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錯，這就是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標題。
我寫下這篇文字，是想為海藻和海萍抱個不平。
從一個純情少女到高官情婦，海藻錯了嗎？
海藻曾經那么崇拜她的姐姐，因為姐姐是那么自主、那么堅強！海藻認為，姐姐會結婚生子、升職買房，然后和姐夫一路恩愛到死！但是，現實的殘酷讓海藻目瞪口呆——海萍和蘇淳和江州打拼到三十多歲，窩在幾平米的房間里面省吃儉用，到頭來買房子還要借高利貸。自己的女兒養在老家，于自己似乎全無關系，吱嘎亂響的破床讓他們連做愛都不敢放肆，晚飯除了泡面就是掛面，自以為是高級知識分子，卻要和三姑六婆糾纏不清，到后來甚至為了一塊錢要鬧到離婚！姐姐和姐夫那曾經大義凜然的愛情，在世俗的洪流里面，連茍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只落得尸骨無存！
海藻自己呢？在職場打拼，為了保住飯碗，其工作性質直逼三陪小姐。小貝雖然愛她至深，但是在她最愛的姐姐受難時，小貝假以愛情的名義對自己破口大罵。海藻仿佛看到自己正走上姐姐的老路。除了恐懼，她還敢有怎樣的期許？當宋思明這樣一個成熟穩重、四通八達、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男人闖進她的世界時，試問，有幾個女人能穩住腳跟？涉世不深的海藻，自以為可以在小貝和宋思明之間找到平衡，她沒有能力分清愛誰多一點，她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這個社會給她的最終宣判。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的戰爭，輸的只有海藻自己。
那么，是小貝、是海萍還是蘇淳錯了呢？
小貝獨自一人闖蕩江州，他所有的寄托和依靠就是海藻。不可否認，他愛海藻，很用心地去愛。但是，他的愛情是這么廉價——甚至不值6萬塊！6萬塊，這是一個讓宋思明啞然失笑的數字。卻讓小貝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最終讓自己心愛的海藻上了一個四十多歲老男人的床。那么，是不是小貝咬牙拿出這6萬塊，故事就和有完美結局了呢？問題的答案正如小貝自己說的，“海藻，如果這6萬塊能夠解決你姐姐的問題，而且是一個終結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給你。”但是，海藻姐姐的問題遠不是6萬塊能解決的，所以，海藻和小貝的問題，也不是這6萬塊能解決的。
而海萍和蘇淳，只是想在江州落戶，有一座房子而已。他們在與自己的理想、與社會壓力的對抗中漸漸扭曲了自己，乃至于對于海藻的出軌都選擇了默認的態度。他們不是冷血，他們是真的害怕了，害怕那種沒有安身之所的漂泊感，害怕自己的女兒在扭曲的環境中成長。這難道也有錯？
是的，無論海藻還是小貝、海萍或是蘇淳，他們有別的選擇嗎？如果設身處地，處于他們的環境下，還有更好的選擇，如果這樣，再來宣判他們有錯。
現在我要談到方孝儒。第一次聽到方孝儒這個名字是在魯迅先生的《為了忘卻的紀念》一文中，先生在評價柔石的時候，說柔石頗有方孝儒的鯁骨。方孝儒是寧波下轄寧海縣人，但明代時隸屬浙江臺州，所以魯迅說方孝儒有“臺州式的硬氣”。
方孝儒是明朝一代大儒。曾經為建文帝草過詔書，用以討伐燕王朱棣朱老四（即永樂皇帝）。朱老四篡位登基后，并未虧待方孝儒，并要方孝儒草詔書告天下。方孝儒不從，說：“人可殺詔不草。”朱老四不高興了，問：“先生不怕誅九族嗎？”方孝儒說：“十族何妨？” 朱老四大怒，說：“我便誅你十族！”自古只有九族，何來十族呢？朱老四把他的朋友、門生也算作一族，共873人，全部處死，行刑就達7日之久。
在氣節和親人生命之間，方孝儒做了一個沉重的選擇。在一些現代人看來：為了所謂氣節，使自己至親的親人盡遭慘死，這個方孝儒真是愚忠到了滅絕人性的地步。然而，有些東西表面上看是無關緊要，但其實是這個世界賴以存在的法則，為了私利妥協了，就等于承認強可以侵弱，擁有權力和暴力機器就可以成為偉人和名正言順的統治者，就等于承認人類的法則跟禽獸世界一樣！如果人人都因為害怕暴力而妥協，那世界將變成怎么樣？你自己的子孫又將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世界里？！
歷史上還有一個有名的故事：太祖（曹操）之禽宮（陳宮）也，問宮欲活老母及女不？宮對曰：“宮聞孝治天下者不絕人之親，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老母在公，不在宮也。”太祖召養其母終其身，嫁其女。陳宮的選擇是個人舍生取義，盡可能不連累家人。其實如果給方孝儒選擇的機會，他可能也愿意這樣做，而不是硬著頭皮讓對方誅十族，可惜朱老四不是曹老大，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在遙遠的歐洲，蘇菲也面臨著艱難的選擇。波蘭人蘇菲在二戰中被抓住，關押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里。納粹軍官強迫她在兩個子女中殺一留一的選擇，否則兩個孩子都將殺死。蘇菲心如刀絞，但又不得不選，結果蘇菲選擇了兒子，眼睜睜看著小女兒被納粹送入了毒氣室。即使蘇菲又屈從于好色的納粹軍官，后來兒子仍未能幸免一死。只有蘇菲活了下來。終于她也自殺了，因為她無法原諒自己做了那個選擇，那個選擇是罪惡的。
海藻、蘇菲或者還有方孝儒，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選擇。但作為旁觀者的我們，有什么資格去給她們定罪？要知道，有些選擇是根本不該做、不能做的，讓人作這種選擇，就是畜生行為。有罪的是出選擇題的人，絕不是做選擇題的人。
2009-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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