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發表于《人民日報》1973年8月13日第3版,作者是楊榮國。
列寧說:唯心主義“就是反動派的武器,反動派的宣傳工具”。(《我們的取消派》)
歷史上唯心論哲學家鼓吹的先驗論,就是當時反動統治階級所利用的“武器”和“宣傳工具”,用來欺騙和麻痹人民群眾,達到鞏固反動統治的目的。
在中國哲學史上,哲學家是主張閉門修養,去體驗所謂先驗的善性,去體驗所謂的天理呢;還是主張一定要感覺器官對外界事物有所接觸,才能獲得對外界事物的認識(“心有征知”,“必將待天官之當簿其類”。《荀子·正名》)呢?
這是哲學上兩條路線的斗爭,是唯心論的先驗論和唯物論的認識論的斗爭。這個斗爭,在中國哲學史上,是貫徹始終的。先秦時期,哲學上的路線斗爭是很激烈的;到兩漢時代,哲學上這兩條路線的斗爭,又繼續發展了。
兩漢時代(西漢是公元前二○六年——公元后二三年,東漢是公元二五年——二二○年)是封建社會,封建的生產關系已經確立,但還存在著奴隸制殘余。
當時的世家豪族,大都是春秋戰國時代各國奴隸主貴族統治者的后代,他們役使大量奴隸,進行工商業活動,有相當大的勢力。如《漢書·地理志》中提到:“太原、上黨又多晉公族子孫,以詐力相傾,矜夸功名”,橫行霸道。
漢代的封建統治階級和這些世家豪族有矛盾,對他們實行過一些抑制措施;但同時,因為剝削階級有共同的利益,所以又和他們相互勾結,殘酷地剝削和壓迫勞動人民。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就是封建地主、世家豪族和人民大眾的矛盾。
漢武帝時,漢初諸侯分立的局面雖然結束,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從表面上看,有著進一步的鞏固,但勞動人民遭受殘酷的壓榨,流離失所,死亡過半,群起反抗(《漢書·夏侯勝傳》)。公元前九十九年,爆發了徐勃等在山東一帶的農民武裝起義,他們攻克城市,奪取武器,解放罪犯,打倒和殺死官吏,震撼了當時整個封建統治階級(《資治通鑒》卷二十一,又見《漢書·武帝紀》)。
正是由于當時的封建統治階級有進一步鞏固中央集權統治的需要,出現了董仲舒那套反動的哲學理論。
董仲舒和《白虎通義》的先驗論
董仲舒(公元前一七九——前一○四年)看出先秦儒家孔子和孟子的思想,雖然原來是為崩潰中的奴隸主貴族階級辯護的,但只要稍稍加以改造,就完全可以用來為封建統治階級服務。所以他建議禁止其他學派活動,“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漢武帝接受了他的主張,想以強化思想統治,來鞏固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
董仲舒在上漢武帝的《舉賢良對策》和他著的《春秋繁露》書中,宣揚神秘的陰陽五行學說,把人世間的一切,包括封建王權的統治,都說成是上天有目的的安排。這樣,就把天上的神權和地下的王權溝通起來,發揮了孟子一派“天人合一”的思想,為“王權神授”制造理論根據。
他為了把封建秩序固定下來,提出“三綱”。所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就是說:臣以君為綱,子以父為綱,妻以夫為綱,這些都是“天”所安排,是絕對不能改變的。這就成為二千年來中國封建社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道德教條。毛主席指出:“這四種權力——政權、族權、神權、夫權,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法的思想和制度,是束縛中國人民特別是農民的四條極大的繩索。”(《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
董仲舒宣揚唯心論的先驗論,就是要從認識論的角度,為他這套反動的政治理論制造根據。
董仲舒發揮了孔、孟的先驗論,提出“性三品”說,把人性分為三種:“圣人之性”、“斗筲之性”、“中民之性”。其中只有中等人的“中民之性”,是可以通過教訓、學習,漸漸變為善的。上等的“圣人之性”,那是“忠信而博愛,敦厚而好禮”的(《繁露·深察名號》),是天生的善。至于“斗筲之性”,“斗筲”,就是卑小微賤,指被奴役的勞動人民,他們的性,先天就是愚蠢的,只能接受“圣人”的統治。
孔子不是辱罵這批“賤人”是卑微不足道的(“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論語·子路》)嗎?所以,董仲舒的“性三品”說,實際上就是孔子的什么“上智”和“下愚”(《論語·陽貨》),什么“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和“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論語·雍也》)那套謬論的翻版。
