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應該還記得之前大熊貓”丫丫“回國的事。“丫丫”在美國動物園的狀態十分糟糕,引發了我國網絡輿論的強烈不滿。然而這時候有一些“科普大V”跳出來向網民們“科普”,言之鑿鑿的說這是大熊貓年老的正常情況,并給國內網民扣上了反智民粹的帽子。因為這些“科普大V”平常還頗有那么些影響力,導致不少網友信以為真,開始反思自己。結果“丫丫”回國之后狀態好轉明顯,被忽悠的網友直呼上當。
雖然當今社會,大家普遍都接受過基本的自然科學教育,但由于現代科學的深入發展,在前沿部分越來越表現出反直覺性,不確定性,非決定性,非連續性等特征,而且科學領域的門類實在也太廣,很多在某一個科學領域有深入研究的人對其他領域也可能一無所知。即使是最為博學多識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所有領域的科學知識,精通一兩個領域,已經可以說是翹楚。高知群體傳謠信言的情況屢見不鮮,更不用說普通人了。
筆者一位T大的朋友曾經講過一個真實案例,他們的某位專業老師在課上向同學們傳播過夏爾謝夫力這一經典網絡科學謠言。這看似荒謬,然而并不新鮮。受過高等教育的群體充當謠言傳播者,在某個學科有深厚造詣的從業者到了其他領域就胡說八道,這樣的現象在互聯網時代很常見。
這這導致對普通人來說,某種程度上科學就等于魔法。雖然常說要講“科學精神”,但對大部分人來說,科學精神并不是自己領悟來的,而是被科學權威灌輸的。
那有沒有一種哲學化的“科學思維”或者辯證思維,能幫助人們在不了解具體科學內容的情況下就去判斷一件事情的真假呢?這事情說起來比較復雜,只能說相對來說有,但沒那么有用。不論歐陸哲學,分哲,馬哲還是中哲,哲學大手子們發表非科學甚至反智言論的也不是新鮮事。
這種情況下,科普已經是當下十分關鍵的一項工作了。正像是很多科學界人士提到過的,科普工作和科學研究一樣重要,很多優秀的科學家并不擅長做科普,但他們也很清楚這方面的重要性,所以也愿意支持科普工作。只是在當下,科普工作者在許多問題上的表現,越來越容易讓人質疑。
互聯網記憶沒丟失的網友們應該記得,在2020年新冠疫情先在我國出現后,不少平時道貌岸然的科普大V當時造了多少謠作了多少妖。在之后的三年,圍繞著病毒性、變異、死亡率、疫苗、特效藥等等問題上,某些科普大V和平臺又造了多少孽。
實際上,我國科普群體和平臺中一直存在著不少“歪屁股”現象,從早年的科學松鼠會到前兩年的回形針,這類群體一直不少見。再比如知乎上一些航天“科普大V”,從前幾年說中國航天閉門造車探測器上不了火星,到現在逛吹星艦貶低中國航天,說空間站已經是過時技術,卻無視了美國和美國的企業在規劃下一代空間站的事實。更不用說多少半導體“科普大V”之前堅信中國芯片無法突破嘲笑且聽龍吟。
雖然一些人喜歡標榜“科學無國界”,但不難發現這些科普大V的歪屁股行為,多少都和美國有關。當然,除了那些被實錘有利益鏈條的或收錢的,我們也不必斷定這些人一定利益驅動或者有某種立場。長期以來,國內所有對美國的不滿情緒,都會被一些輿論機器扭曲刻板地解讀為民粹主義和民族情緒。自然,作為科普工作者,怎么能不反對民粹呢?雖然這樣的想法看起來很搞笑,但確實是很多人的心中所想。
所以,對科普圈中這些歪屁股人士進行道德批判,對問題的本質作用不大。我們曾經在文章中多次說過,普遍性的反智主義是有社會基礎的。今天的科普圈子中也有這種傾向,只是一些人不自知。先把意識形態傾向放一邊,今天的科普圈子,實際上越來越被傳播學主宰。
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是之前的lk99室溫超導事件。實際上我國官方媒體在一開始就給出了表態,那就是從數據來看,認為并不構成超導。而很遺憾,在當時討論熱度最高的時候,這樣的聲音被忽視,被攻擊,或是認為這是什么學閥,什么不愿意看別人好。
