"不知道。"王文峰象是自言自語輕輕地也說一句。隊伍排成三行，好長好長，自然步伐并不一致，自由跟上，只聽踢踢蹋蹋地腳步聲，伴隨著隊伍中有人說話聲，交頭接耳，說笑不斷。
華志平在隊伍中走著想起來說:"說是破四舊，到哪個村去破四舊的?"
生文峰說:"只有破了四舊，才能立四新。”什么是四舊什么是四新?大家嚷嚷起來，觀點不一致，意見不統一，光說立新就說了十幾個:什么新思想、新觀念、新文化、新傳統,新習慣，新風氣、新品德等等，還有什么新制度、新公約;說四舊時，也相對應說了十幾個。前邊這六七個小個子嘰嘰喳喳議論的十分熱鬧，后邊的同學不大插言，有的只是做笑或嗤笑一聲。
先頭的學生隊伍進了一個村莊，后邊的隊伍還在田野不斷朝村里集中。村中大路兩邊，有一些男女老少社員出來大門，用驚異的目光看著這支學生隊伍走走停停。有個婦女還大膽問:"你們不在學校里，都排隊到村里干什么的?"一時沒人回答，稍停一個學生回答她:"到您村破四舊的。"那個婦女手里還拿著一小塊煎餅沒吃完，楞著眼睛左右看看學生隊伍，還是不明白，自言自語地說:"破使舊的，什么使舊的東西家里都還能使，要換新的嗎。"聽見這話的同學，都忍不住嘻嘻笑起來，笑這婦女不懂形勢。
這時，又聽前方一個大個子同學朝后大聲說:"喊口號時，大家要大聲喊，手舉的高高地，要有精神，有斗志。"這個大個同學說著笑一下，又馬上嚴肅地對大家說，"誰不使勁減不行，都要大聲喊!"說完又跑前去了。
天空晴朗，只有幾朵白云在天邊游蕩，太陽光直照射下來，大家都覺熱辣辣地不自在，忽聽前邊有人高喊:"無產階級專政萬歲!"
同學們就舉起手跟著喊無產階級專政萬歲。"堅決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領口號人大聲喊。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
"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
。。。。。。
"怎么樣?這回明白了吧。"喊口號聲中，鄭永開恍然大悟地對王文峰等人說，并有些治沾自喜。王文峰白他一眼，不理他，并不以為他聰明。他想，如果再叫鄭永開說一遍什么是四舊，他也未必說的對。王文峰心中暗暗背下了四舊內容，同時相反，也就記下了什么是四新。
口號聲不斷震響村莊，不斷響徹天空大地。
五六百同學在不大的村子里呼喊，那浩大的聲勢，引出了更多的老人小孩婦女出來觀看。還有幾歲剛學會走的小孩聽見呼口號聲，嚇的扭頭就朝大人懷里鉆，然后又轉回頭驚恐地看著學生隊伍。有的婦女拍著懷里哭啼的小孩，嘴里念叨著:"別害怕別害怕，他們學生不是打你的，他們是抓壞蛋的，抓來壞蛋給你玩。乖乖!"
有些同學聽到了，哈哈笑起來，你推我搡很開心。喊口號時，他們也特別賣力氣，顛起腳后根，高舉胳膊挺直脖子，張著大嘴，還故意把最后的音拖的長長地。
隊伍在村里不走了，前邊傳來話，叫大家原地停下，暫時休息，不要隨便走遠。
華志平及許多同學入校后就沒來過這個村，一個同學說:"這個崔西莊大隊，屬于盛隆區，和咱寸莊區一樣，都是咱們一個縣的。"這時魏士國在一邊說:"崔西莊不是區政府駐地。這里離咱學校才十里路，俺姥姥家和本家的二老爺就在這莊西頭，離不多遠就能看見。小時候這莊我來過好多回，不如咱那里。"大家隨著他說的話題，議論起住宅的孬好，說這里的房屋好的不多，沒幾間瓦房，大多是土打墻的草屋，只有西邊有位高些的舊瓦房，可能是以前的地主家的，大家七嘴八舌，亂說一起，又聽前邊傳來話說，學校頭頭快有行動了。
"行動，什么行動?"大家不明白，"抓人?"大家互相看看、猜測，不會是又斗地主吧。大家靜下來，看著有些同學抱些大標語提桶要在墻上貼，就讓出些空來，有的圍上去看。忽然有人喊:"看看，上去了上去了，正順山墻的屋檐朝瓦屋頂爬。"
大家在這人喊聲中一齊向西北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大個同學順山屋檐慢慢爬上了屋脊。下邊有人喊:"騎著屋脊，先拆東頭那個脊魯，再拆西頭那個。"
屋脊上的同學答應一聲，爬到東頭脊魯跟前，雙手攔住使勁晃了晃，對下邊說:"晃不動，年歲多了和屋連一起了，絲穩不動，怎么辦?"