在他們看來,所謂的圣人和“斗筲之人”,一個是天生的善,一個是天生的惡;一個是絕對的聰明,一個是絕對的愚蠢。所以,一個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一個就只能被壓迫,被奴役。這些都是天生的,命定的,絕對不能改變的。這就是用先驗論來論證封建統治秩序是絕對“合理”的。
西漢末年,經過赤眉農民起義,打垮了當時的封建統治,也打擊了世家豪族的勢力。但是,地主階級的代表劉秀(漢光武帝)乘機攫取了農民起義的勝利果實,建立了東漢政權。
到東漢章帝,為了進一步從思想上鞏固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于公元七十九年(建初四年)在白虎觀召集儒生,開了一次討論如何解釋經書的會。在這次會上,他們大肆宣揚董仲舒那套神秘的“天人合一”說和陰陽五行的迷信學說,大肆宣揚唯心論的先驗論。這次討論的結果,由班固整理成《白虎通義》一書。
在《白虎通義·圣人》中,將圣人說成是對于“道無所不通”的,只有圣人才有豐富的先驗知識,能未卜先知,能與天神相通(“圣人所以能獨見前覩,與神通精者,蓋皆天所生也”)。
這樣一來,最高的封建統治者——皇帝,就是圣人了,理由是“非圣不能受(天)命”為天子。只有這樣的圣人才富有先驗的知識(“獨見前聞”),能“見微知著”(同上《情性》)。
唯心論者所說的“見微知著”,是說:一個人的心機初動處有問題,雖然是很隱蔽、很微小的,但可以看出將來一定成為大問題。這原來就是子思(孔子的孫子,孟子的祖師)所說的“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必慎其獨也”(《中庸》第一章)的概括。意思就是說:如果內心懷有不好的動機,即使很隱蔽,很微小,好象人家不知道,但總是會顯露出來的,所以“君子”只要獨自一人呆在房里,從內心的反省中進行修養,這就叫“慎獨”。
從此得出:人的感覺器官不必去接觸外界,只要閉門修養,從心靈中體驗上帝所賦予的先驗的知識、先驗的道德規范就是了。從而用以規范封建社會的秩序。董仲舒說的“王道之三綱,本之于天”的思想,就是這意思,它被進一步發揮了。這是宣揚人的認識從主觀觀念出發,是從主觀到客觀的,是徹頭徹尾的唯心論的先驗論。
至于被奴役的人民群眾呢?他們沒有先驗的知識,是“質樸”的(《白虎通義·三教》),是不具“仁”道的(“未見于仁”,同上《辟雍》),他們只能努力生產勞動,接受統治階級的奴役(“職在耕桑,戮力勞役”,同上《禮樂》)。勞動人民如果起來造反,就應該使之“反(返)正道”(同上《三教》)。
所以它說:“禮”是專為有先驗知識的封建統治階級制定的,刑罰是專門設來對付沒有知識的被剝削階級的(“故禮為有知制,刑為無知設也。”同上《五刑》)。這是赤裸裸地維護封建統治的反動謬論。
王充對先驗論的批判
當時對董仲舒和《白虎通義》的唯心論先驗論進行全面有力的批判的,是以王充為代表的唯物論哲學家。
王充(約公元二十七年——七十九年),出身于一個從事過農業和商業的平民家庭,和下層群眾有過接觸,受過世家豪族的壓迫和欺凌。所以,他對當時被壓迫和被剝削的勞動人民,是同情的。
他認識到當時農民起來造反,是由于“谷食乏絕,不能忍饑寒”,“爭起于不足”所致(《論衡·治期篇》)。同時,他還經常和地位低下的人交朋友,比較能夠實事求是地考慮和研究一些問題。
他寫的《論衡》這本有名的書,就是針鋒相對地批判董仲舒所宣揚的那套唯心論哲學的。當時正在漢代統治者大力提倡推崇孔孟的潮流下,特別是臨近王充的晚年,最高封建統治者召開白虎觀會議的時候,王充在《論衡》中敢于提出“問孔”、“刺孟”,尖銳地指斥孔、孟的許多言行都是自相違背,不是實事求是,不能說都是對的(《問孔篇》)。他具有唯物主義者無所畏懼的精神。
王充對董仲舒等人所宣揚的孔、孟的唯心論的先驗論,進行了批判。首先,他指出董仲舒的性是“純善”的說法,是錯誤的,“未能得實”。又進一步批判孟子的性善說,“未為實”(《本性篇》)。
王充指出:人性的善和惡,是后天逐漸造成的。正如練絲一樣,用藍色顏料去染它,就成為青絲,用紅色顏料去染它,就成為赤絲。沒有經驗的小孩子就象絲一樣,他所以能漸漸具有善性或惡性,和用藍色或紅色顏料去染絲,使它成為青絲和赤絲,道理是一樣的(《率性篇》)。
這就是說,人性的善惡,是決定于后天環境的好與壞。同樣的,人的聰明才能,也不是先驗的,只有通過后天不斷的實踐才能獲得。王充舉手工藝為例,駁斥先驗論。
他說:齊的都城世世代代刺繡,那里平常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會刺繡的;襄地方傳統會織錦,即使被認為不聰明的女子,也變成了巧婦。為什么呢?就是因為她們天天看到,天天鍛煉,手自然就熟練了,技藝就日益精巧了(《程材篇》)。所以,知識才能都不是“天賦”的。
王充指出,所謂圣人能“前知千歲,后知萬世”,“不學自知,不問自曉”等等,都是騙人的。實際上,如果沒有耳聞目見等等感覺,對于外界事物,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實知篇》)。那里有什么先驗的知識呢?
