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風雨訪神州
(老生飾李白上)
(一枝花)
醉依鞍,生花妙筆香。開笑顏,濟海雄心壯。俺不知千金裘馬貴。博得個一世劍書狂。熱烘烘赤膽忠腸。看不得笑臉狐徒相,彈冠雞犬昌。早離卻娑婆界,跨鯉升還。再休提天寶年,仙人貶降。
生:長愿修文佐圣明,城東笑去濟蓬瀛。未傾三峽筆余技,已惹千秋身后名。俺李唐翰林李太白是也。只為厭看營營世事,碌碌小人。漁陽兵變之后,國是日非。進不能諫納廟堂,退不能終養樂郊。故而跨乘紋鯉,仙逝而去。已隔千年。聞得如今神州興盛,勝似唐虞之年。是我心中喜悅,今日便欲前往,倘若神州有道,便可一展我胸中抱負也。
(梁州第七)
雖則是授仙班,名登紫箓。調姹女,職奉丹房。參不破些蒼生天下云煙往:片蠻書,飛灰強虜。暢百觴,長揖君王。投箸匙劍發干將。思故國,月照霜床。不見了漢武秦皇,依舊這俯仰陰陽。云端里看飽了朝代參商。宇宙間彌遍了妖邪紛攘。長城下流盡了血淚汪洋。堪傷,悲壯。今日里排云御氣形骸浪。慕神州正興旺。你看那萬里江河落日長。盡付滄桑。(下)
(二副凈飾警察上:老熟魚龍市,威武太平時。)
警甲(南語):兄弟啊,個一陣個答呃腳踏車助動車把偷脫不少,阿拉仔細盤查,弗要漏過小偷。
警乙(北語):你說這小偷也真是,做什么不好,偏要偷車,又能有幾個錢。破壞咱們和諧社會。真是太可恨了。
警甲:個點人自家沒本事,哪能好跟阿拉比呢?現在講的是財富科技,人脈關系,權力通天,送禮馬屁。趴趴分,一心抓經濟gdp,涂涂粉,難般點道德abc。
警乙:有理,這么說來,建設和諧社會還真不容易啊。
警甲:弗容易呃。(諢下)
(老生飾李白,去髯口,更衣上)
(九轉貨郎兒)
俺脫卻青衫帽,新裝改換。依舊的步態兒,鴻驚鶴懶。錦城咫尺駐云鸞。哪里是新豐館,不見了舊雄關。誰認得兩袖天香去復還。
生:來此已是神州地界,看雄城巍峨,車馬繁華,勝過當日長安不蒂千百倍也。
(二轉)
猛抬見急攘攘迎車送馬。密匝匝連天巨廈。紫宸宮闕欠光華。行不盡樟柳繁華銀樹花。紅燈瀟灑綠酒家。渾難似舊時圖畫。兀教人五車讀盡也孤陋寡。
生:我想盛世明時,必然人物靈杰。今觀眼前往來眾人呵,
(三轉)
那娘行擺支支如花賽玉。艷腥腥含風帶雨。瘦燕肥環充道衢。那須眉,昂氣宇。玉臨風,八尺軀。一雙雙閑朋逸侶。一對對金童素女。風飛帶舉。花因月許。鶯趨燕與。端的個盛世靈杰名不虛。(二警察暗上)
警察甲:儂看個個人,眼睛東張西望,腔調怪里怪氣。要注意呃。
警察乙:嗯。
生:畢竟一代文章薈萃總在學宮書院。一路問得此處不遠有座有名的學府。只是哪里去尋呢?那邊走來兩個皂隸,不免詢問于他。(對警察)借問二位一聲,聞說這里有所有名的學府,不知路徑,相煩指引。
警察乙白于警察甲:原來是鄉下人。(對生)呶,前面就有所大學。
生:多謝了。(警察暗下)原來前面便是,看綠蔭紅墻,書樓儼然,好氣象也。
(四轉)
遙望見芹宮蕓院。鳥花中,書聲未遠。你看那肩摩來往盡博淵。才高書館闊,士濟玉堂喧。文宣化勸。見幾個碩鴻儒嘰呱喇,咕嚕哈,直在那口中念。(二丑飾學者討論上于“見幾個”句)論了元元,辨了黃玄。絮叨叨離不了功名愿。思若涌,口若懸。全。驀忽地動了狂狷。俺可也踏遍千山知萬卷。
生吟:仰天大笑東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大笑科)
(二學者驚看科)
學者甲(蹩腳的普通話):老先生,你笑什么?
生:二位先生,我乃遠道之人,見此人杰地靈,文物昌盛。思量可以進身作為一番,大濟天下,故此喜悅。
學者乙:口氣不小。老先生研究什么領域?
生:我么,非是夸口。佛、老、朱、楊指弄掌玩。經、史、子、集無不成誦。可以日試萬言,斗酒百篇。
學者甲:這個算什么專業···?
學者乙:老先生啊,聽你說話像是個外行嘛。學術規范你懂嗎?嘿嘿,搞學術不是個這樣子的。
生(暗想):呀,聽他之言,俺雖欽點的翰林,蓋世的才子。這些到從不曾曉得。(對學者)俺能獻策萬言,安邦治民。
兩學者對看:安邦治民?(對生)到要聽聽。
生:聽者,太上圣王,無為而治。天下為公,禍端不興。外謀福利以護民身。內興教化,以厚民德。推廉進賢,制作禮樂。唯公平兩字耳。當此時康歲稔,太平光景,當居安思危,修德進善。法天敬祖,修明政治。只這孝義兩字,端的福祿并致。
兩學者:胡說八道!!狗屁不通!!邏輯混亂!根本就是假命題嘛!
