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時期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對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傳播的啟示

延安時期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對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傳播的啟示

    

    摘 要：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對推動新民主主義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及社會發展起到了不可磨滅的歷史作用。其中兩個轉化、兩個標準及兩個學習等成功經驗與基本方法，在今天對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仍然富有啟示，體現在：如何推進理論工作者的大眾化、如何進行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理論與實踐創新、如何改革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內容及形式。

    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萌芽于“五四”的“平民文學”、“通俗文學”、“白話文學”時期；在土地革命時期，毛澤東針對“左聯”關于文藝大眾化的幾次討論，隱約透出毛澤東文藝大眾化的傾向，可以視為其文藝大眾化思想的形成時期?？箲鸨l后，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得到進一步系統、成熟的發展，對文藝的大眾化使命、文藝的大眾化形態及文藝隊伍的大眾化等一系列問題有了既深刻又淺顯、既生動又樸實的詳細論述，特別是1938年提出的“中國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的中國作風與中國氣派”等主張，標志著中國共產黨文藝大眾化主張的正式形成，而1942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所進一步提出的“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要求，更是將文藝大眾化運動推向頂峰，為中國今后的文藝發展指明了道路。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是近代以來多種文藝思想的發展與凝聚，是從中國國情出發，總結歷史及時代特征基礎上的理論與實踐完全而恰當的結合?；仡櫻影矔r期毛澤東文藝大眾化思想的精髓，對當前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傳播具有十分重要的啟示。
    一、兩個轉化：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中理論工作者的大眾化
    所謂兩個轉化是指主體對象化和對象主體化。毛澤東認為，文藝隊伍的大眾化是新民主主義文化隊伍的主觀條件問題，也就是文藝工作者要不要同工農兵相結合的問題。關于什么是大眾化，毛澤東曾給出過一個簡單的定義，“就是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倍龅健按虺梢黄?，則首先需要熟悉工農兵及其干部的各種情況，包括熟悉他們的工作、生活及學習環境，熟悉和他們相關的各種事情，熟悉他們的語言等等。要做到真正的“熟悉”，文藝工作者就必須深入實踐，“只有先做群眾的學生才能做群眾的先生。”在文學藝術領域中，文藝工作者向來都是創作的主體，他們寫作自己喜歡的文章，一些小資產階級作家還時常做著超階級的文藝幻想，成為魯迅筆下的空頭文學家或藝術家。然而在這里，毛澤東卻指出了文藝工作者作為文藝創作實踐主體必須對象化的問題，認為小資產階級出身的文藝工作者必須經過由表及里，由外而內的洗禮及思想的升華、提純，真正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上，徹底破除資產階級及小資產階級思想，甘愿做“孺子?！保度氲饺罕娀馃岬亩窢幹腥?，從那里去觀察、體會、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階級、一切群眾，只有這樣才能從群眾豐富的源泉中得到文藝創作最真實可靠的素材?？傊獙崿F文藝創作實踐主體的對象化轉變，就需要文藝工作者把思想感情的立足點徹底地、毫無保留地轉到人民大眾這一邊來，從而完成這一轉化。另一方面，作為歷史創造者的人民，不僅創造了充裕的物質生活資料，更創造了豐富的精神財富，他們是社會生活的主人，而小資產階級出身的文藝工作者在沒有完成立場轉變之前，在社會生活中并不是主人，是有待改造的對象，只有做好了群眾的學生，將立場轉移到廣大無產階級勞苦大眾上來，才能做群眾忠實的代言人，進而實現對象的主體化轉變。這兩個環節在毛澤東看來，是一先一后又合二為一的過程，缺少哪一環節，文藝大眾化都是不完整的，而最終是否實現大眾化，還應該在群眾的社會實踐中得到檢驗。
