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奶奶勤懇 孩子樂主人滿意
好無好報 市儈女趕她出門
一
這天，素云坐在家里的沙發上織毛衣時，家明回來了。
他興奮地對素云說：“素云，我今天下班早，順便去表嬸做事的那戶人家去看了看她。表嬸在那家做的挺好的，也看見了那個小孩子，真的是挺乖的。”
素云聽了也很高興：“真的啊！”
“表嬸還告訴我，這小兩口兒都是大學畢業。”家明又說：“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細聲慢語的，對她非常關照。昨天還給她買了兩雙新襪子呢？”
“是嗎！也許她真的是碰到了好人家。不過，你以后還要經常去看看她。許多事情剛開始好不一定是真正的好，日久才能見人心呢？”素云說。
家明說：“這個沒問題，你做的什么好飯呀？味道好香！”
“是你喜歡吃的黃悶茄子。”
家明高興地說：“好啊！我好久沒吃過這個東西了。”
“我也早就想給你做，主要是嫌太費油了。我今天燒了三個茄子，你就解解饞吧！”
他們一起開始吃起飯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素云又說：“家明，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一聽素云說和他商量事兒，家明的心里又驚了一下，他的嘴巴也停止了嚼動：“素云！你又有什么新的創意了？”
素云笑了起來：“看把你給嚇得那個樣子？好象見到了獅子一樣。”
家明卻有些擔心地：“你比獅子厲害，因為獅子是關在籠子里的，而你時刻在我身邊，隨時都會有奇怪的想法。是不是還要想開飯店？”
“放心，既然你不想讓我做這種事情，就以后再說吧。”素云笑著說：“我現在呆在家里閑著沒有什么事情可做，心里煩悶死了。想去我媽家里住幾天。”
“你怎么現在想起回娘家了？”
素云說：“這么多年了，因為有工作，每次回家都是象猴子蘸蒜一樣就回去那么一下子。現在反正有的是時間，我想多住些日子，好好孝敬孝敬我媽。”
家明想了想說：“也好，你爸你媽費了一二十年的功夫好容易才把你養大，培養的剛剛懂事，還沒來得及回報他們，就被我引誘收編過來了。”
素云也笑著說：“是啊！年紀輕輕就學會誘拐我們良家淑女，你們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
家明笑笑：“那也不是全怪我們男人，也是你們自己情愿上鉤的。你就回去吧，多住幾天，好好報答報答你爸媽的養育之恩。住夠了再回來。”
素云：“好啊家明！沒想到你竟然會答應的這么痛快。看起來你是早就討厭我了，只是不敢說出口。”
“你呀！讓我說什么好呢？那你別去了，我們這些年來，從來就沒有分開過。你走了，我心里還真的不太適應呢。”家明無奈地說。
素云笑著說：“這樣說還差不多。我走了，你吃飯怎么辦？”
家明說：“我肯定在單位里吃飯了，一個人做飯還不夠麻煩。”
“隨便你吧！不過，你也不要太刻薄自己了。”素云說：“要多吃點有營養有油水的東西。再瘦下去你的身上就只剩下排骨了。你要知道，現在你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啊！可千萬不能再出什么差錯的。”
“沒事，你放心吧，我什么好吃買什么。等你回來就會看到，我會養的膘肥體壯的。”
素云笑著說：“膘肥體壯那可是說養馬的。我還不知道你那個仔細勁兒呀！說真的，你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們現在都已經開始一天天的變老，到了以后七老八十的時候，能有個好身體可是比什么都強啊！”
家明說：“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會注意的。”
素云說：“還有，就是我還是不大放心表嬸，你看她要是不行，就別讓她在那里硬撐。你就是背也要把她背回來。”
“這個我知道，不用你再交代了。”家明說：“不過，我聽你的話外之音，你好象在你媽家里要住很長時間啊！”
素云說：“還不一定。到那里要看情況了，畢竟早就是別人的家庭了。要根據我弟媳婦的臉色而定，她要是高興，我就住上它個月二十天的；不高興，我三五天就回來。”
家明說：“一個月的時間太長了，至多住十天。”
素云笑著說：“你一個人在家里多自在呀！按照現在文化人的說法，你可以享受孤獨嘛！”
“那是修煉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做得到的。我是一個凡夫俗子，永遠到不了那么高的境界。”家明說：“素云，我可跟你說好了，十天之后，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去叫你。”
素云笑了：“五十歲的人了，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就這點出息？”
家明笑笑：“這是因為我愛你愛的太深了。”
素云笑著瞥了他一眼：“狡辯，主要是想讓我天天給你做現成的飯。”
“哪里？主要是享受你的愛和溫柔。晚上不抱著你睡覺我心里不踏實啊！”
素云說：“孩子都比你高了，還說這些肉麻的話。”
“怎么說是肉麻呢？這是愛的表達。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愛情卻是永恒的。就是孫子比我高了，我們該怎么著還得怎么著。”
