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印象
作者：向日葵
2011年10月29日至11月1日，我有幸與烏有之鄉的網友們一起到朝鮮旅游。此前，時常聽到有關朝鮮半島局勢緊張，朝鮮即將崩潰的報道，聽得多了有點逆煩心理，遂萌生了實地了解的愿望。臨行前，好友一再告誡要多帶方便面，否則到那邊會餓肚子。但基于我多次跟團旅行的常識，也出于對方便面這種垃圾食品的反感，所以到底沒聽“勸”。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正確，同行的兩位團友帶了很多方便面都沒有用上。
10月29日
我們坐上一架標有高麗航空、可容納不到兩百人的小型飛機，從首都機場出發，經過兩個小時的行程，到達朝鮮平壤順安機場。航站樓的建筑風格有點類似于北京的人民大會堂，樸實而莊重，如果不是樓頂的金日成主席畫像和平壤兩個朝文字，幾乎感覺不到是到了另一個國家。
入境大廳至多不過1000平米左右，沒有豪華的裝修，最里面的墻上掛有金日成主席和金正日將軍的小像。大廳內一隊隊的中國游客和少數西方游客正在辦理入關手續和等待領取行李。每個人都填了三個表：入境登記表、入關申報表、入境檢疫表。雖然人數不少，我們還是很快地通關進入了朝鮮境內，取了行李，就見到了早就迎候在那里的導游趙誠心姑娘。小趙是位80后，在這樣的北國深秋，竟穿著一條毛呢短裙外罩白色大翻領風衣，下著黑色長筒襪，足登短靴，相當時尚。小趙幫我們將全部手機收集在一個袋子里，寄存在機場，據說國外手機的信號與朝鮮國內不兼容，無法使用，所以寄存起來方便。但我們想，也可能與朝鮮處于戰時狀態有關，這樣做可防止有西方間諜混入朝鮮給外界發信號。
等候在旅游車旁邊的，除了司機曹師傅，還有一位陪同照顧我們安全的全科長，全科長到過中國，會講中文，并且據說具備朝鮮未婚姑娘最青睞的優越條件：當過兵和大學畢業。
第一天的行程是紀念朝鮮戰爭勝利的凱旋門，以及主體思想塔。
小趙給我們介紹了朝鮮的概況。朝鮮半島自古是單一民族的統一國家，共有人口7000多萬，其中北方由于地處山區，雖然面積比南方稍大，卻人煙稀少，只有2000多萬；南方有4000多萬，另外海外僑胞大約有1000多萬。朝鮮很少有胖人，這跟他們經常吃素和吃冷食的飲食習慣有關。這里的食物也天然健康，完全不需要擔心有害添加劑和轉基因。
平壤，是因這里地勢相對平坦而得名。由于朝鮮戰爭中，美國在朝鮮戰爭期間一度將平壤夷為平地，所以平壤現在的高樓大廈、道路橋梁都是戰后新建，找不到任何古代遺跡。
跟我們國家嚴格限制生育的政策相反，朝鮮鼓勵多生多育。一般家庭都有三四個孩子。如果一位母親生了雙胞胎，政府會獎勵給男孩一把小刀，女孩一枚戒指。如果懷了三胞胎，則無論這位母親在哪里，都要用飛機接到平壤婦產醫院來生產。這樣的母親被稱作英雄母親。朝鮮婦女產假是半年。雖然如此，朝鮮姑娘并不早婚，一般25歲后結婚，因為人們享受了國家免費教育（小學到中學）、免費醫療、免費住房（簡稱“三大福利”）的好處，都愿意多工作一些年為國家做貢獻后再結婚。對于女同胞們不利的是，朝鮮女子結婚后要承擔大部分家務，一年只有三個日子不用做飯：婦女節、生日、婦女保護法頒布的日子。坐月子時只好回娘家接受照顧。陪同的全科長作為模范丈夫，每年也不過做15次飯而已。
朝鮮的三大福利大致情況如下：
朝鮮的免費義務教育包括：幼兒園大班1年（幼兒園小班也是免費，但家庭可自行決定），小學4年，中學6年。中學畢業后，通過考試，大約有30%的人能考上大學。有的人選擇參軍服役幾年后再考大學。大學階段，雖不屬于義務教育，但也是免費上學，并設有金日成獎學金等，獎給成績優秀的學生。導游小趙畢業于平壤外國語大學，主修中文。