    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從一定意義上來講，作為理論傳播主體之一的理論工作者應當實現主體對象化的轉變。當前，馬克思主義理論在全社會還未形成真正意義上的普及，普通百姓對何為“馬克思主義”還比較陌生，他們認為馬克思主義離自己實際生活比較遙遠，潛意識里還停留在一些概念上，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也比較模糊，即便知其然，也未必知其所以然。究其原因，和理論工作者在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中的立場、態度等不無一定關聯。
    第一，立場決定態度。這是主體對象化的核心要素。毛澤東曾將立場問題作為文藝大眾化的首要問題予以提出。認為文藝工作者應當站到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立場上來，“對于共產黨員來說，也就是要站在黨的立場，站在黨性和黨的政策的立場。”在今天看來，雖然“階級”這一概念不再被廣泛使用，社會界限也不再那么明顯，但是在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新時代，我們依然需要堅持和貫徹這一總體要求，即：馬克思主義為什么人服務、怎樣服務的問題?！叭魏我环N東西，必須能使人民群眾得到真實的利益，才是好的東西。”作為理論工作者，應該走出自己精神世界的“自由王國”，打破心目中的精神優勢，主動和人民群眾融合在一起，這樣才能更好地推動理論大眾化。
    第二，態度反映立場。有什么樣的立場，就會有什么樣的態度。這是主體對象化的關鍵所在。態度問題說到底，其實質就是思想感情問題，就是理論工作者是否愿意與人民群眾有一種“平等之心情”，是否愿意與群眾心貼心、心連心。毛澤東曾說：“如果把自己看作群眾的主人，看作高踞于’下等人‘頭上的貴族，那么，不管他們有多大的才能，也是群眾所不需要的，他們的工作是沒有前途的。”毛澤東認為，平等心情作為大眾化的精神內核，對于文藝工作者是十分必要且十分可貴的。而“在群眾面前把你的資格擺得越老，越像個’英雄，越要出賣這一套，群眾就越不買你的賬?！敝挥袛[正心態，端正態度，文藝工作者的工作才有意義，才能贏得大眾的認可。同理，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也需要廣大理論工作者保持一顆“平等之心情”，通過對話、談心、聊天等方式拉近與群眾之間的距離，只有真心實意把群眾當自己人，才能贏得群眾的信賴，成為群眾忠實的代言人。這不僅應是新時代理論工作者的目標或境界所在，更應成為一種自覺的價值追求。
    第三，關于對象主體化問題。從理論傳播和理論接受角度來說，人民群眾作為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接受對象，應當在普及和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中成為理論傳播的先進力量，實現對象主體化。馬克思有一句名言，“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瘪R克思認為，能夠抓住事物本質，揭示事物發展規律的理論就是徹底的理論，只有這樣的理論才能從根本上為群眾所掌握。群眾一旦掌握了科學的理論，也會變成強大的物質力量，從而達到理論掌握群眾的真正目的。從傳播學角度來說，就是要產生“自己人”效應，使得理論和群眾之間沒有距離感和陌生感，能夠最大限度地讓理論“為我所用”。而通俗的理論一旦被群眾掌握，就會形成一種輻射效應，那些從理論中得到實惠的群眾會將自己的真實感受傳達給其他人，進而帶動更多群眾學理論、用理論，推動理論入腦、入心，最終成為傳播理論大眾化的先進力量，長此以往，必將形成良好的社會主義文化氛圍。
    二、兩個學習：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理論創新與實踐創新
    所謂兩個學習是指學習馬克思主義和學習社會。關于學習馬克思主義，毛澤東認為，“一個自命為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家，尤其是黨員作家，必須有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知識?！辈⑶艺J為，“學習馬克思主義，是要我們用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的觀點去觀察世界，觀察社會，觀察文學藝術，并不是要我們在文學藝術作品中寫哲學講義。馬克思主義只能包括而不能代替文藝創作中的現實主義，正如它只能包括而不能代替物理科學中的原子論、電子論一樣?！笨梢赃@樣理解毛澤東的這段話，他認為文藝工作者不僅要具備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素養，這是進行一切工作的前提條件，更重要的是，要能辯證地理解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內涵，在文藝作品中靈活運用馬克思主義，而不是生搬硬套其基本理論。為了能使“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所接受、所明白，就必須將“空洞干燥的教條公式的創作情緒”徹底破壞掉，從而“建立起新東西來”。在今天看來，毛澤東的上述觀點依然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能很好地指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前進方向。
