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者卡納《第二世界》引述一位朋友的話:“一個人的真知灼見,來自于他的閱讀、獨處、思考和旅行。”這實際上也就說出了獲得知識的兩種途徑: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亦即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也。平生最喜游山玩水,只是因工作等種種原因的疊加,一年所行走的方圓不出百里。好在精神之旅可以神游四海,閱讀就是旅行,旅行就是閱讀。而閱讀又不只在書本上,也在電視中、廣播里。就這樣,我也算出過國、留過洋、上過天、入過地,好不快哉也么哥!這不,再看《水滸》,讓我夢游了一回大宋的天空。
天空很大,大地卻很小。空中俯瞰,整個大宋蜷縮成一團。秦擴南北,猶若伸開了腿腳;漢張東西,恰似展開了手臂。而宋,收拳抱腿,弓背屈腰;南宋更是可憐——歷史上版圖最小的封建王朝。只是,西子湖畔,暖風微醺,夜夜笙歌艷舞,直把杭州作汴州。收回一點點土地,就母雞下蛋般地嚷叫起來,覺得很了不起。丟掉的更大的從來不提。而顯得并不一般的是齊魯大地,云氣氤氳,多感慨悲歌之士。梁山八百里水泊,英雄豪杰聚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好漢歌響遏云霄。我祖籍山東,雖從未去過,一直向往之。從小就是在英雄們的故事中長大,我堅信,我身上有著齊魯大地的因子,血管里流淌著齊魯大地的血液。
小時候看《水滸》是通過小人書。那是80年代的事兒,那時看小人書是一種流行。都是些經典名著的改編,圖文并茂,很有價值,時至今日我還珍藏一些,很感激那些改編者。我就是這樣,不但看了《水滸》,還有《三國演義》、《西游記》、《紅樓夢》、《鏡花緣》、《隋唐演義》、《封神演義》……當然,不是很完整。張海迪——被譽為當代的保爾,也是那時看小人書知道的。看得入迷,上課常被老師抓個正著。老師以為不務正業,今日想來,卻大有裨益。等看原著的時候,已是90年代,進入大學后,看書的機會就更加多了。小人書之外,收音機有時有評書,記不得是誰播講;后有了電視,上面有時也放映,不是整部書,是人物專題,比如武松,也不記得什么臺。整部書拍成電視連續劇該是97年,這次是十年后的再次重拍,去年已有電視臺播過了,網絡有過40多集。不知怎么,這次重播還說是首播。但不管怎地,且看下去,隨著情節的發展,或喜或悲。
不知何時,中國人開始了看不起自己。歷史一片黑暗,不見半點光明。這個不如人,那個不如人,最后黃皮膚黑眼睛黑頭發也是劣等的標志。黃皮膚黑眼睛沒法移植克隆了,黑頭發染成了黃色紅色綠色白色。仿佛頭發一染,搖身就變成了外國人,高貴起來。倒是外國的研究結果,跌破了我們的眼睛。大宋如此蜷縮,疆域面積如此之小,卻不料是經濟文化最繁榮的朝代。
據西方學者考證,直至宋朝,中國的GDP總量還是高居世界之首,人均GDP達2280美元,整個宋朝占世界的GDP的65%,還有80%的說法。而中國今天的GDP不過第二。大宋也堪稱是“世界科技第一強國”,被馬克思譽為“預兆資產階級社會到來的三項偉大發明” ——“火藥、羅盤針、印刷術——是宋朝時發明或是開始得到廣泛使用的。法國雅克·巴羅認為:“正值宋朝時期的中國是世界經濟增長的發動機。”韓毓海執筆《人間正道》:按照日本京都史學派的奠基人宮崎市定的研究,中國的“唐宋之變”,是人類由古代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的最為重要的標志,也揭開了現代人類社會的第一次大轉變和大轉型的序幕(第二次和第三次大轉型分別為西方的崛起和社會主義的興起)。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進入現代的國家,中國由中古向現代的轉化,發生在公元10世紀的唐宋之間,這就是所謂的“唐宋之變”。