朝鮮都是公費醫療。分高麗醫和西醫。看病首先選擇高麗醫，其次才選西醫治療。
朝鮮的免費住房由國家按需分配。一對夫妻結婚時，可以向單位申請一套80平米的住房，以后有了孩子，可以申請調換更大的住房，最大150平米。住房的分配完全基于家庭人口數，與行政級別無關。
此外，朝鮮實行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所以都由國家統一分配工作，不用擔心失業。農村地區實行集體所有制：合作農場。
以上各種福利和制度在新中國建立后前30年毛主席時代中國人民也普遍享有。70年代人們結婚時還可向房管所或單位要房。現在六七十歲老人擁有的住房都要感謝那時的社會主義政策，才使得收入微薄的他們不至于露宿街頭。那時，如果一套房子里面長期沒人居住，房管所會直接把這套房子打開，分給有需要的人。改革開放后，國家逐漸取消單位或房管所福利分房，大多數普通青年不得不為生活必需品——住房拼命工作，節衣縮食，背上30年的貸款做起了房奴，很多家庭為了給兒女買房，甚至被迫拿出幾代人的積蓄。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有錢人一家坐擁數十套住房，制造房屋短缺的假象，將樓價炒上天，還企圖用房價綁架中國經濟。更有甚者，提出一些奇談怪論，說什么未婚女青年造成了房價緊張。人們指責那些只認房子不認人的未婚女性的同時，有沒有深入思考過，這一切矛盾是否與我們當前的住房制度有關！為什么朝鮮青年就不會把住房當做擇偶的條件呢！
如果沒有當初社會主義制度下的生活和如今資本主義制度下的鮮明對比，誰也體會不到曾經的幸福。現在有些八零后聽到中國還曾經有過分房的時代都對這樣的好事感到吃驚！改革開放到底富裕了誰？
朝鮮的交通是我到過的大城市中最通暢的，即使在下班高峰也完全沒有其他大城市的堵車現象。我想原因可能是：
1）朝鮮人一般沒有私家車，只有少數為國家做出特殊貢獻的人，如運動員，會擁有國家獎勵的小轎車。
2）由于國家安排工作時會考慮離家遠近情況，所以很多人不用長途跋涉去上班。
在平壤這樣的大都市，偶然可見出租車在路上行駛，車頂有“TAXI”字樣。但平壤的公共汽車在下班時間還是比較擁擠，特別是在有些汽車總站，候車的人排出十幾米，秩序井然地上車，最終把車塞得滿滿的。（這種守紀律的景象比北京好多了，在上下班高峰期，一輛汽車來了，大家拼命往上擠，有些人甚至被擠倒在地。
中國人活得太累了，他們成就了西方發達國家優雅閑適的紳士生活，卻不得不忍受極大的精神和生活壓力）。公共汽車有些陳舊，象中國80年代或90年代初的情況。在最寬敞的大街上，道路兩側還有有軌汽車，這點比中國要環保。也有少數當地人騎自行車出行，他們的自行車在中國七八十年代也很普遍，車把上裝有探路燈，可以自行發電。
現在，中國大城市的路燈越來越明亮，道路越修越寬，上班的路越來越遠，自行車的使用逐漸減少，偶然晚上騎車出行，不用裝燈也能應付了。平壤的路多是柏油馬路，看上去很平坦，坐在車上卻時常顛簸得厲害，不知是不是跟多山的地形有關？還有值得一提的是漂亮的女交警，據說本來設置女交警是為了減少交通事故，但很多司機為了跟警花們套上話，故意違章。
今天的美食是：烤鴨套餐。這里的烤鴨跟北京烤鴨名字一樣，實質卻不同。是將生鴨肉片直接放在篦子上烤熟，蘸上調料，放在生菜葉子里包著吃。配餐是攤雞蛋餅，炒青菜，生菜洋蔥，一碗清湯，小混沌，米飯，每桌兩瓶本地啤酒（這里的啤酒泡沫豐富，只倒入小半杯，泡沫就會涌出杯口，口感清爽）。