學者甲:現代政治你懂不懂?經濟建設、全球一體化知不知?安邦治民沒這么簡單,嘿嘿!
生:自古德為貴。
學者乙:你這套不對的。沒用的。一百年前就過時了。(暗下)
生:竟都無用也。
(五轉)
俺只道揮羊毫,千金一字。賦新篇,便教洛陽貴紙。不料他故鄉偏少故音知。翻世界,變天時。生擦擦賤卻俺上天入海詩。恰便似冷落荒郊,金同礫石。恰便似失群雁在寒枝。恰便似哀哀泣婦身遭棄。恰便似立西風咸陽失意。恰便似作悲歌吳市流離。恰便似孤舟蓑笠兩無依。說什么萬言策,劍氣襲。猛回首,兀的這昏慘慘一輪紅日西。
生:想俺李白,滿腹才學,怎知道今日里也有這般受用。(雷風聲)啊呀,看烏云四布,天色驟暗,咫尺大雨將近也。
(六轉)
又只見蕭蕭瑟瑟天昏雨暮。驚急列光光閃閃雷鳴電唬。這邊廂隆隆轟轟驚驚乍乍過奔呼。閃得俺深深淺淺全無路。只落得酸酸楚楚,辛辛苦苦,凄凄慘慘,惶惶粟粟棲身無處。空留得經經策策斗才七步。怎濟得巍巍顫顫的軀,咕咕嚕嚕的肚。風風露露,朝朝暮暮潦倒泥途。倒教俺花花月月,詩詩酒酒仙胎逸骨,畫入了一幅踉踉蹌蹌蜀道艱難行色圖。
生:雨住了,唉,只是我到哪里安身才好哩。前面有家旅店,不免前去投宿便了。
(丑飾女店主)上:笑攬東西客,喜招南北財。老伯伯儂好,阿是來住宿呃?
生:是的是的。
丑:噢呦,老伯伯衣裳都淋濕透了,阿拉房間里熱水都有,快去沖沖吧,弗要受冷,年紀大的身體最要當心了。
生:生受你了,借宿貴店,只求一席之地便可安身,店主媽媽,我身上分文無有,方便則個吧。店錢么來日當還。
丑:啥啊?講了半日天,看樣子倒斯斯文文的,原來是個討飯花子。走走走,個答沒房間了。
生:店主媽媽,天已晚了,風寒路滑,恐少時又要下雨的。還望通融則個吧。
丑:噢呦儂個種人也碰得著呃。快走快走,再賴勒個答,我要報警咯!看啥看!沒看到過美女啊,哼,下作胚!(渾下)
生:沒來由被那婆娘奚落一場,只道他熱心腸的媽媽,都原來為著個錢字。也罷,也罷。且離了這腌臢的所在。(出店望月科)呀,
(七轉)
望碧霄。月華上者。燈如晝,雄城不夜。鎮日愁眉坐長嗟。錦文章換不來瓊漿液。遍長街向何處安歇。潑店家將俺忙拋撇。我待把這愁懷寫。有誰人能辨得滋味也。只這白霎霎的月明光,照著個孤伶伶的逆旅一身輕似芥。
生:到此只覺身子困倦,肚皮饑餓得緊,你看街市上呵,
(八轉)
霓虹街,通明閃耀。黃金廈,珠光斗巧。香車犬馬夜朝朝。對繁華細瞧,細瞧。孤影常為白月嘯。白頭時對紅塵笑。暗魂消也么哥。亂愁交也么哥。思往事不遙。千金聚來還復拋。誦詩名似潮,似潮。御釀香浮琥珀釂。丹墀醉寫梨花貌。宴瓊瑤也么哥。領風騷也么哥。領風騷,當日儒生意氣豪。
(二警察上)
警察甲:你看,早浪廂個個人躺勒長街沿浪,我早浪就懷疑伊。一道去看看去。(對生)起來起來!儂哪能回事體睏勒個答?
生:我投宿無處,只好將就在此。
警察乙白于警察甲:像是個要飯的。
警察甲:慢慢較,倒要問問清爽。身份證拿出來看一看!
生:我只有清風在袖,別無其它。
警察甲白于警察乙:個兩天個答偷車子,看樣子像是伊。
生:聽者。
(九轉)
俺不是賣曲彈,流民乞丐。警甲:個答車子是儂偷呃伐?嗯?!更休猜 梁上 君,盈科作歹。警乙:你老家什么地方人吶?我本貫在隴西舊府綿州臺。警甲:是做啥事體的啊?單只會仗青萍雨去風來,成文章鬼斧神裁。警乙:怎么到這兒來噠?俺來從九天乘云靄。到人間名埋貌改。警甲笑:黑三話四。警乙:胡說八道。只待要張術略,騁奇才。警:結果呢?反做了棄物閑骸。警甲:弗要瞎講咧。俺道是升平治世孝廉開,警乙:現在社會只要你有本事肯吃苦,終歸好發財致富。偏撞著些腌臢勢材。便教這筆下明珠無處賣。警乙:你自己沒本事,也怪不得別人。到如今街頭露宿凄涼耐。警甲:來登記一下!叫啥名字啊?你那里惡支沙分辨皂紅白。則俺醉百篇 李老 先生字太白。
警甲笑:李太白么死脫幾千年咧,就算儂是,現在信息社會儂懂伐?李白又有啥個用場?
警乙:我看出來了,八成兒是個神經病,甭理他,小心神經病襲警不比楊佳,還是快走吧。(二雜諢下)
生笑:如今天上人解不得人間事了。料也是徒留無益,待俺駕定云頭。
(煞尾)
俺這里一步一回人間望,乘風長辭富貴鄉。收拾些清辭苦句云天上。趁三更,夜長。正神州。夢香。俺李白去也。卻不道云樂錦城難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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