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鵝城長工的內(nèi)卷越來越嚴(yán)重了。因為土地越來越集中到鵝城幾個大地主手中，沒有土地的長工，不給他們干活就沒有飯吃，由于長工之間的惡性競爭，長工的工資越來越低，勞動時間卻越來越長。
一次下工之后，幾個長工聚在一起邊吃邊聊。
管家說：“有些人就想著不勞而獲，人家趙太爺招長工，肯定要干活麻利手腳勤快的，那些偷懶摸魚的，人家地主老爺能看不出來嗎？長工就是受苦的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大家一定要好好干，誰的產(chǎn)量高，有獎，產(chǎn)量少的要末位淘汰。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長工小組長小王說：“管家說得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長工，靠的就是這幾年沒日沒夜地拼命干，再加上老爺和管家的抬舉，才當(dāng)上了小組長，日子也越過越好了。以前天天只能喝稀粥，有時還要餓肚子，現(xiàn)在每天還能吃上幾個膜，我的茅草屋也得到了修整。我老婆也懷上了，不久之后就可以生個大胖小子。大家以后還得拼命干，老爺?shù)氖粘筛撸覀兊氖杖胍簿蜕先チ耍部梢韵裎乙粯幽茏∩厦┪萘恕Ｄ切┩祽械模拖牖斐曰旌龋_除他們一點也不冤。”
小組長憑借自己的努力，日子過得的確比其他長工好一點。所以他相信奮斗就會有回報，每天起的比雞還早，睡的比狗還晚，雖然累一點，但看到大批長工混得不如他，他心里還是蠻優(yōu)越的，認(rèn)為自己高人一等。
但其他長工看不起他，認(rèn)為他是“卷王”，還有的罵他“工賊”，因為他越干越快，導(dǎo)致地主對長工的要求越來越高，大家累得半死，收入?yún)s越來越低。
小王媳婦的肚子越來越大，人卻因為營養(yǎng)不良漸漸消瘦下去。小組長很想買只雞給媳婦補補身子，但卻家徒四壁，沒有一點余糧。他覺得自己給地主老爺打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是小組長，和地主老爺借點錢問題不大。
于是到地主莊園登門拜訪，一進門兩只大黑狗朝他齜牙咧嘴。他注意到，狗盆里是香噴噴的牛排，頓時感覺有點心寒。他問旁邊專門養(yǎng)狗的仆人狗吃的什么，仆人回答道：“戰(zhàn)斧牛排，國外進口的！一片肉就值十只雞！”
小王聽了之后搖搖頭。他找到管家說明來意，誰知管家把臉一橫，怒道：“提拔你當(dāng)組長是抬舉你，你不要想著蹬鼻子上臉。還有臉來借錢，之前借的錢和利益一共十八塊大洋還沒還呢，怎么又來借？今年的收成老爺很不滿意，不可能再借給你錢了。”
小王還想說些什么，管家大喝一聲“滾”，把他趕了出來。
“這不是人不如狗嗎？”他心想，“自己累死累活，卻活得不如地主的一條狗，只是過得比其他長工強一點，可那是起早貪黑換來的。和其他人相比，也不一定劃算啊。人們都說我是卷王，可是我再怎么卷，能像地主的狗那樣吃上戰(zhàn)斧牛排嗎？地主真該死！以后我也和其他兄弟躺平不干了！”
牛馬始終是牛馬，再內(nèi)卷也還是牛馬，只不過吃得草料比別的牛馬多一點而已。
小王越想越氣。他沒臉回家，在地主家附近找了個地方貓了起來，傍晚的時候趁人不備，那棍子把地主家的那條狗打死之后，扛回家給媳婦燉了一鍋美味的狗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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