“等一下，遞塊石頭給你慢慢敲。"下邊有人大聲喊。
一會，又上去一個同學，在后邊遞石頭給前邊的那個同學，前邊那個同學就用石頭左右兩邊“咚咚"敲那脊魯。敲敲，然后用雙手左右晃晃，很快，脊獸晃動了，那個同學一使勁就抱了起來，遞給后邊那個同學，轉過身看看脊魯原來的底窩，朝下喊:"脊魯窩下邊都露脊棒了，怎么辦?"只聽下邊有說話聲，不大一會，只見有人用鐵鍁遞上幾锨泥，又遞上一捆草，草上邊又是一二锨泥灰，然后上邊又壓一塊扁石頭，用泥灰給抹嚴周邊，那個同學伸著一只泥手說:"這回保證不漏雨了，繕了兩層，比那脊魯壓著還保險。"說完，又挪到西頭去處理那一個脊魯。
脊魯拆下來時，有人放到大街上，許多同學蜂擁圍上，人多密不透風。華志平幾個小個子同學在外圍擠不進去，干轉圈沒辦法，等第二個脊魯拆下來時，華志平幾個人才哄然圍上觀看。鄭永開邊看邊介紹，他說前一個脊魯他看了，他很得意的樣子。大家下腰看，這是過去燒制的陶制品，有兩塊大土坯那么大，約三指多厚，由于年歲多，風吹雨淋，已變成了慘黑白色，兩邊凸凹的線條已不太清晰，已不好辯別哪是哪部分，只聽鄭永開邊指點邊說:"這里是角，向上是角尖;這里是嘴、大牙;向后鼓出的大圈套小圈是鈴鐺眼。"他看一眼大家說，"要是清亮的，猛一看怪嚇人，青眼獠牙的。"
大家看不明白具體形象，不像獅子，也不像龍，有的不以為然的說，什么脊魯，還能護宅防災，降壓邪物，純粹是迷信，大家議論幾句，無趣地離開。王文峰回到一邊，不輕不重地說:"制的再好，也是迷信的東西，沒有科學道理，又不是藝術品。"
鄭永開立即反駁:"那當然，要不就來破四舊的，這還用你說嗎，要不還從屋上拆下來干啥，說廢話呢。"
王文峰瞪他一眼，剛要張嘴，在一邊的華志平忙戳他一下，對鄭永開說:"永開，一起說著玩，抬什么杠呢，不就是說說嗎，誰不知道是迷信，舊社會信迷信，現在講科學，還有信迷信的，要不從屋上拆下來干嗎，是吧。"
"那不假，我也說著玩的，我也沒說錯，這就是破四舊不對嗎。"鄭永開一轉臉來勁了，對華志平說，"我看志平你說話總是向著王文峰的，你們是結拜的八兄弟是吧。要不你總偏向他說話的。"
大家都看華志平和鄭永開爭辯了。華志平不樂了，急著說:"永開你胡扯些什么，拜八兄弟那也是四舊，就朝我身上安，你說了就有人信了，你就高興了，胡謅啥。"
"哈哈哈......"鄭永開開懷大笑，然后說，"你看，我故意一說把你急的。華志平還就不盛激來。"鄭永并說完朝大家喜笑著。
鄭永開這一笑一說，一切都化解了。大家都坐地下，華志平苦笑一下，心想:這下又叫鄭永開給耍了。這家伙，不管誰在什么地方就知胡鬧著玩。
王文峰坐地上，皺眉扭嘴，似乎對鄭永開還有些不甘。鄭永開早沒事了，又和別人調侃起來。
只有魏士國這半天始終沒吭一聲，大家誰也沒有注意他。
魏士國知道，拆脊的房子就是姥姥家的本家二老爺家，聽說是舊社會二十多年前買的，還有東西廂房。土改時，二老爺家劃為地主，里邊又住了三家，小時進去玩過，院內很大，很寬闊，有好些果子樹和花，現在不知怎樣了。此時他看見又爬屋又折脊魯的，心里說不出的一種感覺滋味，只在一邊呆呆站著想著。盡管大家熱烈議論，他卻一句話不說。
華志平此時坐地上沒事也閑說:"這屋上脊魯其實就是封建迷信的象征，不科學的。還有龍，傳說中的動物，實際也沒有，是古人想出來的，來穩定人的思想，用來看家護院，那不是自哄自嗎。主人家沒科學頭腦，就用迷信來壯膽，其實早就該拆了，新社會都十幾年了，還留到現在。"