說著，他還在素云的臉上拂摸了一下。素云撥開他的手，嗔笑道：“你簡直是一個老流氓。”
家明說：“真正好的夫妻關系，男的越流氓越好，說明他們無論是性愛還是情愛方面，都是非常濃厚的，用棍子攪都攪不開。如果兩口子人前人后都是那種正兒八經的樣子。那日子肯定過的是沒滋沒味兒干巴巴的。這是一種最基本的動物本能的需要，何況我們中間還有真正的愛情呢？”
素云問他：“你在那里學到的這套流氓理論？過去你可沒有這樣的觀點啊！”
家明笑著說：“還是沒有逃過你的法眼，是我在逛書店時從一本書上看來的。”
“什么書名？書厚嗎？”
“名字我忘了，怎么？你也想看啊！”
“這本書里肯定有一些新穎別致的東西，因為作者敢把生活中最本質的東西揭示給人們看。”
“好！等你回來了，我去買一本給你看。”
二
興偉家里，上午十點左右。奶奶在客廳里用拖把拖著地板，貝貝從里邊跑出來說；“奶奶，我要撒尿！”
奶奶忙領他到衛生間，因為他穿的是有襠褲，需要奶奶幫他把褲子褪下來，貝貝尿完后，又幫他提了上去。
貝貝又跑出去玩了。奶奶仔細把痰盂和便池沖洗干凈以后，又去客廳繼續干活。
拖完了地板之后，有些勞累的奶奶直起身子捶捶腰，擦去滿頭的汗水。又去衛生間里面用洗衣機洗衣服。剛洗了一會兒，便聽見貝貝在他們的臥室里大聲哭了起來，奶奶忙又趕忙走進屋里：“貝貝怎么了？好乖？讓奶奶看看怎么了？”
原來，貝貝一直坐在地上擺積木，每次他還沒有把積木擺多高，積木便嘩的一聲塌了下來。幾次三番他便著了急，委屈地大哭起來。
奶奶弄明白了原委，便蹲下身子幫他擺起來：“貝貝別哭，貝貝乖！來！讓奶奶幫你蓋個大高樓。”
隨著積木越堆越高，貝貝的臉色也轉陰為晴了。而且還咯咯地笑出了聲音。他興奮地喊叫著：“大高樓蓋起來了！大高樓蓋起來了！”
貝貝認真地對奶奶說：“奶奶，我住這個房子；你住那個房子；爸爸媽媽住那個大房子。”
“好！好！”奶奶高興的連聲說道。
奶奶見貝貝玩的高興了，便想要站立起來，不料腰部一陣疼痛，她竟然一下子沒有站起來。奶奶心里明白，這是由于在他們家里勞累過度所致。
她稍微休息了片刻，用手捶了一會兒腰之后，才扶著墻壁慢慢地直起身子來。
貝貝一直在認真地注視著奶奶的這個舉動，看到奶奶仍然在那里捶腰，他不解地問：“奶奶，你怎么這么笨？你看我——，
說著，他一骨碌便爬了起來并驕傲地說：“——我一下子就起來了。”
奶奶被他可愛的動作逗笑了，她用手撫摸著貝貝的頭說：“我的乖孩子，奶奶呀！這不是笨，奶奶這是因為老了。”
貝貝眨巴著眼睛問：“奶奶，那你為什么要老呢？”
“人都會變老的。” 奶奶又笑著說：“這個，我一下子給你說不明白，等你以后長大念了書以后就會知道了。”
“噢！”貝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三
幾天后的一個上午，十一點鐘的樣子，奶奶正在外面晾曬衣服時。興偉回來了，他看見奶奶忙著，便說：“大媽！你的工作主要是看好貝貝就行了，以后象洗衣服、拖地板這些事情讓我和阿美下班回來再干吧！”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走回了屋里。
“你們兩個人工作忙，總是一天從早忙到晚。”奶奶笑著說：“我在家里能干多少算多少，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興偉坐下來說：“大媽！說是說這樣說，你畢竟年齡大了，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這可是你唯一的本錢了。”
聽了興偉這知冷知熱的話，奶奶的心里非常的舒服。她高興地：“興偉啊！謝謝你的關照！我會注意的。”
興偉問：“貝貝呢？”
奶奶說：“剛才玩累了，在床上睡覺呢！”
興偉對奶奶說：“大媽！我跟你說，這幾天我要到鄉下去搞調查研究，估計需要一個星期左右；我不在家這幾天，你要多辛苦一點了。”
奶奶笑笑：“你也太客氣了，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已經來了一個多月，我們家里的情況你都已經知道了。”興偉關切地說：“阿美她出身在富裕家庭 ，從小嬌生慣養，脾氣不大好，有時候說話不大注意。到時候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百人百性，誰還會沒有個脾氣？”奶奶笑笑說：“我看阿美還是挺好的。我和她還算合的來。”
興偉從口袋里掏出二百塊錢遞給奶奶說：“大媽！這錢你收著。算是我給你加的辛苦費。”
“這怎么能行？” 奶奶的手象是被火燙了似的縮了回去：“你們已經給了我工資了，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錢？”
興偉真誠地對奶奶說：“大媽！你就拿著吧，這算是我給你孫女兒的一點資助，讓她買件衣服。”
奶奶仍然不肯接受：“我不要，你們一個月給我三百塊錢，已經很不少了。”
“收下吧！大媽！”興偉誠懇地對奶奶說：“我的父母也是農民，從小也是在農村長大的，我知道咱們農村人掙點兒錢是很不容易的。現在上大學的學費那么高？你們家又遭遇到了那么大的災禍，我能體會你的難處的。”
聽他這樣說，奶奶只好把錢接了過來：“唉！我怎么總是遇上好人呢？等小敏將來掙了錢，我們都會報答你們的。”
興偉朝奶奶笑笑，就回到他的書房里去了。
