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送紅軍》里的紅軍,每一個都是小人物,而且都是有一身上毛病的小人物,比如,這第7個故事里的沙奎(方勇飾)。
方勇,有一張民間雜耍藝人一般的臉,面部表情極其豐富,或者也因為他的面部表情太過豐富,也就談不上帥,更說不上酷,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賤。
劇里演到,沙奎因為在過草地時誤食了半碗毒蘑菇湯,中毒后不但身體嚴重受損,面部神經亦被嚴重麻痹,造成他即使在目擊戰友死的時候,卻仍然保持著麻木的笑容,惹來一系列“故事”,那是種只屬于小人物的無奈與掙扎,通過這樣一段小小的戲劇性安排就被抒寫得淋漓盡致。
走著,走著,走著。
許多人就這樣走著走著走著,就已經走死了。
沙奎本來是戰斗部隊的戰士,在進入草地之前,因其小時候學過快板,就和囤叔(張喜前飾)一起成了為大隊伍鼓伍士氣的那些人,沙奎的快板水平也就半拉架子,倒是老紅軍囤叔飽經世事,不但革命經驗豐富,生活經驗也一樣豐富,他在劇中有這樣一句話:自從當了紅軍就再沒追過姑娘。
姑娘,紅軍里的姑娘。
那是沙奎的最愛。
形象一般、貧嘴、自卑而愛吹牛的沙奎,雖然參加過第四次和第五次反圍剿,但仍然還是個一聽“姑娘”二字就臉紅心跳、涉世淺薄的愣頭青,劇中暗表,他在還沒開始長征時就已經暗戀著紅軍女護士徐瑞秋(湯晶媚飾),沙對湯的暗戀,沒有被創作者添加更多的戲劇色彩,平白簡單地發生著,這讓觀眾看起來,正應了鄭鈞那首歌里唱的,“我有愛赤裸裸”。
所以,沙奎對徐瑞秋赤裸裸的愛,從他們一進入草地開始,不但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浪漫感,反倒顯得有些無賴,徐瑞秋對沙奎的觀感與觀眾對沙奎的感受也大體差不多,革命理想高如天,生死攸關轉眼間,沙奎卻一路犯著赤裸裸的單相思。
在一部如此飆揚革命主義和犧牲精神的大悲劇故事里,突然串聯進這樣一個只表現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紅軍戰士的原始沖動的段落,這讓這個大故事其實似有大逆轉將發生一樣--從一進入草地,沙奎和囤叔就掉了隊,接著又匯合了瞎子老董和瘸子大海,這4個男人,在接近兩集的物理時間里沒有再談什么革命理想,而是靠著他們每個人對“女人”這兩個字的記憶和想像熬過艱難的一天天,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三吹六哨的紅軍普通大兵,用那種男人原始沖動的激情和想像力,維持著這場史無前例的偉大長征的頑強生命力,徐瑞秋同志也因此暫時成為一尊代表“革命”這個詞詞義里的母性和柔性的女神,并且,隨著劇情的延展,她不但成了沙奎的女神,也成了觀眾們為之傾倒的女神。
但最后,我們還是要一起目睹著自己人的子彈穿過這位女神美麗的胸膛,完成這株無比美麗的生命之花的最后綻放。
劇集為這個死給了如下的理由:我是一個紅軍戰士,但我也是一個女人。
可殺不可辱。
雖然故事進行到最后,紅軍戰士沙奎為了革命也壯烈犧牲了,但說實話,他的所謂的“思想境界”仍然沒有提到某種崇高的層次,不肖說與第一個故事里的鐘石發相比,就是與第四個故事里的賀老憨和鄭十一斤相比,沙奎的生死與生死觀一直也還是糾纏于個人情感那么點兒小事;雖然他在徐護士被馬匪擄走之后不得不痛下殺手“成全”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徐護士,但這仍然是一個普通人關于生死榮辱的價值觀,而已。
劇集倒因之,破解了被毛澤東稱為“宣傳隊、宣言書和播種機”的兩萬五千長征的另一個層面的真相,它是無數質樸的善良與愛的堆積,沙奎與徐瑞秋之間似有似無的感情、曇花一現的纏綿,在雪山草地槍林彈雨的嚴酷摧殘之下玉殞煙消,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以及微不足道的小感情,曾經洶涌澎湃地發生過,又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