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日本資本主義給予日本農業和日本農民造成了什么樣的命運?而且,現在農民是處于什么樣的景況?要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必須分析戰后日本資本主義的發展歷史和農民的現狀,以便分清敵我,正確指明農民運動前進的方向。從戰后到目前的發展過程,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自戰敗至五十年代前半期的戰后復興時期;自五十年代后半期至六十年代的“高度成長期”;進入七十年代后的危機階段。
日本帝國主義的戰敗和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的瓦解
“明治維新后成立的專制主義天皇制,依靠寄生的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并聯合這些階級的上層,掌握著無限的權力,對工人農民和一切勞動人民實行殘酷的專制統治,而且不斷對亞洲各民族進行一次又一次的侵略。”(日本共產黨(左派)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政治報告》)
日本農業和農民在專制主義天皇制的暴虐統治下,橫遭殘酷掠奪和摧殘。在專制主義天皇制的統治體制中,壟斷資本的地位逐漸上升,地主的地位卻相對地緩慢下降;這一過程也與農民要求減免佃租、保護佃權、要求土地改革等而不斷掀起的激烈斗爭互相影響。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在戰時體制下,日本壟斷集團已著手開始廢除地主制。但是,從整個日本的權力結構情況來說,壟斷集團無法根本解決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
“美國帝國主義按照它侵略、統治世界的計劃,加強對日統治,將日本的統治階級及其機構基本上作了如下的改組: 打亂專制主義天皇制,把包括天皇在內的官僚特權機構,改變為美國帝國主義統治日本人民的工具。通過讓佃農買進山林荒野以外的佃耕地,基本上廢除了寄生地主階級的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將農民直接置于美國壟斷資本和日本壟斷資本的剝削、掠奪之下。”(同上)
由于日本帝國主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失敗,日本資本主義被迫從屬于美國帝國主義,金融寡頭的統治按照這一情況進行改組,戰前半封建的寄生地主制已被清除。
以美國帝國主義和日本壟斷資產階級為中心的反動派,代替了以專制主義天皇制政權為首的寄生地主階級和壟斷資產階級,成了日本人民、農民的新敵人。
美日反動派最怕日本人民利用日本帝國主義失敗這個條件,起來取代它們的地位。戰后初期,日本工人階級已經在全國范圍內起來斗爭。農民也奮起要求取消軍事基地,反對地主收回土地,這個斗爭以浩大的聲勢蔓延于全國。害怕人民的反抗并已喪失了統治能力的日本反動派,依靠美國帝國主義的大力支持,實行了“農地改革”。通過這個“農地改革”,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基本上被摧毀了。50%的佃租被大幅度削減;實物佃租被廢除;新產生的大量小自耕農代替了先前的佃農。
兩百萬町步的土地賣給了佃農。戰爭剛結束時,日本只有180萬戶自耕農,到1950年,自耕農激增為380萬戶。完全佃耕的農戶數,自164萬戶激減至31萬戶。戰前占總耕地的46.4%的出租土地,已縮減至9.3%。除山村外,寄生性的大地主都已消滅,約112萬戶的在外地主也逐步絕跡。美日反動派把新產生的自耕農作為他們剝削、掠奪的基礎。因此,農村中的生產關系大為改變,與此同時,半封建的殘余也逐漸得到了清除。
