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當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

論當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

    

    內容提要 本文首先簡單描述了當代資本主義制度的基本特征，然后通過對當代資本主義經濟主要矛盾的分析并思考資本主義制度未來的演變過程。本文總共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將當代資本主義制度的特征與列寧在1916年所描述的資本主義特征進行對比分析，第二部分描述了在當代資本主義的制度環境下，中國所面臨的問題，第三部分提出在世界范圍內解決當代資本主義制度主要矛盾的途徑。

    一、什么是當代資本主義：與列寧分析的比較
    列寧在20世紀初期將帝國主義簡稱為“資本主義的壟斷階段”，根據他的描述，資本主義制度具有以下五個基本特征：（1）生產和資本的集中發展到這樣高的程度，以致造成了在經濟生活中起決定作用的壟斷組織；（2）銀行資本和工業資本已經融合起來，在這個“金融資本”的基礎上形成了金融寡頭；（3）與商品輸出不同的資本輸出有了特別重要的意義；（4）瓜分世界的資本家國際壟斷同盟已經形成；（5）最大資本主義列強己把世界上的領土分割完畢。根據我們現在的情況，列寧的這一分析仍然有部分是正確的。但在某些方面，資本主義的特征己發生了變化。當然，當代資本主義制度引起了許多學者的重視和研究，以下是當今對資本主義制度的主要特征的分析。
    1、列寧認為生產和資本的集中度很高，現在依然如此。20世紀90年代，大的企業集團的規模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在當代資本主義制度下出現了大量的巨型集團和全球寡頭。美國商業集團沃爾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美國沃爾瑪公司成立于1962年，起初的規模很小。但作為一個成功的傳奇，如今沃爾瑪己經發展成為一個在全世界擁有 150萬名員工（其中美國國外員工 33萬名）的巨型企業集團。1980年，沃爾瑪的營業額達到10億美元，1989年為260億美元，據估計2004年達到2 560億美元。從沃爾瑪集團自 1990年開始向海外擴張的時間表來看，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全球化的過程，即墨西哥（1991年）、波多黎各（1992年）、加拿大（1994年）、阿根廷和巴西（1995年）、中國（1996年）、德國（1998年）、英國（1999年）、日本（2002年）。
    2、列寧所觀察的資本主義的類型與我們所說的“萊茵河式的資本主義”是一致的，它們都是工廠和銀行的緊密的結合。如今，銀行尚未從經濟領域消失，而是在不斷的發展和壯大。但生產資本和貨幣資本之間的聯系與列寧所描述的特征略有不同。當今盛行的“美國式的資本主義”主要特征是，證券市場股份和股權頻繁交易，養老基金以及非銀行金融公司如共同基金的參與。“萊茵河式的資本主義”并未消失，但它在不斷的演變，這種演變與資本的全球化程度相一致。列寧并沒有觀察到這一現象。
    3、列寧對壟斷資本主義的描述是：“資本集中發展到一定程度將導致壟斷。……因為一小部分公司可以很容易地利用它們的優勢來應付這種情況。”我們不排除當今資本主義在實踐中會形成合作關系，但很多人都認為巨型企業集團無一不在施行侵占行為。它們總是設法取消資本主義競爭，做假賬，不計一切手段強占市場和居民個人儲蓄。但這一時期的資本主義的特征與其說是一種合作，倒不如說是一種超競爭。
    4、在列寧寫作其關于帝國主義的著作時，雖然人們已經可以到處觀察到國家對經濟的初步干預，但發達國家的國家干預主要是政治性的和杜會性的。現在，國家大量地投資于經濟領域，它們債臺高筑，以致消除債務便成了金融市場業務的主要貢獻之一。例如，公共股權的利率是私人長期利率的決定因素之一。最后，仍然就這一點而言，如今的國際貨幣體系只是主要國家的中央銀行進行干預的結果。然而，各國的中央銀行雖然不受政治權利的控制，但仍然是國家性質的，它們會吸收由美國銀行機構拋出的多余的美元。因此說當今資本主義是“新自由的”是完全不對的。
    5、正如列寧時代一樣，我們可以說當代全球化過程中的經濟活動就是資本輸出。例如，從20世紀 90年代開始，美國的養老基金就開始系統地尋找海外證券市場而不是美國證券市場。與列寧時代不同的是，現在的資本輸出與整個生產過程相關，尤其是與生產性階段相關。如果我們用馬克思的符號體系來描述這一過程，我們可以發現資本輸出的新特征。
                          Mp
                      A→   I→M→A’