    首先，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不僅需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及方法，還需要用發展著的馬克思主義，即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指導理論的大眾化，更需要在時代前進的腳步中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新，從而增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時代感和使命感，增強大眾化理論的感染力和感召力。具體而言，對理論工作者來說，第一，需要不斷溫故和學習馬克思、恩格斯及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文本、篇章及觀點。這是一項基礎性工作，也是進行理論創新的基本前提。只有不斷溫故和學習，才能做到“信手拈來”，以便打開記憶中那扇塵封已久的思想大門，從而做到論從史出、論證有力、論據充分，讓人心服口服。第二，除了基礎學習和基礎研究之外，還需要不斷轉變思維方式，順應時代發展潮流，不間斷地進行理論創新。對于理論工作者來說，不進行理論創新，就會使思維局限在狹窄空間，久而久之，便會形成思維定勢，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也會陷入片面化、教條化、空洞化的境地，這樣十分不利于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傳播。第三，只有不斷學習馬克思主義，不斷進行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才能克服一些理論工作者自身存在的自由主義、虛無主義、個人主義等“貴族式的、頹廢的、悲觀的以及其他種種非人民大眾、非無產階級的創作情緒”，從而創作出更多優秀的、與時代接軌、與大眾契合的大眾化理論習作。
    其次，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理論工作者不僅需要進行理論創新，更需要在“學習社會”中勇于發現、大膽嘗試，進行實踐創新。在毛澤東那里，學習社會是指”要研究社會上的各個階段，研究它們相互關系和各自狀況，研究它們的面貌和它們的心理。只有把這些弄清楚了，我們的文藝才能有豐富的內容和正確的方向。“學習社會”這四個字意蘊深刻，對大眾化的理論工作者而言就是要做到，第一，勤調研、勤思考。調查研究是理論工作者不可或缺的一筆寶貴財富，須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很多人苦于沒有題材沒有靈感，寫來寫去就那么幾句話，不僅言之無味，而且空洞抽象，這樣的文章著實讓大眾望而卻步，望文生畏。只有身體力行，走出書齋，走向民間，和群眾打成一片，才能獲得大量鮮活素材、一手數據，進而創作出受大眾喜愛、追捧的通俗易懂的理論佳作。第二，勤觀察、勤動筆。要做生活的有心人，養成多瀏覽、勤觀察，隨時記錄當下社會發生的熱點焦點及群眾普遍關心的民生話題，這也是“學習社會”的具體表現。在觀察中可以得知大眾的喜好、他們的生活和精神狀態，從而分析出他們的心理狀態，這是理論大眾化不可或缺的一環。動筆記錄社會大事要事以及大眾感興趣的話題，能為大眾化的理論錦上添花，因為，這是在說他們的事、講他們的心里話，一方面達到了理論聯系實際的要求，另一方面，又起到了為群眾解疑釋惑的作用，從而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傊?，要拓寬實踐創新的渠道，勇于在社會實踐中吸取群眾有益的經驗，為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實踐創新打下良好基礎。
    三、兩個標準：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內容和形式
    所謂兩個標準，即是文藝批評中的政治標準和藝術標準。毛澤東說：“我們既反對政治觀點錯誤的藝術品，也反對只有正確的政治觀點而沒有藝術力量的所謂‘標語口號式’的傾向?！闭_的做法是將兩者從內容和形式上統一起來，這是“文藝問題上的兩條戰線斗爭”。為此，毛澤東大力倡導直接有效的文化形態：在內容上，突出反映人民大眾，特別是邊區群眾在新民主主義社會中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生活以及這些生活帶給他們的精神面貌的改善，大到戲劇、歌舞、小說，小到春聯、年畫、打油詩等，通過文化活動、精神產品去展示他們的愿望，代表他們的利益。在形式上，毛澤東認為，好的文化傳播形式會收獲意想不到的效果。