但是仍叫人高興不起來。“道理”夠硬,“蛋糕”夠大,何以一味地割地賠款,納貢稱臣呢?“澶淵之盟”規定,宋方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與西夏議和,元昊向宋稱臣,宋仍是送給西夏歲幣。大宋王朝,名副其實的大“送”王朝,一副“負責任大國”的和平形象。
對外奴顏屈膝,而對內則我主隆恩浩蕩,高高在上了。把一個個英雄好漢逼上了梁山。馬克思主義千頭萬緒被毛主席歸結為四個字“造反有理”,“中央政府腐敗,群眾就一定會起來革命。”一生酷愛讀《水滸》的毛主席如是說,《水滸》要當作一部政治書看。革命戰爭年代,毛主席隨身就攜帶著《水滸》這一本書,從中汲取養料與智慧,也因此受到“海歸派”的污蔑與攻擊。
魯智深、武松和李逵是最讓喜歡的人物,毛主席對他們有著極高的評價。在長征途中,說紅九軍副軍長許世友武藝,“都趕上景陽岡那個打虎英雄武松了”;在八路軍一一五師政委聶榮臻開辟晉察冀邊區時,稱贊他是“新的魯智深”;建國后,又稱李達是哲學界的“黑旋風李逵”。 40年代初期,毛澤東在延安曾說過:“梁山的好漢,都是些不甘受壓榨,敢于反抗的英雄。”1949年6月30日,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28周年的大會上,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的演講中提出:“我們要學景陽岡上的武松。在武松看來,景陽岡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樣,不刺激它也是那樣,總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1959年8月2日,在中共八屆八中全會上,毛澤東詼諧地說:“李逵是我們路線的人,李逵、武松、魯智深,這三個人我看可進共產黨,沒人推薦,我來介紹。”
金圣嘆腰斬《水滸》怕是有一定道理,全書的精華也正在梁山聚義之前;之后,“無可奈何花落去”,透露出一股暮氣。無論看書還是看電視,這一部分我百看不厭,書向前翻,電視去網絡找視頻。為什么我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他們愛得深沉。或曰:你喜歡革命嗎?喜歡造反嗎?我說:不,我更熱愛和平。俗話說,好漢不當兵,好鐵不打釘。最后受苦受難的總是老百姓,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的現狀,大家都是看見了的。但不是以土地換和平以金錢換和平以妥協換和平以屈辱換和平,林沖那么能忍耐,都忍耐不住了。
悲劇的始作俑者,是宋江,這個后來的老大。毛主席對早期干革命時期的宋江是肯定的:《水滸》中的三打祝家莊,為什么要打三次?我看宋江這人有頭腦,辦事謹慎,前兩次是試探,后一次才是真打。我們干革命,就得學宋江,要謹慎。對后期投降派宋江,毛主席說:后期宋江不行,搞修正主義,讓人招安了。文革中,毛主席又說,《水滸》好就好在投降。看來,當年批宋江不是沒有道理。
《人間正道》對宋江這個基層小吏給了入木三分的分析:宋江這種人,由于沒有正常收入,又沒有升遷的希望,當然要通過包攬訴訟大發橫財,他那個“及時雨”的稱號,也就是靠著“仗義疏財”獲得的,而宋江盡管并不是柴進那種天潢貴胄,可他倒是比柴大官人還出手大方,宋江錢從何來呢?--比如他給晁蓋通風報信,讓晁蓋趕緊逃跑,后者馬上就讓劉唐拿一百兩黃金酬謝他,可見,宋江已經到了不必索賄,而是有人感激涕零給他送黃金、稱他為“及時雨”的地步,這個人代表了胥吏階級的最高境界。《人間正道》是以宋江為例說明了國家能力的問題,進而回答了“中國為什么落伍”這個國內外思想理論界爭論的重大課題。
就這樣,于沙發的一角,再看《水滸》,我夢游一回大宋的天空。不過,心仍系在當下中國這塊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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