魏士國聽了，白了華志平一眼，走一邊去了。
“拆下來要不舊清亮的，也好看好玩。"邱永山這時說，"小孩哭不聽話，給小孩當馬騎多好。"邱永山說著比劃了一下騎馬的姿式。
"這個怪樣，還不把小孩嚇著啦，"鄭永開接話說，"畫刻的那個樣，張嘴瞪眼的，我猛看都打怵。"
時近中午，天很熱，大家焦燥不安，說來這莊只拆了屋上的兩個脊魯，又沒別的了，還不回學校。這時聽見前邊傳來話說，在一家里搜出一些老書、舊本子、有老畫太君煉丹，村西頭的土地廟也給拆了。大家聽后都想前去看看，不由都朝前走動，但前邊人多，人擠在一起又熱，大家也就不再前擠，又聽前邊傳來話，說搜出的一些舊書畫己拿走準備集中上交。
華志平聽了心里忽然一動，突然覺的自己害怕起來。在自己家里，堂屋門里上方的倒窗戶里邊，自己藏了好幾年前買的十幾本畫冊還在，好長時間也沒拿出來看了，都是古人古事的畫冊，那自然是四舊的東西了。就是舊文化，封建的文化，沒有一冊是宣揚工農兵的畫冊。如果不小心在家里母親給拾掇出來，叫村里大隊里知道了，肯定說自己這個中學生窩藏四舊，思想落后，還保留舊文化;要是反映到學校里，那不是嚴重的思想認識問題嗎，自己不但不專不紅了，而且什么前途上進也沒有了，那時還有臉見人嗎。他想到這里，可不能麻痹大意，一定得回家趕快把那十幾本畫冊取下來，趁早偷偷燒掉，以絕后患，這樣就沒事了，那多坦然，那多安全。這樣想著，他里心平靜多了。
華志平想著上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特別喜歡崇拜歷史上的這些民族英雄人物，用自己攢的錢，和幾個一起上學的同學朋友，去三十多里路遠的縣城書店買過好多次小畫冊，回來后，大家互相傳閱著看。想起來就拿出翻翻。那人物形象，都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當然，今天明白，歷史上的那些英雄人物，當時是在封建統治下，受階級歷史的局限，最終還是為了封建剝削的統治階級服務，那時沒有無產階級，沒有先進黨組織的領導。政治課張波濤老師講過好幾次。
小畫冊里的岳飛、諸葛亮、關羽、楊七郎和楊老令公，這些人物都畫的栩栩如生，眉氣眼神都一筆一畫的清晰可現，神態儀表堂堂，寧死不屈而又可親可愛可敬。那小畫冊《風波亭》里，岳飛和兒子岳云被奸賊秦檜勒死的畫面，華志平看后忍不住流下淚水。悲痛、氣憤、怒罵，并把畫冊中秦檜的像頭用手指摳了一個洞。想著畫冊里的這些人物，心里真又舍不得燒掉那十幾本畫冊，好幾年沒看了，陳舊了吧。聽說自己大隊也在破四舊，要是叫一起玩的朋友知道揭發出來，那后悔也晚了，嗨!趁早偷偷燒了利索，到時就是翻找也沒有了。燒!一冊也不留，不就那十幾本小畫冊嗎，自己都是中學生了，還沒那點覺悟。
太陽已近正午，同學們又熱又渴，騷動不安，亂嚷嚷起來，集合哨響了，各班集合隊伍喊幾句口號，大家走出崔西莊，走向田野，烈日當頭，同學們臉上身上淌出了汗，迫不及待地快走想回到學校。
華志平和大家一起走著，心事不斷，默不作聲，大家有時嘰嘰喳喳，他也不知說啥。只見大路兩邊沿上，社員們有擱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大棵玉米苗，被太陽曬的隖隖陣地躺在那里。干活的社員也早已收了工。
