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藍石的第三部長篇小說,和前兩部《兜比臉干凈》、《罪少年》相似,這部小說關注的也是“青春”,但不同的是這部小說較少自敘傳色彩,更多的是客觀的描述,作者所寫的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故事,這一視角讓作者可以更從容放松的態度去面對筆下的人物與世界。小說仍以第一人稱“我”敘述,“我第一次對人動刀子那年,還不滿十九歲”,這開頭的第一句,便將我們帶入了一個好勇斗狠的“江湖”世界,小說也向我們講述了“我”如何通過打斗確立了自己的名聲,如何開飯店自謀職業,以及“我”與章姍姍、段小蘭、葉琳等人的“情感”故事。在小說的敘述中,1980年代初期的氣息撲面而來,那種躁動不安與生機勃勃既來自主人公的青春期感受,也來自社會轉型期的動蕩與新生。
小說為我們呈現的“江湖”世界可以說是一個亞文化群落,在這個特定的時期與特定的地區,打架、勇敢與“義氣”成為了評判一個人的價值標準,“我”通過與湯司令的一仗確立了自己在周圍街區的名聲,但是在父母看來,尤其與上了北京大學的“哥哥”相比,“我”不過是一個街頭的小混混,在這里可以看到另一套價值系統與強大壓力,壓力同樣來自法律與政策,在“嚴打”的風暴中,在進出拘留所的過程中,這個亞文化群落游走在危險的邊緣,但是這個群落并不是“黑社會”,他們并不參與重大利益的爭奪,而只是青春期的躁動與傳統中國俠義精神凝聚而成的“亞文化”群落。但是這個群落也處于分化與演變的過程中,在“我”開飯店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圍繞利益與對“地盤”的控制,這個亞文化群落也在發生火并。而“我”做生意的成功與“哥哥”結婚時的拮據困頓相比較,也可以讓我們看到一個新階層的崛起,只是要到1990年代以后,我們才能更清晰地看到這一新階層的面貌,在此時此地我們所看到的只是其萌芽與雛形,只是混沌中的某些氣息。
我想對于藍石來說,正是這些氣息吸引了他,他所欣賞的并不是這一階層的成熟面貌,而是其初創期的生機、自由,及其反叛主流價值觀的勇氣。而藍石之所以一次次重返“青春”,將1980年代初期的人與事作為描寫的對象,也并非自戀,而是在內心深處,他更加認同那一個時期所象征的自由、反叛與兄弟情義。在小說中,“我”與老韓、李小陽的兄弟之情分外動人,但是老韓遭遇“嚴打”被槍斃,李小陽在最后一次斗毆中被對手誤殺,這兩位形影不離的兄弟遠我而去,“我”也遠離了那個時代。小說中的另一亮點是“我”對殘疾女孩葉琳的關愛,“我”不僅照顧她的生意、關照她的生活,當她生病住院時,“我”不僅向一直有隔閡的媽媽低頭、請她幫忙轉院治療,而且當病情緊急時,“我”甚至愿意為她捐出一只腎。對這樣一個陌生女孩的關照,一方面來自于對小說主人公內心世界的深入探索——在“前言”中,小說主人公的原型告訴作者,“他最早喜歡的女孩是個高位截癱的殘疾人,他是買煙時認識她的……后來他又因為打架進去了,在拘留所,他追悔莫及,下定決心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她‘我喜歡你’。可他出去后,女孩死了。”在這里,隱藏著一個多么凄美的愛情故事,也讓我們看到主人公強悍硬朗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多么柔軟脆弱的心;另一方面,也來自于主人公價值觀念的重大轉變,在這種無功利的愛上寄予了作者的理想,它超越了兄弟之情與男女之愛,是一種更加純粹博大的愛,讓小說的主人公從“青春”走向成熟,從躁動不安走向內心的安穩寧靜,他在這里找到了他人生的支撐點,找到了人生的價值所在。我想在這里,我們可以更深刻地理解藍石創作的用心,在青春、自由與反叛之后,他最終向我們展示了這種“愛”的珍貴,或許這可以說是永不消逝的青春所凝結的價值核心,讓我們可以從一個新的視角去觀察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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