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卓開宗立派之作《蘇乞兒》
司馬平邦
燦，蘇燦，蘇乞兒，這回袁八爺在新片《蘇乞兒》里讓周迅飾演的妻子袁英只以一個“燦”字呼喊老公，以示親昵。
回，孔子的大弟子，顏回，《論語》里雖然顏回早被稱為“回”，但普遍認為那是因為古人以刀刻簡，為圖記錄省事，名字一律一字，但在當時是不是這樣呼人現(xiàn)代人還真說不清楚，在胡玫的《孔子》里，孔丘以此稱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尤其是顏回遇難那場，周潤發(fā)的“回”喊得尤其讓人心碎。
袁英以此稱丈夫是可能的，夫妻間的私話嘛，但說孔子以此稱學生卻有點兒勉強，因為他同時還以較為規(guī)矩的稱謂喊其它學生，如子路、子貢和冉求。
哎，其實，古人怎么喊人，咱管他們做甚。
蘇燦，當年與黃飛鴻、鐵橋三等武師并稱“廣東十虎”，這位在民間影響甚大的奇人奇在既為武學大家，又為街中乞丐，所以被叫成“蘇乞兒”。按著中國功夫片的故事套路，“武功＋行乞”注定捆綁不出一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因為這缺少貌似更博大的家國情懷，所以，在過往的蘇乞兒電影里，這位乞者多被附會政治情節(jié)，即使1993年袁和平親導的第一版《蘇乞兒》亦不能免俗。
倒是現(xiàn)在這部由趙文卓主演的《蘇乞兒》似暴露了袁八爺想讓自己的人物脫離過往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塑造一個武者特別與眾不同的內(nèi)心世界的意圖，練武和武術(shù)境界成為故事的主要訴求，而其它如政治環(huán)境和恩怨情仇退身為輔――這其實很容易成為功夫片粉絲詬病的由頭，比如，袁八爺這次特別設(shè)計了一個白發(fā)武神作為蘇乞兒最大的“心敵”，卻因為武神的飾演者是形象有點兒“雷”的周杰倫而引觀眾出離情節(jié)，不過，我倒覺得武神的設(shè)計與袁八爺充任武術(shù)指導的《駭客帝國》里被人物化的明暗程序之斗好有一比，是一個武術(shù)大家獨特的境界寫照。
佛教的真正源頭在于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七七四十九天打坐后的頓悟，萬有引力學也是牛頓在蘋果樹下被蘋果砸中腦袋后的頓悟，我去嵩山見少林后山有達摩洞，正是祖師數(shù)年面壁修禪之處，但在我們俗人的眼里，那只是一間僅能容人轉(zhuǎn)身的石穴而已。
行乞和飲醉，即是蘇燦的達摩洞。
這就叫境界。
早在袁和平1993年導演的《太極張三豐》里，李連杰已經(jīng)憑修煉太極展示了他對武術(shù)境界的獨到理解，只是那時的袁八爺還年輕氣盛，所以片中的人物武功大成之后的個性走向一定也是從低到高，而這部《蘇乞兒》的不同，在于有了報仇、有了打擂、有了大情大性的生涯之后，人生反倒從高就低，甘愿終生為乞。
趙文卓現(xiàn)身《蘇乞兒》里最特別之處是那股驚人的“武氣”，看得出，為了表現(xiàn)袁和平的武學境界，趙文卓在“餓其體膚”方面下足了功夫，這是成龍、李連杰和甄子丹都沒有達到的，你只要比對這版蘇乞兒與1993年甄子丹的那版蘇乞兒的外形就能體會到導演在人物身上的不同用心，而片中蘇燦的對手袁烈（安志杰飾）亦瘦得驚人，讓一副花架子的郭曉東（飾馬清風）顯得身形肥不可耐。
電影前部，趙文卓和安志杰打，兩個鋼筋鐵骨沒有一絲贅肉的拳師較量，盡展中國武術(shù)的文化審美，后部，趙文卓和一群身材壯碩的俄羅斯拳師打，場面堪比《霍元甲》里的李連杰對陣外國拳王，但拳法上，趙文卓并沒有因身材的瘦削而走靈動路線，袁和平為他設(shè)計的動作拳拳到肉剛猛無比，詮釋中國武術(shù)的內(nèi)在爆發(fā)力。
在這兒要說一個趙文卓的八卦，當年我在哈爾濱一家音樂雜志做事，公司有一個女孩也曾是武校出身，和趙文卓算是師兄妹，那時趙文卓剛紅，又被傳為梅艷芳的新情人，那女孩對趙情有獨衷，就對梅艷芳的新聞刻骨仇恨；聽說當年未紅之時，趙文卓已經(jīng)被人看好為武學天才，致其一出道，不用憑何表演訓練，與李連杰對打又雖然演出那樣一個大壞蛋（《新方世玉》里的九門提督）就大俠風范，用更行內(nèi)的話說，是有骨架，有風骨。
袁八爺?shù)摹短K乞兒》的骨架和風骨如此不同，讓趙文卓的動作風范可以從成龍、李連杰以及甄子丹主宰的功夫片套路中脫穎而出，有意思的是成龍1954年出生、李甄1963年出生，而趙文卓1972年出生，各自相差9歲，成龍和李連杰都被袁八爺“調(diào)教”打過醉拳，成龍（《醉拳》）打得詼諧，李連杰（《鐵雞斗蜈蚣》）打得硬悍，而趙文卓在《蘇乞兒》里打得灑脫；《蘇乞兒》最后揭示蘇燦乃醉拳的開山鼻祖――讓人覺得袁和平是想以此對應(yīng)《葉問》對詠春拳的定論，而在片中，亦有蘇燦的一句“開宗立派”相對應(yīng)，順著這個思路回頭看《蘇乞兒》，我覺得本片片名一樣可以改成“醉拳是怎樣煉成的？”
我相信，當今影壇，想在袁八爺旗下“煉成”此醉拳，沒有真功夫是不成的，除了早已認老的成龍，和鋒鏑銷鈍的李連杰、甄子丹，現(xiàn)在真正能站住腳的只有趙文卓，這部電影有如當年李連杰完成《黃飛鴻》，讓我們對他又開始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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