奶奶卻一邊干活一邊在想著心事：奶奶在他們家里當保姆，心情基本上是舒暢的。特別是興偉，總是很是體貼和關心她，亞美不時的給她帶來的不愉快，都被興偉對她的細心關照給沖消了。另外就是貝貝的聰明可愛。貝貝這個孩子的機靈勁兒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真的象是小精靈，時時刻刻給她帶來無比的歡欣和快樂。有時她竟然不切合實際的想：要是興偉是真的是自己的兒子，貝貝是自己的親孫子就好了。那她將會感到多么的幸福啊！——
貝貝的喊聲打斷了她的遐想。貝貝在里邊叫道：“奶奶，我要撒尿！”
奶奶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兒朝著屋里走去：“喔！貝貝！好乖乖！奶奶來了。”
四
素云已經走了十多天了，家明的心情有些著急起來。
按照走前的約定，早該回來了。想給她打個電話，卻又怕她笑自己沒出息，再說素云多在娘家住幾天又什么呢？家里又沒有什么具體的事情。道理家明上想的很明白，但是家明早上一睜眼，中午下午一下班，晚上一躺在床上，心里總是有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和一種說不出的很難受的滋味。
這天，家明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沒精打采地看電視。門突然開了，他抬眼一看，是素云肩扛手提著兩個包兒，笑吟吟地走進門來。
家明喜出望外，趕忙站走過去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給盼回來了！”
他幫素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以后，立刻用雙臂擁抱住素云。
素云笑笑說：“看你這個猴急的樣子？這些天過的還自在吧？”
家明苦笑著說：“快別提了，都快把我給難受死了，想你想的腳指頭都是痛的。你回來怎么也不打個電話讓我去接你？”
素云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說：“路這么近，我又沒拿什么東西。還有就是，我想給你來個驚喜。”
家明說：“何止是驚喜，簡直是個狂喜。”
他說著就在素云的臉上親了一口。
素云推了推他說：“別跟個小孩子一樣。快點給我倒杯水！哎呀！快累死我了！”
家明連忙站了起來：“遵命。”
他倒了一杯水恭敬地遞給了素云。
素云環視了一下屋子：“這沒有女人的家還就是不象個家，你看這屋子里亂的。”
家明又坐到了她的身邊說：“誰讓你一回娘家就不回來了？頭幾天我的心情還是挺愉快的，還每天能堅持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這后來心情一不好，就懶得收拾了。你知道嗎？你已經在你媽——不，咱媽的家里整整住了十四天，你今天要是再不回來，我明天保準去接你。”
素云笑著說：“我這個人就是這么個性格，到了一個地方就不想挪窩，也不想其他事情了。“
“好了好了！既然回來了，我就不再追究你的錯誤了，下不為例。” 家明說：“匯報一下你家里的情況吧，咱媽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你的弟媳婦對他們怎么樣？還孝順吧？”
素云笑著點點頭說：“孝順。咱媽說，她比我強得多呢！她一聽說你經常熬夜寫東西，還讓我給你帶來了核桃和紅棗讓你補腦子呢！”
“你媽也真是有福氣，討了個這么好的一個兒媳婦。”家明感嘆地說。
素云說：“是啊！可惜你爸你媽去世的早，若不然，我這個兒媳婦也會讓她跟著我們享享清福呢！”
家明跟她過了幾十年了，當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是有一點兒吃醋了。立刻順著素云的話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比她做的更好。可惜我爸媽他們老兩口辛辛苦苦的把我們兄妹幾人拉扯大，一天福也沒享就去世了。這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素云笑了：“你倒是很會順竿兒爬。”
家明：“實事求是嘛！”
她這時忽然想起了奶奶，她對家明說：“哎！光說我們自己的事了。表嬸她現在怎么樣？你去看過她沒有？”
“去了，去過兩次，每次去都看到她挺開心的。”家明回答說：“她還給我說，那個孩子的爸爸還悄悄給了她二百塊錢呢！”
素云說：“那是因為表嬸在那里做事勤快，人家過意不去唄！”
家明點頭說：“那肯定。”
說完這句話，家明竟出神地端詳起素云來，把素云看的莫名其妙。素云說：“家明，你又發什么神經啊！這么著看我干什么？”
家明認真地說：“素云，我看你怎么好象是瘦了，是不是在那里吃的不習慣？”
“不是，回娘家怎么會不習慣？”素云笑著搖搖頭說：“是這么回事：后來的幾天里，我弟媳家的老爸住院了，她回娘家去伺候她爸了。讓我幫她照看了幾天孩子，那孩子呀可真淘氣呀！真是世上少有。白天還好些，一到晚上就哭，鬧的我幾乎是整夜都睡不著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那樣愛哭的孩子，都是那幾天把我給累瘦的。”
聽了素云的解釋，家明才有點兒放心：“我說是怎么回事呢？這樣吧！你這兩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到了星期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你的身體有沒有什么問題？”