戰后日本農業和農民,依附于美國資本主義,被置于美日壟斷資本的剝削和掠奪之下,這是一個很大的變化。
在寄生的地主制下,農業生產力的發展受阻礙。現在障礙沒有了,農民對土地的要求在一定的限度內得到滿足,又加上農民的努力,從而取得了“新的發展”條件。由于佃農變為獨立生產者--個體農民,生產熱情大大提高,農業生產力開始逐步發展。
但是,對于農民來說,這是更加狡猾、更加痛苦的壓迫,也是新的階級分化的開始。
對于美日壟斷資本來說,為了謀求瀕于危機的戰后資本主義的恢復,工礦業再生產能否正常進行,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他們通過對日本人民的赤裸裸的鎮壓、剝削和掠奪,進行資本積累,使人民遭受到工資凍結、解雇、通貨膨脹、重稅等等的禍害。
對美日壟斷資本來說,加強對農民的剝削是特別重要的。他們從國內市場上,尤其是從農業、農民的身上,榨取那過去可以從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得到的收益,并把它作為發展工業的資本來源。
歷屆反動政府一貫采取農產品低價政策,說具體點,就是依靠國家權力強迫農民將糧食以低價賣給政府,并向農民征收重稅。黑市就是起因于此的一種現象。
復員軍人造成農村人口的增加,隨之而來的是農民所有的土地相對更少了。政府還對昂貴的進口食品提供差價補助金,以此來維持農產品的低價和工人的低工資的基礎。戰后資本主義的復興,是以農業作為犧牲品,并吮吸工人、農民和人民群眾的鮮血而進行的,只有賣國的壟斷資本家腦滿腸肥。
美帝侵朝戰爭所帶來的“特需”,對于蕭條的日本資本主義、賣國壟斷資本的復興,是一個重要的刺激,使這個時期的工業和農業生產超過了戰前水平。
由于日本帝國主義的戰敗,日本的階級斗爭向一個新的階段發展,以工人為首的人民斗爭向革命的方向猛進。為了把人民斗爭的高潮引向革命的方向,需要有一條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日本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的、指明斗爭方向的正確路線。
當時的日本共產黨中央,受了野坂參三等人的修正主義的影響,犯了把日本人民的新敵人--美國帝國主義當做朋友的重大錯誤,而且錯誤地不把農民斗爭的矛頭指向日本農民的新敵人--美日反動派,卻只是把戰前的寄生地主制的殘余當做敵人。所謂1951年的綱領,否認寄生地主制的瓦解,一直犯了同農民的實際矛盾不一致的錯誤。
六十年代“高度成長”政策和“結構農政”的開展
自五十年代后半期起,日本資本主義進入了壟斷資本的高度積累、即所謂“高度經濟成長”時期。日本壟斷資本依附于美國之下,著力地發展重工業和化學工業。美日壟斷資本的“高度成長”是以犧牲日本農業、拋棄大量的農民來實現的。
美國帝國主義讓日本資本主義得到恢復,是為了把它“養肥了再吃”。在日本經濟進入了“高度成長”期后,美國愈益重視把日本作為它直接掠奪的市場。強迫日本壟斷資本和政府接受美國商品和農產品進口的“自由化”,摧殘日本的煤炭工業而讓美國石油壟斷資本統治日本就是這種行動的開端。由于對“高度成長”特別重要的原料、資源和工業產品的出口市場等,日本壟斷資本都要依賴美國帝國主義,因此,作為交換條件,日本壟斷資本就出賣日本農業,為美國剩余農產品大開進口的方便之門。 對于擁有過剩農產品的美國來說,日本正是合適的推銷剩余農產品的市場。
根據1954年的《日美相互安全保障法協定》,日本從美國大量進口小麥,從而使日本農業的重要的復種作物--小麥, 遭受了致命的打擊。1960年的“自由化”以后,美國農產品進口對日本農業的破壞,更進入了一個嚴重的階段。為了促進日本對美國的依附和“自由化”,美日反動派大肆宣傳“開放體制”、“國際分工論”等謬論。1961年制定的農業基本法,是扶持美日壟斷資本“高度成長”的農業基本政策。它具有這樣的目的:使日本壟斷資本從屬于美國并獲得自身的利益,破壞日本農業,掠奪日本農民,促進農民的分化,使大量農民破產,把60%以上的農民趕出農村,作為新的剝削對象,以便獲得廉價的勞動力。它還使一部分中農和富農懷有對農業近代化、機械化的幻想。這是企圖通過這種幻想,暫時緩和美日反動派同農民之間的矛盾,并加以調整,重新改組日本農業使其為美日壟斷資本服務。
