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附言
阿蘭·萊特曼(A.Lightman,1948- )出生在美國的田納西州,先在加州理工學院和普林斯頓讀書,后在哈佛和麻省理工學院教書。他是位科學家出身的小說家。
萊特曼本來就具文學才性,所從事的工作又是很形而上的理論物理――那個領域中的愛因斯坦,我們都知道,是喜歡把物理和哲學、藝術相提并論的。所以,舞文弄墨在他勢有必至。萊特曼最初為一些雜志撰寫科普文章。《宇宙起源》、《時間旅行》、《劈開原子》等等即是。需要指出的是,他的這些作品比一般的科普科幻作品有著更濃厚的人文色彩。
到了《愛因斯坦的夢》(Einstein's Dreams),科學原理越發縮小為一種寓言的材料。在這篇小說中,萊特曼信手拈來一些物理學上的說法,搭起三十個時間世界。平日慣見不見的現實擺到這些不尋常的布景前,變得異樣的清晰奪目,凍結在讀者心中的各種塵世悲歡,也像遇到了春風,開始如詩如畫地流淌。有些評論家舍棄不下萊特曼的科學家身份,稱此書“探討了相對論的潛意識溫床”,而且還認真核對了有關的物理學假說。這種解夢,就像身世派或索隱派的讀《紅樓》,不僅拘泥而且穿鑿。用萊特曼自己的話說,科學只提供了起跳點,他躍入的,仍是人海。
萊特曼生活在一個已磨合好的資本主義商業社會。我們是不好指望他筆下出現風云血火牛鬼蛇神的。學院的環境又為他提供了從口糧到功名幾乎一切人生的必需和奢侈品,文學創作對他不過錦上添花。這倒使他在“玩票”或“兼業”時能享受到某種自由:他可以一仍本心,行所欲行,止所宜止,而不必汲汲戚戚地同職業作家們扭作一團。《愛因斯坦的夢》想象的高遠,描繪的精微,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這種從容不迫的步調、悠閑自如的態度。此書行文簡淡而蘊含感情,仿佛明月松間,清泉石上,那種自然而然的境界為一般爭奇斗艷的文士所難達到。
《愛因斯坦的夢》為萊特曼頭一部虛構性小說,一九九二年一問世便贏得評論界交口稱贊,還榮登《紐約時報書評》暢銷書榜。一九九四年他又出版了一部虛構性小說《好樣的貝尼脫》,反響似乎不及《愛因斯坦的夢》。萊特曼年屆知命,來日方長,以他的眼界、情懷和筆力,再寫出一兩部上乘的小說,是有可能的。
讀其書而慕其人。可惜我們只知道萊特曼如今在大學里除了物理還教寫作,并負責著一個人文項目;他談吐詼諧而不動聲色,大概屬于美國人說的“英國式幽默”;愛抽煙——有回靠在椅上,用一只老輩子留下的煙斗吞云吐霧,眼前那團叆叇,有形無狀,似是而非,使他恍然不辨今世何世,此身誰身,于是發心弄起了文學。
七年前也就是1997年末譯罷《愛因斯坦的夢》,寫了以上文字。感謝《世界文學》當時的負責人申慧輝女士,是她帶我結識了這部書,是這部書讓我領略一種情懷,是這情懷不時提醒我做我愿意做的那類人——若是換一條別的什么因果鏈,這會兒正往股票交易所趕也說不定。也感謝黃覺女士,她當時不僅替我把譯文校讀了一遍,而且這些年來,常常和我聊起書中的情景。人生過午,只覺歲月如煙。沒有親情友情的時間,真空空如也。
黃紀蘇2004年歲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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