"志平，你怎弄的，這半天鄢頭搭腦的也不吱聲，破四舊破著了嗎?"鄭永開和大家走著路和別人喜笑議論崔西莊脊魯的事，見華志平默言不語的樣子，故意笑說他。
"胡扯什么，破我什么四舊，這半天叫熱的難受，你熱的不難受嗎?"華志平這才不想以前的事了，笑了一下。當然他不能說出家里還有十幾本小舊畫冊的事。
第二天早飯后，各班依然排隊出發了。這次是出了校南大門，越過小河，向東穿過陳莊，越過兩座小土嶺順小路走著。
"今天上哪去的，走這么遠。昨天向北，今天又而東。"
"東邊是小王莊，還有東邊幾個村，不知去哪個村。"
大家互相詢問，又互相猜測，但都不知底細，到哪莊是目的，只是前后跟著走，不時傳來前頭的喊聲:"跟上跟上，別掉隊，哪個班的快跟上。"于是落下十幾步的同學就跑幾步跟上，這天又是晴天，萬里無云無風，走著走著大家就有些熱。鄭永開擦把臉上的汗水說:"天太熱，我就怕熱，不怕冷，現在要是冬天就好了，偏偏是這樣的熱天。還不如在學校里寫大字報游行什么的好。"他滿臉沮喪不滿的樣子。
"這樣的天，誰都怕熱。"走在前排的邱永山反駁說，"我也怕熱，凡不如在學校里涼快，這有什么辦法，學校頭頭決定的。你又不是頭頭，你說了不算》
有幾個人也趁機戲弄鄭永開。
"不光你熱，我也怕熱，你去跟學校頭頭說說，天熱咱不出去了，等涼快了再出去。"
"天這么熱，鄭永開你看怎辦，還是你有辦法。你挑涼快的天，再給學校里安排。"
鄭永開看著大家，毫不理會，而后笑未咪地說:"我都聽著的，就華志平老兄不會刷巴我，將來畢業推薦，我誰都不推薦，首先推薦華志平，叫他當社會主義接班人。"說完，自己笑了
華志平聽了鄭永開的玩笑話太刺激，就說：“永開，你說話別極端。今天比昨天還熱，都得受，不光你自己，我也淌汗了，沒有不熱的?”
"對，我贊成華志平的觀點，不能太嬌了，這熱天就不如在屋里涼快，該吃苦的時候就得吃苦。"王文峰的話語嘰諷，總算報了昨天的"仇"。臉上有點笑模樣。
大家談笑說拉向前走著，倒也不覺累，也忘了熱。跨過一條南北大路向東，見到了小火東鐵路，許多同學興奮起來，看著鐵路指指點點，熱烈地交談起來。那是八級九級的初三初二的同學，前年冬天去縣城參觀階級教育展覽，在此坐過拉煤炭的小火車。大家都南北張望，希望在此再能見到那輛小火車，盡管它的形象不太好，但它那好聽的長鳴還是都喜歡聽的。越過小鐵路很遠，很遺憾，小火車終久沒來，大家失望地不再回頭。不久，便到了一個村莊。
聽學校傳下來說，外出進村，都是現聯系的，不是預先約好的，所以叫廣大同學耐心等待。這天，學校又抽調九級四班的趙勤斗、孫伯祥和其它班級十幾個人，配合村里青年團員基于民兵，到有重點有問題的壞分子家庭進行突然抄家搜查，希望搜查出四舊的物品，也更希望搜查出變天賬，那就是活生生的現實階級斗爭教材。
兩三個小時過后，聽說搜查了兩家，援出了舊藥書、狗皮膏藥、老鼠藥、舊字畫，還有神父神婆的假面具、供奉的神象等，對主人進行了當場批斗，焚燒了神象假面具等，沒有別的重大發現，多數同學沒能到現場參加看到，只是聽前邊傳說。
搜出這些東西，對農村的同學來說，并不陌生。華志平小的時候，剛上小學，奶奶因頭痛咳嗽病，常拎他去村西頭，找神婆王四媽媽家看病，都是晚上偷著去，怕外面看見。王四媽媽很熱情，剛進大門里就忙迎接，接過奶奶手里的餅干、水果、點心，有時還有粉皮丸子一些菜。