今天和之后幾天的住宿地是“羊角島酒店”，顧名思義，這家五星級酒店位于一個羊角形狀的島上。酒店大廳寬敞明亮，地面墻面均用大理石裝飾，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金碧輝煌。酒店的房間沒有國內五星級那么豪奢，面積只相當于國內某些三星酒店或經濟型連鎖旅館的規格。房內設施雖然比較陳舊，卻干凈簡潔。清晨，打開厚厚的雙層窗向外望去，一片煙霧迷茫，遠近樓房若隱若現，如仙似幻；晚上周邊街道上沒有路燈，遠處有一座高塔通體閃亮。酒店的最高層在47樓，是間旋轉餐廳，由于電力不足，餐廳在晚上沒有旋轉。酒店地下一層是一家澳門人開的小型賭場——平壤娛樂場，僅對外國游客開放。
10月30日
酒店的早點自助餐有：各種小菜（小咸魚、醬蘿卜、榨菜之類），主食是白粥、米飯、面包，炒菜有麻婆豆腐、煮雞蛋、炒肉片、炒白菜、炸土豆絲，飲料是牛奶和汽水。
之后，我們跋涉180多公里前往著名的板門店。路上大家唱了紅歌，導游開始教我們一些簡單的朝鮮語。
這次旅行前后跟導游學了6個朝鮮詞組：
漂亮的：ye bao yo（一包藥）
你好：An Niang Ha Sim Ni Ga.
再見：An Niang Hi.
謝謝：Gao Mub Sim Ni Da.
好：Zao Ta!
笨蛋：Mo Zi Li（木子李）
盡管其它幾個詞大家經常讀混，一包藥和糟蹋是最容易記住的，其中使用頻率最高的自然是“一包藥”，因為朝鮮的美女都集中在了北方，每個景點、飯店、交通路口、學校都可看見雪膚花貌的窈窕淑女。聽說，朝鮮的美男多在南方，這點倒沒有得到印證，因為韓國的整容業太發達了，真假難辨。
最后終于到達三八線分界處。就是這條水泥砌成的分界線將原本統一的國家和民族人為地分成了兩半，在這里，即使是南北兩方的游客也無法見到彼此，一方來旅游時，另一方要規避，并且不能越界一步，否則有遭到對方射擊的危險。根據史料，這條軍事分界線只是二戰后期美蘇受降區的分界線，是美國人起草命令時隨手劃出，它的設定毫無道理：“對于行政管理和經濟發展來說，以及從地理的角度來看，三八線都是一條極不合理的分界線”。可就是這樣一個草率的決定，就注定了朝鮮超過半個世紀的分裂狀態。
三八線上，整齊地分布著幾棟平房，藍色的由南方修建，白色的由北方修建。我們進入到一間藍色小屋內，中間橫放一張長條桌，一根麥克風的線粘貼在正中，這就是38°分界線。只有在這個跨三八線而建的屋子里，人們才能稍稍越過三八線進入南方，南方的墻上，有當年參與朝鮮戰爭的國家的國旗。
在三八線朝方的一棟樓房頂部，再次觀看了三八線全貌并合影之后，我們乘車離開這里，前往這次旅游的最重要目的地景點：志愿軍烈士陵園。
烈士陵墓依山而建，一級一級，綿延到遠方，遠遠望去，無數個圓形的墳包靜靜地臥在蒼松翠柏之間，墳頭覆蓋著修剪整齊的青倉雜草。每座墳前，均立一塊大小統一的石碑，本以為上面寫著烈士姓名，走進一看方知，每個碑上都刻著同樣的正楷紅字“烈士之墓”。稍感意外，但很快就理解了。在那樣戰火紛飛、志愿軍傷亡慘重的情況下，哪來得及分清每個人的姓名對應哪個墳包。但是，所有志愿軍戰士們的遺體都得到了朝鮮人民的精心保護，看那整潔的墳頭就知道了。當年的戰士們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大無畏精神，以血肉之軀和落后的槍炮與船堅炮利的聯合國軍英勇搏斗？！
從陵園出來，看到附近的農婦們三三兩兩聚集在小溪邊忙碌地洗著什么，還有三五一群的學生坐在樹下野餐。導游解釋說，這些學生是放假后義務幫助農民做農活的。這讓我不禁想起自己小學時候，同學們也分別組織起來，每周必須做一件好人好事。這種活動大概到了中學就沒有了。