美日壟斷資本根據農業基本法,在“農業近代化”、“改善農業結構”的美名下,積極地開展了所謂“結構農政”。他們在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以便讓農民生活過得富裕的借口下,實行了大量拋棄農民的政策。在全國各地,“改善結構”事業得到進展,只不過是進一步加強了美日壟斷資本對農業和農民的控制。由于農用物資價格上漲所造成的生產費用的增加,美國農產品的進口,壟斷資本控制市場所帶來的農產品的價格變動和低價收購,以致果樹、牲畜飼養等業完全無利可圖,結果是農民負債累累,農業被摧殘得更加厲害了。美日壟斷資本為了“高度成長”,采取了強迫工人階級接受低工資,強迫農民接受農產品的低價的手段,從而使農民無法只靠農業過活,被迫離開農村。這個時期,日本壟斷資本由于獲得低廉的勞動力的支持,它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能力,得到了提高。
在整個“高度成長”期間,日本農業和農民的狀況發生了顯著變化。它表現如下:
日本的農產品進口額急速增加,自1960年至1970年的10年間約增長4倍。從美國進口的農產品占日本進口農產品總數的4成左右,對于美國來說,日本成了它的最大的農產品市場。其結果,日本的糧食產品的綜合自給率自1960年的90%下降到1970年的百76%,小麥從39%下降到9%,大豆從28%下降到4%, 精飼料從67%下降到32%。自1960年至1970年的10年間,農產品自給率都有明顯下降的趨勢。
這種狀況表明,美國帝國主義在給予日本農業以毀滅性打擊的同時,甚至一直控制了日本人的肚子,這就說明了日本依附美國之深和日本壟斷資本的賣國性質。在這十年間,農業被摧殘,使耕地面積自600萬公頃減至508萬公頃,農民依靠農業收入的程度,也從55%下降至42%,從而提高了依靠非農業收入的程度。農戶數自604萬戶減為535萬戶;參加農業生產的人口從1454萬人減少到1205萬人。1955年專業農戶占35%,兼業農戶為65%,而到了1970年,前者僅占15%,后者則達585%。
這些事實說明,在整個“高度成長”時期,一方面是工業生產能力的提高和壟斷資本的擴大,另一方面則是大力地強制執行使農民分化的措施。農業經營的困難造成大量農民傾家蕩產,棄農兼營別業或淪為半無產者。而那些中農、富農中獲得發展的為數也極有限,他們也由于壟斷資本的掠奪而負債累累,農業合作社、銀行、公庫吮吸著他們的脂膏,使他們陷于如不更加擴大經營規模就無法維持的矛盾之中。
由于美日反動派對農業的摧殘,日本農業改組的不斷推進,農民大規模地被吸收到壟斷資本的再生產結構中去。農業內部的各種矛盾激化,農業勞動主要由老人和婦女負擔,男人長期去外地做工,一家離散、土地荒蕪,這些已經成為顯著的社會現象。農民的意識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和發展。“從生產自給轉變為商品經濟的農業”,農業中商品生產的發展,摧毀了農村中半封建的殘余、習慣、傳統和意識等,而代之以依附于美國壟斷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新意識。這種狀況,使貧農、農村無產者更容易受到先進城市工人的影響,而逐漸地創造出更加革命化的條件。日本農民斗爭的新的發展方向,已經進入了提出“突破農業危機”的口號的階段。
七十年代的危機階段和“綜合農政”,農民運動的新高漲
從五十年代后半期至六十年代末的“高度成長”時期,是戰后日本資本主義的急速發展時期,也是相對的安定時期。在這一時期,美日壟斷資本從工人、農民和人民群眾身上榨取了億萬財富,進行了高度的資本積累。可是在這整個過程中,美日壟斷資本所控制的日本資本主義的各種矛盾,也迅速積累起來,并不斷地在激化著。