素云說：“你就別那么神經兮兮的？我就是缺乏睡眠，沒別的事兒。”
家明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人們都說，‘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咱們已經沒有錢了，可千萬別再有個什么毛病出來！還是以穩妥點為好。”
素云滿不在乎地說：“不會的，就是熬夜熬的。休息兩天就會好的。”
一向做事謹慎的家明說：“那可不行！這事你得絕對聽我的。我同事的兒子在醫院的檢驗科當主任，我們可以讓他優惠一些的。”
素云苦笑著說：“你呀！現在的心眼兒越來越小了，比針眼兒還小。”
“我們正在向老年人的行列邁進，不小心不行啊！你想吃點兒什么？我給你做去。”家明說。
素云說：“我還沒有感覺到餓，等一會兒餓了再說吧，我來給你做。”
電話鈴響，家明接電話：“喂！家亮啊！什么？你兒子要結婚？怎么這么急啊？噢！噢！那好吧！我們明天就過去，好！好！”
“怎么了？你兄弟的兒子要結婚啊！他原來不是說到春節嗎？”
家明的臉色不大好看：“沒辦法，已經都懷孕三個月了。再不舉行儀式就會讓街坊鄰居看笑話的，總不能扛著大肚子結婚吧？”
素云又問：“什么時候結婚啊？”
“后天，他們讓我們明天就坐車過去，還要你去當娶客呢？不是得提前準備準備嘛！”
素云說：“那我們就去吧！人一輩子就這么一回，你也就這一個弟弟了。還遠在幾百里外，幾年都不來往一回。去了多住幾天，說說心里話。”
家明擔心地說：“你剛從親戚的家里回來，又要去走親戚。受不受得了啊！”
素云笑笑說：“沒事，今天晚上休息一個晚上就好了。去你弟弟家，又不是去干活，主要是吃飯。沒事兒的。”“
家明說：“在他們家最多只能住三天，因為我們辦公室那個女孩子的過幾天就要去部隊看望她丈夫，辦公室里就剩我一個人了。”
“那你就請三天的假嘛！”
家明笑笑說“好！現在我給你做點兒飯吃，吃完了你趕快抓緊時間躺到床上休息。你想吃點兒什么？”
“隨便吧！反正我也不太餓。”
“那我給你做雞絲面條吧。”說著，他就向廚房走去。
五
興偉已經到鄉下已經走了六七天了，按他原來所說的日期，也到了該回來的時候了。
這天由于是星期天，亞美和貝貝起的很晚。奶奶的早餐做的時間也晚，等他們兩個人都起來洗刷完畢時，已經是九點多鐘了。等吃完早餐則已經快十點了。
等她們吃完后，奶奶便去收拾洗刷餐具。一切弄妥當了，奶奶就又去衛生間里洗衣服去了。亞美則坐在梳妝臺上仔細地在梳洗化妝著，又是描眉又是涂口紅的，擺弄了好半天她才感到滿意。
自從興偉下鄉后，亞美變得更加懶惰起來，幾乎把全部的家務活都交給了奶奶。奶奶整天忙的干完這個干那個，晚上躺在床上渾身都是酸疼酸疼的。而亞美卻享受著自從生了貝貝以后從未有過的開心。
她走進屋子背著一個精致的真皮挎包走了出來。神采飛揚地向里面喊道：“貝貝，快點出來。”
貝貝在里邊問：“媽媽！干什么？”
亞美說：“跟媽媽上街去！今天中午你爸爸就要回來了，咱們到街上去買點東西犒勞犒勞他。”
貝貝從里邊跑了出來，走到亞美跟前仰起頭問到：“什么叫‘犒勞犒勞’？”
亞美低下頭笑著回答他說：“‘犒勞’就是買東西給他吃。”
貝貝說：“那也得犒勞犒勞我。”
亞美給他穿上了一件外套：“當然少不了你這個小饞貓了。”
貝貝歡呼雀躍起來：“好啊！去大街上買好東西吃嘍！”
亞美牽著貝貝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她好象又想起了什么事似的，轉過身來喊道：“大媽！大媽！”
奶奶在里邊卻沒有回應。
亞美感到有些納悶了；她回身走到衛生間一看，眼前的情景把她嚇了一跳，只見奶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把住洗衣機，一臉非常痛楚的表情。
亞美有些驚慌了，忙上前扶住了她：“大媽！你怎么了？”
奶奶輕輕搖搖頭說：“沒，沒有什么。心口有點疼，可能是老胃病又犯了。”
亞美忙說：“要緊不要緊？不行咱們到醫院看看去吧？”
奶奶擺擺手：“沒事，沒事。能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這是老毛病。”
亞美說：“那你回屋子里休息一會兒吧。我和貝貝去街上買菜，順便給你帶點治胃疼的藥。”
奶奶此時已漸漸恢復了正常：“不用，不用。那股勁兒已經過去了，你們走吧。”
她又慢慢干起活來。
亞美張了張口，沒有說什么。她拉著貝貝向外走去，臉上明顯地流露出幾許憂慮的神色。
六
果然，在中午的時候。興偉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吃飯。
亞美說：“興偉，這回你在鄉下住了幾天，可是瘦了不少。臉也黑了。”
興偉笑笑說：“這肯定。因為這次下鄉時為了不給老百姓增加負擔，縣委規定：一律自己帶伙食費自己生火做飯，單位的生活費又有一定的標準限制。所以，這次減肥減的非常成功。”
亞美聽了興偉的話，感到很不理解：“這么樣啊！農民們吃的怎么樣？肯定比你們好吧？不是說農民早就富起來了嗎？”
興偉笑著用筷子向她點了兩下：“你呀！亞美，你這個城里生城里長的嬌女子，根本不了解農村是怎么一回事兒？”
亞美不服氣地辯解道：“誰說我不了解？我們銀行里也是天天和農民打交道。我看他們都比我們有錢呢！”
興偉對她說：“你在銀行里接觸的都是工頭啊做生意的那一小部分已經富裕起來的人。大多數的人只是是溫飽的情況，還有少數人沒有脫貧，他們的生活還相當困難。”
