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精心培養
六、細致的關愛
上世紀五十年代，張懷英對陳永貴的關愛可說達到了每一個細節。
1958年大躍進前后，張懷英就發現陳永貴和公社書記的摩擦頗多，兩個人的意見越鬧越大。問題反映到張懷英的耳里，引起了他的深思。他想：近幾年來不斷聽到有些人對陳永貴各種各樣的說法，一方面是贊揚，一方面是反對。贊揚的人不必說，反對的人總是說陳永貴驕傲自滿，目中無人，態度粗暴，動不動就罵人。這是怎么回事呢？由此，張懷英想起了過去的幾件事。
1955年，縣農業局長到大寨下鄉，因為一些問題和陳永貴看法不同，兩個人爭論不休，鬧下矛盾。有一天，兩人都要到閻莊窩去開會，去的時候局長走的是大路，陳永貴偏要走小路，以此來表示自己跟局長合不來。農業局長生了氣，到了張懷英的辦公室匯報此事，說陳永貴太驕傲，做事太絕。張懷英聽了他們爭論的來龍支脈與具體細節，覺得陳永貴是對的，他爭辯是有道理的，就向這位局長做了解釋。到1958年，縣農工部長到大寨下鄉，住了半個月，回來后也找張懷英匯報說：“陳永貴的工作好是好，就是太驕傲，聽不得別人的意見。大寨黨支部是他一人說了算，動不動就訓人罵人，群眾都怕他。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勢必成為惡霸。”
張懷英對這些問題翻來覆去地想了很長時間。這究竟是個什么問題？陳永貴真的驕傲了嗎？張懷英對陳永貴的認識是，他在工作上從來不滿足。張懷英也在想，是不是對陳永貴有所偏愛而產生了片面看法？想來想去，自己并沒有什么偏見，那么問題在哪里呢？最后他終于想明白了。他認為陳永貴每次跟縣、區的一些干部爭吵頂牛，理都在陳永貴這一邊，錯在縣、區下鄉干部身上。因為縣、區下鄉干部去的時候，總是帶著條條框框，要完成上級給他布置的任務。可是再好的政策到了基層都有不切合實際之處，應該做適當的加加減減。陳永貴正是這樣，他要從自己的實際情況出發落實政策，而縣、區干部固守成規，這樣矛盾就產生了。但是他的工作做得卻比那個大隊都好。那些事事處處都很聽話，上級說啥咱干啥，執行政策不走樣的基層干部，則往往是些比較平庸的干部，不會有什么大作為。陳永貴從實際出發，又敢于堅持，這正是他的長處，并不是驕傲自滿。張懷英又想起，1952年他從一區調回縣委工作不久，曾經發生過一件事：
區委副書記8月份到大寨下鄉時，要讓陳永貴安排勞力，突擊完成漚肥的任務。陳永貴則堅持要鋤地。區委副書記說：“立了秋，掛了鋤。還鋤什么地？”陳永貴說：“我們的經驗是立了秋再加鋤。”區委副書記說：“你們這是成心跟區委作對。現在的工作不讓你干了，讓別人干吧。”于是，正在火頭上的區委書記當場就停了陳永貴的職務。陳永貴非常氣憤，他總認為張書記在每次會上表揚我，現在才走了沒幾天，就不讓我干了。不行，我要去找張書記去。他一氣之下跑到縣委會要找張懷英。已經走到縣委會門口，他卻沒敢往進走，又想到張書記會不會批評我，怎么跟區委書記頂起來了？想到此就又返回了大寨，回去以后，他還是想不通，就讓縣委一個在大寨村下鄉的干部李喜愛給張懷英傳話。張懷英知道此事后，當即給這位區委副書記打電話，仔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張懷英聽了，勸這位區委副書記說：“這是工作問題，不要因為這停了人家的職。”區委副書記聽了張懷英的話，也不堅持自己的意見，說只是為了警告他。過了幾天，又恢復了陳永貴的職務。陳永貴聽人說了張懷英的態度后，不等區委通知，就又干開了工作，還說：“你停了我的職，不讓我干，我偏要干。”張懷英經過分析認為，陳永貴是正確的，當然方法上不夠婉轉，有點簡單。至于說陳永貴態度不好，好訓人，好罵人，這是陳永貴的老毛病，對這個問題要一分為二。張懷英在這之前曾經多次訪問過大寨許多干部和群眾，了解到陳永貴主要是看到損害國家和集體利益就大動肝火，這說明他對黨的事業有感情。方法粗魯是事實，這個問題需要慢慢幫助他改，不能一棍子打死。
1959年夏天，張懷英到大寨，陳永貴跟他談起了他和城關公社黨委書記的一些不同看法。同時，陳永貴似乎也知道有些人在他跟前對他說長道短，就說：“張書記，你看我總是跟上邊的一些人合不來。”張懷英說：“當領導干部就要有主見，不能人云亦云，不然就不可能搞好工作。你聽說過爺倆騎驢的故事嗎？”陳永貴說：“沒有聽過。”
張懷英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笑容，很風趣地向他講起了這個故事：他說：以前有祖孫倆人趕著一頭小毛驢在路上走。走著走著，迎面碰上幾個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地說：“這爺倆真傻，讓毛驢空空地跟著走，也不知道騎上省勁。”爺爺聽了，覺得人家說的有道理，就自己騎了上去，讓小孫子跟著走。走了一段路，又聽到有人議論說：“看這個老人，多不厚道，自己騎在驢上，讓小孫子跟著走路。”爺爺聽了覺得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就從驢上跳下來，讓小孫子騎了上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爺倆又聽到有人議論道：“看這個小孩多不孝順，自己騎著驢，讓這么大年紀的老人在下面走路。”爺爺聽了又覺得人家說的很有道理，干脆兩個人都騎到了毛驢背上。往前走了一截路，倆人又聽到別人議論說：“看這爺倆騎著這么小的一頭毛驢，真狠心。”爺爺聽了有點不知所措地說：“孩呀，你說這該怎辦？就差咱爺倆抬上毛驢走了。”
張懷英講完了故事，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張懷英收起臉上的笑容，又啟發陳永貴說：“工作中有主見是對的，不能像這爺兒倆一樣，別人說啥就是啥，沒個主意。不過今后要注意方法，對公社領導要尊重一點兒，因為他們代表著上一級黨委。”
這就是張懷英實事求是的作風，做的對的，應支持的他就支持，對人很講究方法，對事的處理也很圓滑，所以他才贏得許多人特別是下級領導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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