王充在《知實篇》中列舉了十六件事情,說明“圣人不能神而先知”。例如:
孔子和他的學生顏淵都被匡人包圍了,孔子先逃了出來,顏淵后來才到。孔子說:“我以為你已經被匡人殺死了”。如果孔子能先知,他應當早就知道顏淵沒有被匡人殺死;既然孔子以為顏淵被匡人殺害了,可見孔子并不能先知。
孔子不愿去見陽貨這個人,但是陽貨送了只火腿給他,他不得不去回拜。孔子就打聽到陽貨不在家的時候才去,可是不湊巧,在他回來的路上剛好碰上了陽貨。王充就說:如果孔子是先知的話,就不會在那時去拜訪,也不會在返回的途中碰上陽貨。可見孔子并不能先知。
王充舉的十六件事情都證明:沒有所謂先驗的知識,象孔子這樣的“圣人”也不是“先知”。王充指出,雖然“人才有高下”,但不論怎樣,你要知道事情,只有通過后天的學習,“學之乃知”,“不問”則“不識”(《實知篇》)。所謂“前知千歲,后知萬世”,那是從古到今,都是沒有的。
既然像孔子這樣的所謂圣人,都需要學習,才能有知識,可見并沒有什么天生的“圣人”。人只有靠后天的學習和實踐,才能對外界事物有所認識。
王充在否認有所謂先驗知識中,除了強調必須通過感覺才能獲得知識外,還指出要判斷客觀事物的是與非,不能單靠耳目等感覺器官(“不徒耳目”),還必須經過自己的頭腦思考一番(“必開心意”《薄葬篇》),才能對事物有深一層的認識。
董仲舒從唯心論出發,認為天是有意志的,它就是上帝。這有意志的天——上帝,是永恒存在而不變的,所以由它的意志產生出來的“道”與“理”,也是永遠不變的。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變,道亦不變”。這是十足的唯心論的形而上學觀點。從這種反動觀點出發,董仲舒認為事物的本身是沒有變化發展的,先驗的封建倫理道德也是永遠不變的。
王充則堅持變化發展的觀點,指出:古代的人,沒有衣服穿,現在都穿了衣服(《論衡·宣漢篇》)。可見事物是變化發展的,時代是前進的。他批判了董仲舒的形而上學觀點,也批判了當時世家豪族等保守派所宣揚的“今不如昔”的觀點。
后來還有一位哲學家王符(東漢和帝、安帝時人),他常和當時杰出的科學家張衡來往,深受王充唯物論思想的影響。在他寫的《潛夫論》書中,從唯物論認識論的觀點出發,也不承認有先驗的知識,不承認有“生而知之”的圣人。
他說圣人不是“生而知”、“生而能”的,必須通過后天的學習,“其智乃博,其德乃碩(大)”。他說,猶如木制的器具一樣,本來只是在山林里的木頭,一定要經過木匠用墨線規劃、刀斧制造,才能成為有用的器具(《潛夫論·贊學》)。人也是這樣,并沒有什么天生的“天才”,一定要經過鍛煉和學習,才能成為有用的人。
從上看出,在當時哲學戰線上,兩種思想的斗爭是很激烈的,這是當時社會階級斗爭的反映。當時哲學上斗爭的重要問題之一,就是堅持唯物論的認識論,還是宣揚唯心論的先驗論?
唯物論者堅持一切知識都來源于后天的學習和經驗,不存在所謂先驗的知識。因此,唯物論者認為事物是變化發展的,而不是一成不變的;認為時代在前進,今勝于昔,而不是倒退、反動、“今不如昔”。
唯心論的先驗論者則反之,他們堅持主觀與客觀相分裂,謬論流傳,毒害和欺騙人民群眾。現在劉XX一類騙子也是這樣,他們鼓吹唯心論的先驗論,宣揚什么“天才”和“超天才”,宣揚什么“從主觀到客觀”,等等,以達到他們妄圖把歷史拉向后轉,顛覆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的罪惡目的,這不是很清楚的嗎?
通過學習哲學史上唯物論反對唯心論先驗論的斗爭,我們可以進一步認識唯心論先驗論的反動性。這種唯心論先驗論,是為反動的統治階級服務的。
在中國歷史上,如孔子宣揚的唯心論先驗論,是為當時崩潰中的奴隸主統治服務的;其后由董仲舒等人加以發揮,又成為二千多年來封建統治者鎮壓人民的理論根據。
學習與研究中國哲學史上兩條路線的斗爭,可以加強我們對意識形態領域階級斗爭重要性的認識。正如毛主席指出:“凡是要推翻一個政權,總要先造成輿論,總要先做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革命的階級是這樣,反革命的階級也是這樣。”
所以,毛主席教導我們,要抓上層建筑領域里的階級斗爭。這是十分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的黨一定要抓緊抓好路線斗爭,抓緊抓好意識形態領域里的階級斗爭。這樣才能鞏固無產階級專政,沿著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勝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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