亞美還是不相信，并且說出自己的理由：“不會吧？春天的時候，我帶貝貝到農民的麥田里去放風箏，感覺農村是那么的浪漫，那么的富有詩意：藍藍的天空、綠色的田野、和煦的春風、醉人的芬芳；簡直都讓我陶醉了。難道現在的農村中還會有窮人嗎？”
興偉的臉色有些嚴肅了起來：“如果你到村里的貧困人的家中看看，你就會有另一番感受的。遠的不說，就說大媽吧——”
亞美攔住他的話說：“大媽不算，這個情況不過是偶然的特殊的情況。”
興偉說：“當然，大媽的情況是有點特殊。但是在現在的農村，由于人口越來越多，光靠種田收入太低。加上上學、看病等許多原因，貧困人口占了相當大的一個比例。你沒有看到中央在一再加大對農民扶持的力度嗎？”
亞美搖搖頭，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別給我上政治課了，這些都不關我的事 ，我只要按時上班，上班時不把鈔票點錯就行了。這些歸你們政府部門管。”
興偉說：“你這樣說也不對，作為一個社會中人，不能只是單單為了自己而活著，應該把關心和幫助別人當成一種責任和樂趣，那樣活著才會真正有意義。”
亞美對興偉的說法嗤之以鼻：“什么叫真正有意義？我認為只要我自己活的高興就是有意義。”
興偉說：“你這是一種極其狹隘的觀念。人生在世，必須要盡自己的能力給社會作出應有的貢獻，能給別人特別是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這樣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有價值。”
亞美辯解道：“我的工作本身就是為別人服務的。也是應該有意義的。”
“你這只不過是本職工作，是為了個人的利益，是一種狹義的愛；” 興偉正顏道：“我說的是為了廣大人民利益，是廣義的無私的愛；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奶奶看見兩個人越說越激烈，飯都快吃不下去了，便對他們兩個人說：“看你們兩個呀！不要爭了，你們都有意義。”
貝貝也跟著奶奶說：“對了，你們都有意義，就貝貝沒有意義。”
貝貝的一句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化解了緊張的氣氛。
這時奶奶忽然叫了起來：“對了！還有一個蓮子湯煨在火上呢！應該是行了，我去端過來。”
“我去吧？”興偉欲站起來。
奶奶向他擺擺手讓他不要過去 ：“不用不用，我能行。”
亞美為了發泄剛才心中的怨氣，輕輕地朝興偉的胳膊上拍打了一下，被貝貝看見了，他大聲叫道：“媽媽欺負爸爸。”
兩個人都笑了。
這時，只聽里面傳出來“咣當”一聲響，接著就聽見了奶奶驚慌的聲音：“哎呀！不好了，我把湯盆給打碎了。”
“怎么了？大媽，燙著你沒有？”興偉急忙走了過去。
奶奶非常尷尬地站在那里：“沒有，只是湯全灑了。”
興偉笑著安慰奶奶說：“只要人沒事，咱們喝點別的。大媽，你過來吃飯吧。”
“你們先吃吧，我把這些東西清理一下。”奶奶蹲下身子收拾著打碎的殘湯爛盆。
興偉對奶奶說：“別管它了，吃完飯再搞吧。”
奶奶說：“你們去吃吧！我得把這些收拾干凈。”
亞美的臉上顯出不高興的樣子。
奶奶把東西清理完畢以后，坐回了桌前。
她注意到了了亞美的臉色，便小心翼翼的說：“都怪我不小心，把那么好看的湯盆給打碎了，等下午我到街上去買一個。”
興偉卻不在意地笑笑：“大媽！看你說的哪里話？誰家會不摔個盆打個碗的，怎么會讓你賠呢？快點吃飯吧！”
貝貝說：“不要奶奶賠，用我存錢罐里的錢買好了。”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七
當天晚上，興偉家。
夜，已經深了。貝貝早已經進入了夢鄉；興偉也打起了輕微的呼嚕。
亞美把白天洗過的衣服疊好放進了柜子里以后，也寬衣躺到了床上。她側過身子輕輕地捏住興偉的鼻子說：“什么時候也學會打呼嚕了，跟小豬一樣。”
興偉困極了，他一翻身給了亞美一個脊梁，嘴里嘟囔著說：“都快困死了，別鬧了，今天實在是不行，明天多給你補兩回。快點兒睡覺吧！”
亞美又去扯他的耳朵：“喂！你醒醒！我這回可不是跟你鬧著玩兒的，我有正經事要和你商量。”
睡意正濃的興偉被亞美攪和醒了，有些惱火：“你發神經啊！深更半夜的商量什么事呀？有話不會明天說啊！”
亞美被氣得坐了起來，聲音比他更大：“這件事還非得今天晚上說不可！等到明天再說，很可能就晚了。”
興偉睜了一下眼睛，看到亞美是真的生氣了，為了不鬧出更大的動靜而可能會驚醒貝貝和隔壁的奶奶，他閉上眼睛輕輕說：“你說吧，我聽著呢！”
因為他知道：亞美要是真的發起火來，是什么都不管不顧的。會變成一個在大街上罵人的勁頭十足的潑婦。
看見興偉的語氣軟了下來，亞美聲音也小了一點兒：“我問你，你知道劉媽多大歲數了嗎？
興偉仍然閉著眼睛說：“你真是吃飽了沒事干？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她五十八歲了嗎！你請人家看孩子，管人家多大歲數干什么？”
亞美用眼睛盯著興偉說：“這當然該管。因為她在我們家幫我們看孩子的這一段時間里，我們對她的生命安全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興偉睜開了眼睛：“你真是過于多慮了吧？這大媽干的好好的，你怎么又七勾八扯起生命安全來了？”