    毛澤東針對文學藝術創作所提出的兩個評判標準，對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在內容和形式上的結合與創新具有一定借鑒意義。從歷史發展的整體性角度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從內容上看應該包括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理論、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大眾化。當然，針對不同受眾群體，理論大眾化的側重點會有所不同，但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大眾化的內容及形式在政治性與藝術性上如何權衡、如何把握。首先，從根本上說，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必須堅持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的總原則。我黨將馬克思主義理論作為指導思想，其重要的政治意義決定了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必須是在馬克思主義前提下的大眾化，而不是其他非馬克思主義，甚至是反馬克思主義的大眾化，因此，堅持政治標準第一永遠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之歷史使命所在。其次，在堅持總原則的前提下，也會產生另外的問題，即：兩個標準孰輕孰重。關于這一點，毛澤東曾針對文藝界相當一部分同志在進行文藝創作時出現的“兩個偏向”指出，文藝工作者的文藝作品要么偏向革命性一面，忽視藝術性的表現手法，要么偏向藝術性，忽視革命性的政治取向。偏向或忽視哪一方都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偏向革命性而忽視藝術性，就會導致標語式口號過多，從藝術角度看則不像樣子，“這就把文學藝術降低到和普通東西一樣沒有區別了。”而偏向藝術性忽視革命性，就會產生“陽春白雪”似的作品過多，從而導致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不突出、不鮮明，不能很好地起到文藝對群眾的政治鼓動作用，而且由于文藝工作者在作品的取材、描寫的對象、為誰服務等問題上沒有弄清楚，其結果必然是文藝作品與工農兵結合不緊密或者完全沒有結合。因此，只有將兩個標準有機統一起來，循序漸進地從低級到高級推進，文藝與工農兵大眾結合的問題才會有新的突破，新的進展，從而“把革命根據地的文藝運動和全國的文藝運動推進到一個光輝的新階段?！彪m然毛澤東的兩個標準或兩個偏向是針對文藝工作者文藝作品中的內容和形式而提出的，但是仔細思考我們就會發現，其核心思想仍然在于“如何結合”這個問題上，而這一點恰恰是當前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中應該始終關注和努力解決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無論采取什么樣的方式、途徑、手段等推進，其最終落腳點仍然在“結合”上。什么樣的內容形式才是大眾喜聞樂見的？為什么大眾會認為馬克思主義是“博大精深”又“難以親近”的？怎樣才能最大限度抓住大眾的眼球？等等一系列問題都是值得我們認真研究和思考的。無疑，毛澤東在這一方面給了我們一定啟示。
    那么，在大力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今天，什么樣的內容形式才是大眾所喜聞樂見的呢？只有那些題材新穎又貼近生活、內容豐富又突出重點、形式多樣又條理清晰、途徑多元且便捷簡單的才是大眾所真正需要的。就具體內容而言，要善于從民間取材，結合群眾現實生活中普遍關心的熱點難點問題進行解讀，可以通過大量鮮活的事實啟發群眾思考，做到內容的生活化、通俗化。同時，要善于抓住群眾心理特點，迎合（但不是遷就）大眾“口味”，對內容刪繁從簡，多些具體事例，少些抽象道理。理論只有與群眾利益有關，群眾才可能對理論感興趣，只有在不斷回答實踐提出的理論問題，在不斷反映群眾愿望和利益中，才能更好地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在表現形式上，反對標語口號式的宣傳方式，做到用簡單質樸的語言把深邃的理論講清楚，具體來講，則可以借助圖畫、表格、數據等說明方式代替語言文字，這樣能增強群眾閱讀的直觀性；還可以運用比喻、對比、借喻等修辭手法將抽象的理論具體化、形象化。總之，要力求文字簡短有力，語言精煉，要學會在寫短文章上下功夫。
    概言之，毛澤東的“兩個標準”或日“兩個偏向”，從推進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角度上看，則可以理解成內容和形式的問題?？傮w原則是，堅持“政治標準”第一，即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及方法。在傳播過程中，則“兩個標準”兼而有之，不能顧此失彼，既要有主干，也要有枝葉，要在大眾化的內容與多樣化的形式中共同推進理論的大眾化。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423期，摘自2011年7月《貴州社會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