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院長何以如此輕視“民意”？

　隨著互聯網的出現，越來越多的老百姓獲得表達自己意志和愿望的機會，直接地說，“民意”的表達機會正日益擴大。然而，盡管“民意”在相當程度上也并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其聲音和影響力還都相當微弱，就已經有人站出來對“民意”指手劃腳、說三道四了。

　　不難想象的是，有資格有能力對“民意”指手劃腳、說三道四的人，不外是具有某種“身份”的人士。

　　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院長劉吉先生，大概就是具有代表性的一位。

　　劉先生最近在《英才》雜志上發表題為《科學地對待經濟學家》的文章，公開批評指責一些報刊媒體“炒作”“經濟學家公信力”這樣一個問題。劉先生的不滿顯然源自香港某教授斷言中國合格的經濟學家不到5個和某報的一次民意調查：逾八成的公眾支持中國經濟學家“不超過5個”的說法，公眾信任率超過10%的經濟學家僅2個，而香港郎咸平教授則名列首屈一指。對于這樣的“民意”，劉先生是很不以為然的。

　　我們的這位劉院長首先質問道，“什么叫經濟學家”？由誰來“評定經濟學家”？他認為，無論如何，“評定”經濟學家或優秀經濟學家或大經濟學家，應該“由經濟學同行認定”，而“絕不是靠什么民意調查”，更不是一個另外專業的學者可以“指手畫腳”的，因為經濟學是一門嚴肅的科學，隔行如隔山，“不懂經濟學的人應尊重經濟學家”。

　　是啊，院長先生主張“科學地對待經濟學家”是正確的；但與此同時，萬萬不可忘記的是，作為高級知識分子或者用時髦的說法“社會精英”也應該“科學地對待普通民眾”。人家平民百姓關心社會發展，關注國計民生，對某些問題發表一點看法，或者在媒體發起某種“民意調查”時，“投票”幾次，這有什么不好呢？這難道不可以嗎？不錯，您說得對，經濟學是一門嚴肅的科學，“隔行如隔山”；可是，媒體調查，公眾投票，并不是“評定”誰是經濟學家，誰是“院士”之類，而只是對于某個社會問題或某種社會現象表達一種情緒或至多是發表一點意見，如此而已，何至于談到什么“尊重”與“不尊重”的問題？

　　如今，某些法律在制訂過程中，通過新聞媒體廣泛地向社會征求意見，某些法律法規在制定之前舉行“聽證會”，這是為什么？按照劉院長的邏輯，成千上萬的社會大眾，他們既不是某個專業的專家學者，更非法律界人士，他們是否就完全不能發表自己的一點見解了呢？我不明白，劉院長在“歷史唯物主義”那一章是怎么學的呢？“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人”、“群眾是真正的英雄”等概念難道已經已經“過時”了？

　　從世界史的角度看，“普羅大眾”真正地獲得政治上平等地位的國度，實在很少；在中國，政治民主化進程在不斷發展，前景看好，對此，我持樂觀態度。

　　“民意調查”，這的確是一門科學，應該有很周密而嚴謹的科學方法和程序（例如“特爾菲法”），必須精心設計，精心操作。您強調，“絕不是隨意提幾個問題，發幾張調查表，打幾個電話就行的”。——應該說，如果作為一種“建議”提出來，告誡人們講究科學的調查方法以提高調查質量，這也是對的。問題在于，您不是這種態度。很遺憾，您采取的完全是“官老爺”式的姿態，擺出對普通公眾儼然一副指責與教訓的架式，這就不應該了。況且，人家媒體調查，何以見得就是“隨意”提幾個問題，發幾張調查表，打幾個電話？太小看人家了吧？依我之間，不是別人，大概正是您自己太“隨意”了吧！

　　不僅如此。您接著竟然還這樣說，“嚴格科學地調查經濟學家公信力的公眾對象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的”。——我記得，您曾經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的崗位上工作過，坦率地說，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一位擁有某種名望的社會科學理論工作者竟然可以把民眾視為“另類”，與“阿貓阿狗”相提并論！

　　談到郎咸平，我沒有發言權。然而，劉吉先生把其說成是對中國經濟改革與發展“一無貢獻”、談不出什么準確而中肯的“學術見解”、未能提出幾條首創的有價值的“治國建議”，云云，我覺得，實在過分，這里恐怕不完全是“文人相輕”的味道，而且簡直就是對“公信力”和“公眾民意”的詆毀和嘲笑。

　　根據“雙百”方針，批評與反批評都是允許的，也是正常的。但是，批評也好，反批評也好，應該是“與人為善”，起碼不應該無端地“打棍子”、“扣帽子”吧。劉院長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說，“近一年多來某些報刊刮起一股不可忽視的思潮。原來，他們批判主流經濟學家是假，實質上是借批判主流經濟學家批判鄧小平開拓的20多年中國社會主義的改革開放。反對改革開放是斷然不得人心的，是注定要失敗的。”——聽，又是“批判主流經濟學家”，又是“批判鄧小平的改革開放”，這還了得？

　　退一萬步講，劉吉先生在自己的言論中即使對“媒體調查”與“公眾民意”提出一些不夠謹慎的批評與指責，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對于劉先生文章末尾的舉動，我幾乎完全無法理解。劉先生以“挑戰”的姿態，對新聞媒體說，你們“可不可以再調查公布中國政治家的公信力？我能理解你們沒有這個膽量”！——我猜不出劉院長內心到底是怎么個想法。不過，從眾多媒體的大量報道來看，我覺得，當今“中國政治家”的“公信力”，那是毋容置疑的，不曉得劉先生自己是否想要“調查”一番，至于“膽量”問題，李先生自己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