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奇在對物化現象和物化意識進行批判的時候,已經指出物化現象對人的存在和受歷史進程的最大消極影響在于它使人的存在和社會歷史進程,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喪失了內在的具體的總體性,使人的存在和社會歷史進程支離破碎。因此要揚棄物化,首要就是要恢復對總體性的認識以及總體性原則的地位。1967年,他在《歷史與階級意識》新版序言中指出“《歷史與階級意識》的重大成就之一,在于使那曾被社會民主黨機會主義的‘科學性’打入冷宮的總體(Totalit't)范疇,重新恢復了它在馬克思全部著作中一向占有的方法論的核心地位。”(《歷史與階級意識》)
總體性是盧卡奇在反對第二國際中對馬克思主義的機械的經濟決定論的理解過程中提出的,盧卡奇認為對此要用總體性的原則來與之對抗。因為,他認為經濟決定論過于強調技術的決定作用,會直接導向歷史宿命論,從而取消人與人之間的活動,進一步經濟決定論有取消馬克思主義的革命性的危險,將社會主義變成一種自然的從物質經濟發展過程中產生的,是早已安排預定好的。盧卡奇通過本體論上的努力,提出了一種相反的闡釋:歷史的進程與自然過程不同,歷史是人類積極活動的結果。因此,歷史規律并不是僵死的,而是以人的行動為轉移的,并通過由各種社會關系的復雜作用的總體得以實現。因此,歷史規律不是自動發生的、絕對的、普遍的自然規律。從這一點上看,那種人被外部的經濟環境所制約的狀態是應該被消滅的。也就是說,那種類似于命中注定的狀態是應該被超越的,這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所以,盧卡奇認為總體性恰恰是唯物辯證法所需的新的方法論原則。
他隨即論證:原本應為主體的無產階級,在資本主義的物化世界中異化了,成為了經濟過程中的實體,只殘余了一個作為旁觀者的特別的主體性。而成為重新擁有社會整體的主體,成為社會意識的代表,就成了無產階級的首要任務,所以,無產階級首先必須消除自身的物化,理解歷史的現實的總體性,從而將主客體重新統一,使人類得到最終的解放。實現歷史的總體性,就是將主體性和歷史真正地統一起來。因此,盧卡奇說,只有辯證的總體性的概念,才能使我們認識那作為社會過程的現實。也只有通過總體性的概念,他才可以從哲學的邏輯上去反對經濟決定論的褊狹之處。
資本主義發達商品經濟社會是建立在高度的計算理性及工具理性的基礎之上的。商品和物的結構及關系處于支配地位,決定著生產過程和社會組織分工運行和結構,使每一個主體被動的,片面的固定到物的某一個環節上。這樣人與人之間有機統一的社會進程及人的實踐活動人的關系形成的具體的總體性瓦解。總體性的喪失又進一步導致了人對總體性認識的方式和人在現實活動中對總體性的渴望的缺乏。一方面科學具有了實證主義的本性,喪失了對世界總體性的把握,另一方面全面對總體性的喪失、支離破碎的世界時缺乏批判和超越的維度,把各個孤立的進程和方面視作不可超越的規律,從而與物化結構所認同。
“看起來,世界的合理性似乎是圓滿的,它似乎滲透到人的物理和心理的本性的各個深處。然而,它卻受到它自己形式主義的局限。也就是說,生活的各個孤立方面的合理化導致形式‘規律’的創造。全部這些事物都的確要歸入膚淺的觀察者看來是構成一般的‘規律’的統一體系中。但是,忽視這些規律的主觀材料的各個具體方面,忽視規律所依據的主觀材料的各個具體方面而具有的權威性,就使世界的合理化陷入事實上是支離破碎的體系中。”(《歷史和階級意識》)
而資產階級哲學不可能確立總體性原則的核心地位,因為在現實生產過程中,資產階級往往把生產者從總體的生產過程中分離開來把,勞動過程分化為部分和無視工人作為人的個性,這種哲學本質上是與物化現實相認同的實證哲學。他在與人的主體性的關聯之中進一步界定總體性。盧卡奇認為真正意義上的總體性與人的主體性是有本質關聯的,它首先是是人的存在的總體性。即人不是作為片面的,抽象的,孤立的,純粹的物/客體而存在,而是作為歷史的主客體的統一而存在。從最本質的意義上講,總體性首先是人作為統一的主客體而存在的總體狀態。當人失去了這種統一性,僅僅作為個體的存在時,人就喪失了總體性即物化。
在自己的論述中他指出了總體性的兩方面的規定性:
首先,總體性消除了存在于現象之中的片面性,使孤立的事物獲得了普遍的聯系。簡單地說,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將科學方法中的那些孤立的人、孤立的事件看做存在于歷史發展過程之中的各個方面、各個部分和片斷。但同時盧卡奇也指出,總體性范疇并不等于將各種因素變為一種沒有差別的一致性,變為一種同一性。所以,要理解總體性范疇,并不能用事實的總和來代替它。整體作為一種哲學上的規定性,意味著存在于事物內部和事物之間的普遍聯系。
另一個方面,在盧卡奇看來,不管論述什么樣的主題,辯證法都集中于一個問題,那就是認識歷史發展過程的總體。盧卡奇在批判實證主義方法的過程中指出,總體性的辯證法之所以特別重要,是因為人們不能在一種對歷史事件的真正本質和這些事件在歷史總體中的作用一無所知的時候,去描述一個歷史事件的實質。所有的社會事實的客觀性,都在于事實之間不停地相互作用過程中的連續變化。人們對于客體的可知性的進展,是和人們對于客體所屬的總體性的作用的了解同步發展的。
最后關于主客體統一的辯證法盧卡奇在后期進行了自我批評,但它仍然是盧卡奇哲學的不可缺少的部分。首先它把歷史運動的辯證法建立在人本身及人的活動基礎上,強調辯證法同人的存在和人的活動的本質關聯。強調人本身是歷史辯證法的現實基礎。“人本身是歷史辯證法的客觀基礎,是構成歷史辯證法基礎的主—客觀的客觀根據,而且他本身富有決定性地經歷了辯證過程。”(《歷史和階級意識》)其次,它從主體與客體相互作用的角度、從主體對客體改造的角度強調辯證法的革命和批判的本質。在他看來,辯證法的革命本質并不在于人對外在的某種給定的規律的遵循,而在于人通過自由自覺的實踐活動對客體和對象的改造。在這一變革現實的活動中,人既揚棄了客體的自在性和給定性,也揚棄了主體的純粹主觀性,從而達到主客體的統一。因此,辯證法的實質是主體與客體的相互作用和具體的統一,這也就是歷史進程的總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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