    弗朗西絲在其 1994年的一本著作中認為“當生產資本全球化成為資本全球化的一個有機部分的時候，國際經濟便完成了向全球經濟的轉型”。在這個層面上，可以通過兩種途徑來完成這一過程：（1）跨國公司將它們的生產過程和工作定位于世界范圍。雖然工人在國家之間的流動性不大，但這已導致了勞動力市場的全球化。（2）跨國公司利用金融市場，通過收購和兼并在當地從事生產活動要素的交易，或進行擴張活動。它們還可能通過金融市場來融資。
    6、金融寡頭的形成也是列寧所觀察的壟斷資本主義現象的延伸。但至少有兩個現象是相關聯的：（1）國際官僚機構的具有嚴格限制的組織制度也賦予金融寡頭集團其功能和權限。（2）由于蘇聯的解體，當代資本主義全球化使大批新興資本家加入到現有的資產階級行列中來。整個世界都在努力與這個新的聯盟（在一定程度上即資產階級的聯盟）發生關系，共同行動以達到全球的或地區的目標。另一方面，各個國家的工人階級將面臨更為嚴重的剝削。世界范圍內一度得以控制和減弱的貧窮又開始加重。
    7、根據列寧和保羅的觀點，我們可以發現，世界正在“終結”。然而，當代資本主義占統制地位的終結的世界，不再是列寧時代的殖民地世界。例如，中國再也不是20世紀初的殖民地國家。當然，某些地區的資本主義國家會比其他地區的資本主義國家更為強大。現在很明顯是美國主宰著世界，而列寧所觀察到的主要是英國和德國的強大。
    然而，美國貌似強大，實際上是外強中干。當代金融資本主義也是一種貨幣資本主義。美國是發行世界貨幣的國家，但美元卻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和重重矛盾。
    二、全球金融資本主義的矛盾和貨幣軟肋
    若沒有貨幣體系，也就沒有金融體系。事實上，無論何種形式的金融債券，股份或是股權，都一定有它的貨幣的外衣。然而，隨著經濟的全球化，各種貨幣（首先是美元）在金融市場上是最為重要的商品。當代全球金融資本主義同時也是全球貨幣資本主義，貨幣由于其獨特性，可以用來衡量不同資產組合的價值。
    美國是世界貨幣及其組織的保證者，它來滿足世界各國對美元的需求。它根據其金融市場的發展程度，來保證巨型公司合并和解體的需求。這是不同于列寧時代的又一特征。在列寧時代，黃金是世界貨幣。因此，美國作為美元及其組織的保證者，在世界上占據統治地位。
    然而，美國的這種統治地位正在改變。自1997年以來，美國經常賬戶的赤字在不斷增加，相當于美國每年GDP的6%或7%，累計赤字總額接近美國GDP的四分之一。
    根據這種情況，與其他主要國家的貨幣對比，美元應會嚴重貶值。但同時存在世界主要國家的中央銀行對美元的需求，因此美元貶值的過程變得大為緩慢。眾所周知，像中國這樣的一些世界大國的中央銀行，都保持著對美元的一定水平的匯率。
    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方法來解釋對美元的需求。首先，經濟發達國家或欠發達國家大量地買進美元以防止其本國的貨幣過度升值。此外，它們需要支付美元來進口石油，而2003年的石油價格已翻了一番；其次，對美元的支持也是對歐洲或者亞洲因美國而投資的資本的支持，因為這樣可以保持這部分資本的本國貨幣的價值。美國并不反對對美元的“聯合購買”。當美國深陷伊拉克政治問題的時候，它仍然保持其貨幣地位。
    然而，美元的這種平衡狀態是不穩定的。盡管世界各國的經濟政策主要都是反通貨膨脹的，但我們可以看到美元的輸出卻是導致通貨膨脹的。我們知道，在宏觀經濟層面，美元的供求平衡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概念，而并不是客觀實際。美國的領導人更希望其貨幣狀況更為穩定。一旦美元的地位削弱，美國就希望其他大國的貨幣相對于美元而言大幅升值。美國會再次實現它的格言，即美元是它的當然貨幣，美元決不是問題。
    人民幣目前正面臨著巨大的升值壓力，但我們根據兩個原因可以認為這些壓力并不會產生影響。
    首先，在政治層面上，在“美國老大哥”看來，蘇聯社會主義經濟類型的失敗導致資本主義國家的“解放”。即使現在還存在像以前那樣的明顯的帝國主義聯盟，但“蘇聯威脅”消失了，“中國威脅”尚未提上日程。令人奇怪的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以及中國同意將本國貨幣升值，以使美元貶值，從而來吸收美國的赤字。
    其次，在經濟層面上，這樣一種決策將會毫無效果。事實上，三十多年來美國的經濟已完全失去了工業的血液。我們可以想象，除非農產品價格大幅降低，美元即使大幅貶值（60%～70%）也不會有助于減少美國的赤字。擺在我們面前的很殘酷的問題就是，美國以及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如何才能走出這個死胡同。
    三、從全球金融資本主義體系到多中心體系