亞美語氣嚴厲地：“你呀！是個真正的馬大哈、糊涂醬一盆。等我給你說完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以后，你就會知道在我們的家里潛伏著一個多么大的危險。”
興偉也開始有些吃驚了：“怎么了？你說。”
亞美說：“今天上午，我正要去街上買菜，她突然犯了據她自己說的胃疼病。她當時那個難受的樣子，可把我給嚇壞了，怕她一下子會死過去。雖然沒過多長時間又緩了過來，可是那個情景讓我現在想起來還害怕呢！”
“你這個人就是膽子小，什么事情都是大驚小怪的。”興偉舒了一口氣說：“大媽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她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有一點病痛，這屬于正常現象。知道她有這個病，我們更應該關心她愛護她。有什么可以大驚小怪的？”
亞美嚴肅地說：“沒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吧？我今天還發現她的頭發根全都是白的。我估計她的年齡最少有七十歲，在年齡這個問題上，她肯定是欺騙了我們、、、、、、、。”
興偉苦笑著說：“你不要把這么難聽的詞兒用在大媽身上好不好？大媽也夠不容易了，她要是真的象你說的那個年齡，就更值得我們可憐了，你想想，她這么大的歲數，每天都幫我們干了多少的活兒呀！”
亞美咄咄逼人地說：“我承認，在干活方面，是沒有什么可說的。但是你想一想，她那么大年紀了，身體又有病。萬一哪一天她突然倒在我們家里起不來時怎么辦？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興偉卻是一付輕松的表情：“你不要把問題看的那么嚴重好不好？她那是老毛病，我們幫她去醫院看一看，估計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這事兒包在我身上。趕快睡吧！”
亞美卻突然發起火來，她一下子把他們的被子掀開：“不行！今天晚上我們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誰也不能睡覺！”
“你今天怎么了？腦子有毛病吧？”興偉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了。
亞美聲色俱厲地說：”腦子有毛病的是你！你好好想一想？我們和她非親非故，知道了她有病以后為什么還要收留她呢？萬一她出了事，我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興偉調侃著說：“那就跳長江，長江里面的水清。”
亞美繃著臉說：“我可沒有時間跟你開玩笑。”
興偉想了想，半夜三更的鬧出大動靜不好，便又耐心地向亞美說：“那我更沒有時間。阿美！你就發發善心吧！大媽那么大年紀了，心眼兒又好做事又勤快。這天也一天比一天冷了，你要老人家到哪里去呀？你光從自己的利益上去考慮問題，也要替她想一想。你把她趕出去，讓她怎么辦？她的孫女怎么辦？”
亞美的決心已定了的時候，她是軟硬都不吃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誰想管她誰管她去 。我們沒有必要替別人承擔這個風險，招惹這個麻煩。她不是還有一個親戚嗎？她可以回她那個親戚家里去。不管你怎么說，我再也不能讓她在我們家里呆下去了，因為我現在一看見她心里就別扭。”
“你是不是把大媽看成一個定時炸彈了？”興偉皺著眉頭問她。
亞美斬釘截鐵地說：“對！我就是把她看成定時炸彈了，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這個家，會毀于一旦的。”
“你不要過于危言聳聽，把小問題說成大事情。“
亞美最后向興偉攤牌了：“我不和你說那么多了！我問你，你是要這個老太太呢？還是要你的兒子，你的妻子，你的這個幸福的家呢？兩者之間請你選擇一個吧？”
亞美是這樣說的，她也是準備這樣做的。興偉已經知道了她一發起脾氣來就不顧一切后果的性情。
興偉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怎么會是個這樣的人呢？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
亞美的態度仍然是決絕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這樣做，到時候我們再后悔就晚了。”
興偉冷眼望著她說：“你怎么會這樣自私呢？”
亞美用一種非常冷酷的語氣說：“人不為己，天除地滅。我知道你的心太軟，會說不出口的，明天早上由我來跟她說好了。”
興偉：“你，太令人失望了！”
他用被子蒙住了頭。他已經沒有什么話可說的了。他心里明白，亞美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是能勉強能把奶奶暫時留下來也沒有辦法繼續生活下去的。娶了這樣的一個蠻橫不講理的老婆，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又一次痛悔自己當初的選擇：要是選擇了賢惠善良的紀小惠多好。——紀小惠是他在大學時的初戀女友，這是后話了。
八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鐘。奶奶早上起來時，發現一向晚起的亞美已經在廚房里忙乎著早餐。