進了屋，奶奶就幫著王四媽媽把供桌擺上，然后，奶奶就坐在一邊，王四媽媽就閉上雙眼雙手合掌，嘴里嘰哩咕嚕打幾個哈欠，然后就絮叨起來。其實，王四媽媽比奶奶還大，臉上皺紋多，還一頭花白的頭發，每次見了志平，都夸奶奶有一個好孫子，有出息。
王四媽媽叨咕半天說，自己是北蒙山的大仙，特被請來驅趕野貍子精的，然后在奶奶身上摸一把、擰一把、拍一把，自己扭幾下，最后"樸通"坐到地上，又打幾個哈欠，睜開眼問奶奶:"剛才你聽到說什么沒有，有沒有拍打你的身子?"奶奶如實說，是北蒙山的大仙給她趕走野貍子精了，拍打了她十幾下。王四媽媽一拍奶奶說:“那就對了。北蒙山大仙伏我身上，我做一邊不能動不能說，干著急。幸虧我求大仙，望后也許就好了，求人家不易，求人一次，我一二天都歇不過來。不要緊，有我，有大仙護著，你放心。"
華志平不相信這些，從小就聽老師講過，拜神裝鬼都是封建迷信，坑害老百姓，圖金錢東西的。華志平回去表演給姐姐看，姐姐看了哈哈笑，她也不相信，因為她上夜校也學過科學知識，姐姐還當過掃盲小組長。華志平勸奶奶以后不要去，別信迷信，那是聾人的，治不病，奶奶始終不聽，還是偷偷晚上去，以前，華志平見了王四媽媽還喊聲:"四奶奶。"后來大點懂事了，再也不喊她四奶奶，而是恨她這神婆，騙人的死老太婆，騙了他家不少東西。
華志平前幾天回家好象聽說，管理區的農中和民兵曾抄了王四媽媽的家，翻出了一些神礱、神仙大師像及布聯著神，一把火給燒了，幾個民兵狠狠訓了她一頓了事。她也老實了，到死再也沒騙人。..............這時，一些同學在一些墻上早貼完了大標語: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樹立新思想、新文化、新風俗、新習慣。
產除一切牛鬼蛇神!
打倒封資修!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聽說還要到另一個村莊去，許多同學都煩燥起來，不斷去給前邊的頭頭提抗議，因為大多數同學都等著沒事干，在街上閑著干等。天已到中午，火熱的太陽光烤的人皮肉生疼。遠處，幾只母雞趴在一棵小槐樹下，張著嘴一合一合地喘息歇涼。有的同學約好幾個人去社員家里借水桶去井邊提水喝。
這時，只見鄭永開滿臉細汗，兩腮及面夾暗紅暗紅的，前襟后背早已濕透，走來走去不安，嚷嚷著太熱太難受，大家叫他先回去，他不走，只見他手扶著一個身邊的同學，晃了晃猛然向后倒下了。
華志平等人見狀，大呼不好，慌了手腳，不知所措，和大家一起把鄭永開抬到屋后墻背陰涼快的地方，并叫人去找前方的領導頭頭。這時，去打井水的同學也打來了井水，大家趕緊舀半茶缸涼水，慢慢倒入鄭永開的口中，一滴滴、一口口，一會，鄭永開醒了，一看有人給他喝涼水，自己不管不問，端起缸子就喝了個精光。五六個老師、頭頭及一個村醫來到，醫生看看說是中署，要給鄭永開吃藥打一針，鄭永開一下子站起來，跑出老遠，一邊搖頭一邊擺手說:"我就知道是中署，我不吃藥，也不打針，又不是什么病。現在好了，完全好了!"大家都笑了。然后，同學們都自由回學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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