依附于美帝的畸形發展的日本資本主義的特殊條件同世界資本主義全面危機的深化、美國帝國主義地位的下降、美國帝國主義轉嫁危機等交織在一起,從而使日本出現了更加尖銳的深刻危機。以犧牲農業而大大發展起來的工業生產力,同美日壟斷資本占主導地位的生產關系越來越激烈地發生沖突,使各種矛盾更加激化。從六十年代進入七十年代,“高度經濟成長” 的破產,已經是很明顯的了。通貨膨脹、物價上漲、生產過剩、物資不足、壟斷企業投機倒把、人民生活的惡化和社會動亂的增多等資本主義的各種矛盾,開始從經濟基礎上動搖美日壟斷資本的統治了。它不可避免地造成階級矛盾的激化和階級斗爭的高漲,帶來工人、農民和人民群眾的各種斗爭的急劇發展。在這種情況下,美日反動派制定了更徹底地摧殘農業、掠奪農民的方針。
1968年宣布的“綜合農政”,以它為根據的“第二次結構改善事業”的實施和更為惡劣的“日本列島改造計劃”,以及各種各樣與農業有關的法案,莫不露骨地表明他們的目的。其特點在于拋棄90%的現有農民,只扶植30到40萬“核心的農業經營者”。在“綜合農政”之下,日本農業的中心--水稻作物,也終于遭到了減少耕種面積的厄運,曾經是“有選擇的擴大”的牲畜飼養和果樹兩個生產部門,也在美帝國主義農產品“自由”進口的面前大為衰敗,連中農和富農都受到了打擊。農業被摧殘的情況是驚人的。為了征購農民土地而制訂各種法規和措施、壟斷資本大量收購土地、確保工業用水和破壞農業用水、公害的擴散、重稅以及擴大工農業產品價格的剪刀差,上述這些驚人的情況,在七十年代以后僅僅幾年的時間里,愈益加劇了農民的破產。日本農產品進口額的增長率比其他資本主義國家要高得多,占世界農產品貿易總額的一成左右。
農戶數在1970年到1973年期間,減少了20萬戶。專業農戶數減少了15萬戶,以致專業農戶占農戶總數的13.2%、兼業農戶占86.8%。第一種兼業農戶(以農業為主而耕地面積較多的階層)中,從事雇傭勞動的兼業者占92%。他們當中,小工、日工、去外地干活的人占50%。第二種兼業農戶(以農業為副而耕地面積較少的階層)中,從事雇傭勞動的兼業者占全體戶數的近80%,其余20%則為林業、漁業、工商業等的個體經營者。雇傭勞動兼業的人們中,約54%為經常的工資勞動者,17%為小工、日工和去外地干活的人。此外,即使擁有3公頃以上的上層農民(7萬2千戶),專業者也不過約為3.1%,其余都是兼業的。
大部分的牲畜飼養仍然依靠農民,小部分則屬于壟斷資本系統的富農經營。在這一部門,如不同樣實行大規模經營,也會越來越無利可圖:農民正遭到沒落的命運。經營果樹、煙葉、養蠶、高級蔬菜、花卉等等的農民,全都陷于同樣的命運。農民有生產資料,是獨立生產者,因此經常希望變為上層農民,隨著他們進入上層而強烈地具有向往資本主義的幻想,在政治上、思想上強烈地具有反動傾向。然而,由于農業在七十年代遭到驚人的摧殘,這種幻想被打破了,廣大農民正以農業合作社為中心,大規模地起來進行斗爭。如我們從兼業的內容所看到的,無法以農業為生而依賴非農業收入的下層農民,干著不定期的雇傭勞動,成為企業外包工、臨時工等等,他們的勞動條件大部分是最壞的。七十年代以來這種趨勢更為擴大了。在當前日本資本主義一片危機聲中,縱使農民想依靠兼業為生,但求雇于人的困難卻愈來愈增加。
戰后日本資本主義的歷史,也是美國帝國主義和日本賣國壟斷資產階級摧殘日本農業、掠奪日本農民的歷史。
是通過人民民主革命、按照解放農民的方針來解決這個問題呢,還是通過強制實行摧殘農業的政策,按照扶植少數“核心的農業經營者”的方針來解決呢?這是日本農民同美日壟斷資本之間的兩條道路的激烈斗爭。危機日益加深的美日反動派,必將是繼續更大規模地摧殘農業和掠奪農民,他們同農民的矛盾和對抗也必將更為激烈。
美日反動派自己正在挖掘墳墓,日本工人階級必須重視同農民的團結,用革命的辦法來支持農民斗爭的新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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