    當代全球化過程的一個矛盾，即單一的、占統治地位的貨幣和金融結構的剛性，或缺乏靈活性。實際上，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水平高低不一。未來的世界將是多中心的，而不會只有一個中心。簡而言之，我們認為世界有三個主要的中心，即美國、中國和歐洲。我們的問題是，與各自的內在目標相一致，這三個區域之問應該保持什么樣的經濟和貨幣關系？
    既然中國目前也是美元的支持者，那就讓我們從中國開始談起。眾所周知，中國已將人民幣升值，但美國卻要求中國進一步使人民幣升值。一方面，人民幣的升值與中國的某些商業目標是一致的，人民幣的升值減少了進口商品的美元的價格。但這同時又與其目標相沖突，因為人民幣升值將提高出口的價格，這就意味著，如果中國保持其營銷策略不變，中國的工人將要通過更多的勞動來彌補這一國際市場上的損失。真正的問題在于，中國能否長期保持其現有的商業策略？或者中國是否必須提高其最終消費支出、工業基礎建設開支以及集體消費？
    在我看來，第二個問題是正確的，而且我們可以有足夠的理由說答案是肯定的。即使是為了國家經濟的發展，中國提高其投資的效率以及增加其基礎建設也是合理的。因此，除了通過出口來支付進口商品，中國還應該生產更多的產品以滿足國內集體投資消費。相對于其他宏觀經濟變量而言，明年的個人工資和公共投資支出應大幅提高。
    下面讓我們看看美國的情況。當美國拖欠其他國家的美元債務真正無法償還時，美國僅僅通過將經濟負擔轉嫁到其他國家身上的方法仍然不能平衡其賬戶。分析家對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既然美元作為世界貨幣必然受到大量的關注，那么美國必須根據其實際情況來平衡其賬戶。美國進口商品的價格應該相應提高。而且因為美國不能繼續補貼出口，因此其國內資源（以及生產）應該在數量上減少，這就必然會影響到實際最終消費。目前水平很低的長期利率將會持續提高，從而會進一步限制其國內的投資。
    總之，我們對美國未來的預期是很不樂觀的。我們不得不寄希望于美國的民主和工會運動來對美國的領導階級施加影響，從而制定出局部再工業化、穩定物價、發展公共部門、跨國公司輸出資本的部分回流等一系列政策（但還必須考慮到一些負面的效應）。美國國內經濟的發展，一切都寄托在美國人民的身上了。我們不相信經濟自由化的持續發展以及經濟的無限擴張會帶來世界經濟的重新平衡。我們認為經濟發展要以現有的三個區域為中心，在這個范圍內，資本可以優先流動，金融機構也可以發揮其應有的作用。當然，在這三個區域之間以及區域內部應該通過民主治理的方式來加以協調，而不應該出現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分裂狀態。
    根據我們的分析，上面講的第三極，即歐洲居于首要的地位。對該區域的要求有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從國內來看，一方面，歐洲必須通過發展經濟來支持世界文化和科技的發展，以及改善歐洲以及鄰國人民的生活水平。這些人民因為管理的不善而經受了幾十年的貧窮。另一方面，歐洲也必須對其工業以及公共部門的結構進行調整。歐洲的資本家階級以只有私營部門的經濟發展好為借口，破壞公共部門和企業。然而，美國自身的例子表明，大國正在使本國人民面臨著巨大的風險。在目前世界多中心的狀態下，必須遵守一個最低的（工業化、個人工資等）標準。
    其次，從國外來看，一方面對于美國而言，歐洲的經濟發展政策（在以上所講的兩個基礎上）似乎必須依靠美國經濟的緊縮。此外，對于中國而言，歐洲必須在雙方匯率平衡的基礎上提供一個協商的平臺。例如，德國的養老基金沒有資格來決定中國中部的冶金生產，而加利福尼亞州的養老基金也不能決定法國的國家債務可靠與否。總之，除非通過協商，否則資本不應該從一個區域流動到另一個區域，雖然資本家階級的思想家稱，這一要求的理論基礎是勞動，是經濟財富的根源。因此，應該由一個區域的工人及其代表，而不是資本家，以財富為基礎來決定是否實行區域之間以及區域內部的合作。
    四、結論
    一般來講，人們會認為以上的分析是一種規范研究，并不切合實際。誠然，以上的分析并不充分，還有許多其他的方面沒有被涉及。但是，反而言之，從以上分析的出發點，即從世界貨幣體系（當代全球資本主義的主要的支柱）的破產看來似乎世界單一貨幣是可能的。因此，我們有必要對此進行思考。
    這里的觀點主要是從經濟的角度出發的。在未來世界中，雖然政治因素可能會有負面的影響，尤其是當美國采取戰爭路線來克服其國內和世界困難時，但政治因素將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知道這一點后，未來經濟發展的途徑便是選擇不同的、連貫性的方法而已，這樣就可以考慮到很多非常重要的因素。例如，在解決世界沖突時國家現有的作用，治理世界所必須的經濟和政治多元化，資本自由流動的區域限制（除了各個區域內部工業發展和公共服務所必須的資本流動比例）。
    （《環球視野》摘自2006卷第13輯《海派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