奶奶去給她拿雞蛋，她急忙搶過去：“我來我來！”
奶奶又幫她洗碗筷，她又趕快奪了過來：“我來我來！”
奶奶又去拿笤帚掃地，她也立即將掃把放到一邊：“等一下我來。”
她不正常的行為把奶奶弄的無所適從，奶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
亞美看見她尷尬的那個樣子，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太過分了。便替自己的行為解釋說：“大媽！你昨天累了一天了，你去外面的沙發上坐著休息吧！今天的早餐由我來做。”
奶奶無奈，只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她的眉頭緊緊的鎖著，她有一種預感：今天可能要發生點兒什么事情？
就在這時，興偉和貝貝也起來了。
貝貝拉完尿洗完臉后，便跑過來跟奶奶玩。：“奶奶，你再給我講那個大尾巴狼的故事吧！”
奶奶看到了貝貝，心中的煩惱被沖走了一大半，她對貝貝笑笑說：“貝貝，今天咱們不講大灰狼了，我教給你一個小喜鵲的歌謠吧！”
貝貝高興的拍起掌來：“好啊！好啊！我要跟你學小喜鵲。”
奶奶說：“我說一句，你跟我學一句。”
貝貝高興地說：“好！你說吧奶奶！”
奶奶輕輕地說出頭一句：“小喜鵲，”
貝貝便大聲地喊著說出第二句：“小喜鵲，”
“尾巴長。”
“尾巴長。”
“娶了媳婦不要娘。”
“娶了媳婦不要娘。”
“把他娘，”
“把他娘，”
“背到山溝里喂了狼。”
“背到山溝里喂了狼。”
“把他媳婦兒，”
“把他媳婦兒，
“背到炕頭上。”
“背到炕頭上。”
“大米飯，澆肉湯，”
“大米飯，澆肉湯，”
“不吃不吃還盛上。”
“不吃不吃還盛上。”
“貝貝，記住了吧？”奶奶教完了問貝貝。
“記住了。”貝貝又問道：“奶奶，那個小喜鵲娶了媳婦為什么不要娘了呢？”
奶奶對他說：“因為他娘老了，沒有用了！”
貝貝說：“那個小喜鵲太沒有良心了！”
奶奶看到貝貝這么小就懂得良心了，便笑著說：“貝貝好懂事，等你以后長大了，娶了媳婦，一定不要忘了你爸和你媽。”
貝貝認真地說：“不會的。我長大了，就是不要媳婦，也要管我爸和我媽的。”
奶奶笑了：“貝貝真是個好孩子！”
天真可愛的貝貝說：“我不但管我媽和我爸，還要管奶奶您呢！我長大了，要掙好多好多的錢，給你們蓋一個好高好高的大樓，讓你們都住進去。”
奶奶笑的合不攏嘴：“好啊！奶奶就等著那一天呢！”
她們兩個人的對話，讓亞美都聽的有些感動了，她悄悄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她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子，：“哎！大家都過來吃飯吧！”
大家都坐到了飯桌前開始吃飯。平時愛和奶奶說話的興偉今天卻沉默不語，而且總是有意識地回避著奶奶的目光。他不敢面對奶奶的目光，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對不住奶奶，有一股深深的歉疚隱藏在他的心里。
亞美卻是破例的殷勤地給奶奶夾菜來：“大媽！你嘗嘗我的手藝。”
奶奶心里忐忑不安地和她謙讓著：“你們吃，你們吃！我自己來。”
此刻，興偉卻把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喂貝貝吃飯上：“貝貝，再來一口。跟大老虎一樣，好！這個大老虎真厲害，喝了這么一大口。”
吃完了早餐，把一切收拾停當之后。亞美對興偉說：“興偉！你帶貝貝到外邊去玩兒一會兒，我和大媽說件事兒。”
興偉不大自然的朝奶奶笑笑，便帶著貝貝出去了。
奶奶聽了這句話，她的表情驟然惶惶不安起來，她用疑惑不定的目光盯著她。
亞美坐在奶奶對面的沙發上，笑吟吟的開了口：“大媽！你來到我們家已經快兩個月了。在這段時間里，你幫我們做了很多事，我和興偉都很感謝你。”
奶奶輕聲回應她說：“謝什么呀！都是我應該做的。”
亞美知道奶奶喜歡貝貝，想用貝貝的話題沖淡一下尷尬的氣氛。便又說：“貝貝呢？也是很喜歡你。”
奶奶的臉上果然露出了笑容：“貝貝天生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很討人喜歡的。”
亞美趁勢把話頭兒一轉：“大媽！可是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多心。我姑姑昨天晚上打來電話說，她想來看看我們并在我們家里住一段時間。”
奶奶聽到亞美的話，神色驟變，兩眼也有些發呆。
亞美注意到了奶奶的臉色的變化，但她仍然繼續說了下去：“你也知道，我們家沒有多余的房間，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回到你的那個親戚家里去，等以后她走了我們再去請你回來——”
奶奶抬起頭直視著她，嘴唇抖動著：“那大概要多長時間呢？”
亞美朝奶奶笑笑說：“時間沒有確定，看她的心情了，也可能是一兩個月，也可能是三五個月。”
奶奶一聽這話，心里已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亞美，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們這是想趕我走。“
亞美假意地：“大媽！你誤會了，不是象你想象的那樣。”