隨后，我們來到了大約是平壤附近唯一保存得較完好的高麗博物館，這里相當于中國古時太學生進修的國子監。院內古樹參天，黃葉滿地，如詩如畫。
大家出來又在門口的特產店買了些高麗參和本地香煙。這里物價便宜，即使對游客的價格，也比南韓的同樣產品便宜幾倍。比如一盒當地產的煙才四五元人民幣一包，讓愛好吸煙的男同胞們放量采購了一把；30級八年生高麗參兩只330元；最高等級高麗參大盒15支才2000多元。如果家有體弱多病者，買些回去正好能派上用場。
傍晚，我們回到平壤市中心的友誼塔下，敬獻了鮮花，緬懷在抗美援朝戰爭中犧牲的志愿軍戰士。塔內保存著中國人民志愿軍名冊，我們翻到有毛岸英、羅盛教、黃繼光等耳熟能詳的烈士姓名的頁面，拍照紀存。這次因為維修，沒能參觀毛岸英烈士墓，是個遺憾！前一段電視臺剛播放過毛岸英烈士事跡的電視劇，還記得編劇韓毓海的主題歌詞：湘水之岸，英木蒼蒼，身在異域，魂歸故鄉；鳳凰涅槃，人天共仰，為國舍命，日月同光！
10月31日
中午，來到一座典型的中式古典建筑風格的飯店內用餐。陪同的全科長看我給通往餐廳的長長過道也照相，問我這有什么可照的。我說和中國的不一樣。其實，是想拿回去給一些朋友詳細介紹朝鮮的情況。這次終于吃上傳統的朝鮮餐了，大家盤腿坐在長長的炕桌兩側。這次的美食有：土豆燒豬肉、炸明太魚、燒豆腐、粉絲炒白菜絲、炒泡蘿卜絲，另外配有米飯、啤酒。大家吃得酒足飯飽，聽說這是根據中國人口味改良的朝鮮菜，真正的當地食物我們可能吃不慣。真是感謝朝鮮人民這么照顧我們的口味，在西方國家旅游的時候，即使有錢也沒處買這么可口的飯菜。
回程路上，看到遠處的房屋，或平房或二層小樓，整整齊齊，風格統一。間或看到農場工人們收割莊稼，或者拿著工具走在路邊。朝鮮受山地地形和氣候的限制，大約每年土地只能種一輪莊稼。不知如果使用中國的雜交稻和最新的GPIT育種技術是否能實現產量倍增或一年兩季輪種？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就此進行交流。朝鮮的安全就是中國的安全，這是毋庸置疑的。
朝鮮街道兩側多用銀杏樹裝點，此時深秋，樹葉紛紛飄落，明黃一片，奪人眼目。
傍晚，我們終于來到了金日成廣場。在廣場對面的空地上，技藝精湛的學生們跟著老師的口令做踢腿、翻跟斗的動作，聽說他們是為了明年的金日成誕辰百年大慶做排練。被淘汰不能參加表演的孩子會很難過。
11月1日
相逢如此短暫，早上餐廳中早早擺上了豐富的餐點給我們送行。意猶未盡，很多地方還沒來得及參觀和了解。六十多年前，朝鮮的仁人志士曾經為中國人民的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灑過熱血，中國的志愿軍也曾經與朝鮮軍民并肩抗擊美軍入侵。如今，唯愿這獻血凝成的中朝友誼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對朝鮮的總體印象是，民風淳樸、親切友善，尤其是女孩子們幾乎個個多才多藝，卻又樸實無華。他們對客人的態度禮貌熱情，卻絕不諂媚。這里沒有受到過多燈紅酒綠的熏染，基礎設施也并不豪華先進，生活不是很奢侈。但是，這里的空氣是如此清新美好，飲食是那么健康干凈，人們不用為生計而發愁，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好像《詩經》中的樂土。何時我們中國也能停止竭澤而漁的發展方式，回歸到可持續發展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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