奶奶正顏對亞美說：“你不要跟我說了，我雖然沒有文化，但我的心里跟明鏡似的，能聽得出來你話里的意思的。今天早上起來以后，我看見你的行為跟往常大不一樣，就感覺到好象要發生點什么事兒！結果還是讓我猜著了。阿美！你是個大學生，是個有文化有教養的人，你可要憑良心說話，在你們家的這一個多月里，我干的活是對得起你們家的工錢的。”
自從奶奶到他們家里以來，一直是和顏悅色地和她說話的。亞美沒有想到奶奶會說出這么一番詞嚴正義的話來。亞美有點無言以對了，她有些結巴的說：“大媽！你，你不要亂想。在干活這個方面，我和興偉對，對你可是沒有半點意見的。”
“我明白，你們主要是嫌我老了。”奶奶又嚴肅地對亞美說：“主要是因為那天我犯了一會兒病，你害怕了，害怕我會有一天犯了病會連累到你們。你放心，咱們農村人窮志不窮，我不會賴在你們這里不走的，你也不要再尋找什么借口了。我走，我今天就走，我現在就走！”
說完這些話，奶奶就站起身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亞美一個人，她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尷尬著。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場面。但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因為她畢竟為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輕松的舒了一長口氣：“嗬——。”
在那個屋子里，奶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掉淚，眼里的淚水一串串地直往下掉著，怎么擦也擦不完。
客廳里。
看到奶奶走出來，阿美從口袋里掏出幾張早已準備好的的錢幣遞給奶奶：“大媽！你可千萬別生我們的氣啊！給，這是你這十幾天應該得到的工資。今天也算上工，你數一數，一共是一百九十二元。”
奶奶的眼圈兒紅紅的，她接過錢數也沒數就裝到口袋里。她使勁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轉。
這時，興偉抱著貝貝進來了，貝貝在他的懷里一邊掙扎嘴里叫嚷著：“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奶奶拎著包袱向著外邊走去。
貝貝在阿美的懷抱里看見奶奶要走，便睜大了眼睛問道：“媽媽！奶奶去干什么？”
阿美張了張嘴，沒有回答貝貝的問話。卻對興偉說：“你去送送大媽吧！”
興偉走上前接過奶奶手中的包袱，神情歉然地：“大媽！我去送送您，你一路走好啊！”
貝貝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從大人的表情里他似乎明白了：奶奶的這一走，就可能永遠再也不會回來了。
于是，他便大聲地哭叫起來：“我不要奶奶走！我不要奶奶走！”
奶奶聽到貝貝聲嘶力竭的哭聲，在門口停住了。她轉過身來，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點笑容：“貝貝好乖！聽爸爸媽媽的話。跟奶奶再見吧！”
貝貝看見奶奶真的就要走了，他哭鬧得更加厲害了，他一邊使勁的扭動身子，一邊用他的小手使勁地拍打著阿美的臉頰哭叫著：“我不要奶奶走！我不要奶奶走！媽媽壞蛋！媽媽壞蛋！”
奶奶的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她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一咬牙，從興偉手中拿過包袱，頭也不回地向外走了。
等奶奶走出了院門，興偉終于爆發了，他指著阿美說：“你真行！你誰都容不下！這是你今年趕走的第四個了！我不想看到你了，我到單位去住。”
阿美也把眼一瞪，毫不示弱地說道：“怪我嗎？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興偉回屋里拿了幾件衣服，氣吁吁地走了。
阿美“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你去外國住也行，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土包子。”
她也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不讓奶奶走！我不讓奶奶走！”貝貝仍在那里傷心地嚎啕大哭著。
就這樣，勤勞善良的奶奶在他們家里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個月零十四天以后，被薄情無義的女主人趕出了門。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已知家明和素云都正在醫院里，可憐的奶奶將會無處可去。她又會到哪里去呢？她將會再找到一個什么樣的新雇主嗎？而新的雇主又會對她怎么樣呢？她為什么又幾乎被新雇主毆打致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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