實際上在這個問題上面,官方科普非常好的完成了他們的任務,通過采訪相關領域專家,給出一個較為科學的結論,但遺憾的是,很多人并不喜歡這樣的結論。
甚至別說專家,反對lk99的網友,也有一些被攻擊。很多科普意見領袖,在lk99事件之中,也提前站好了立場,帶領粉絲幻想如果常溫超導實現了如何如何,不斷畫大餅。而最終的結果我們也知道了。
非凡的主張,需要非凡的證據,這個道理在科學界很多時候都是適用的。但是對于傳播學來說,這就是另一碼事情了,傳播學很多時候講究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事實反而是第二位了。Lk99當時之所以能傳播的那么熱,除了常溫超導確實是個熱點之外,lk99因為制備方式簡單,給網友帶來了足夠多的參與感,這也是很關鍵的步驟。
很遺憾,這樣的方式并不符合科學的規律,而有些科普工作者為了迎合傳播學,果斷棄科學原則于不顧。畢竟在當時那個情況下,說lk99的數據有問題,并不是一個能讓大多數粉絲高興的態度。
當代熱點涉及的領域五花八門并且更新速度極快,必須足夠擅長追趕熱度才能獲得流量。靠著個人愛好進行科普,一兩次還可以,長時間是不現實的,需要一個團隊才能驅動。而大多數科普團隊可沒有鐵飯碗,不追熱度是不現實的,就算不擔心收入的科普團隊,也需要觀眾的肯定,所以追熱點是必然的。為了追熱點,很容易在某些問題上,發表一知半解的觀點,也會因為粉絲的看法,而發表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論,這就是當代信息消費主義的一種常態病癥。
只是我們的“國際友人”,向來是很擅長利用這些規律的,只要給一些資助和支持,就很容易讓某些自詡客觀公正的科普工作者,加上不少的私貨。相信大家在環保領域的科普,已經看到了太多類似的東西了,明明環保是一個多好的話題,看看今天討論環境被污染成了什么樣子?
傳播學與資本規律導致的另一個現象就是科普熱點的選擇。筆者也支持科普的形式應當貼近生活,更加風趣,但是姑且進行過一點科普工作的筆者也明白一個道理,就是有些科學相關的知識,注定是不那么有趣的。某些反常識的冷知識,像是段子一樣快速傳播,但是某些符合常識,卻需要系統解釋的東西,那就十分不利于點擊量了。
就像是講一些罕見的特殊疾病,很容易讓大家聽的滋滋有味,但是如何讓大家改善日常生活之中的小習慣,來減少一些常見病,就沒什么點擊量。所以為了趣味性的傳播,科普工作者會選擇一些更有趣的方向,同時對于科學事實進行小小的加工。這就很容易出現不符合科學事實的情況。
最典型的例子大概就是各種吹科學家靈光一閃發現某某東西的時候,把靈光一閃說的太戲劇化,把前人在這一領域的積累和科學家的思考說的太少。
就比如說,因為石墨烯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并不是因為單純發現了用膠帶撕石墨而獲得諾貝爾獎的。實際上早在石墨烯被制備出來之前,物理學獎就預測到了超薄的石墨可能會有很多的特殊性質,科學家們也一直為此在努力,通過機械剝離生成石墨烯的努力,早在90年代就出現了。因為石墨烯獲得諾獎的這二位科學家,通過簡易的方法把這方面的努力推向了極致,同時實驗測定了石墨烯的各種特殊物理性質。只是這個說法,就沒有那么有趣了。
科學和傳播學并非所有時候都有矛盾,實際上大多數時候二者完全可以并存,只是因為資本主義的一點小小規律,在二者沖突的時候,部分科普工作者會不自覺的選擇流量最多的打法。這也不能太苛責,畢竟人總歸是要吃飯的,我們不能指望科普工作者全都用愛發電,同時還保持質量。但無論如何事實就是,在科普宣傳中越普遍追求流量,反智主義也就越盛行了。
在越來越追求流量之外,我國科普從事者中不少人還學來了西方科普工作者那種莫名其妙的傲氣。從歐美目前不管左翼右翼,都存在著龐大的不信任科學和反智群體就可以看出,這種傲氣只會把事情搞砸。對于科學的信任并不是必然存在的,而是基于一定社會現實的。在當下這個時代,對科學的信任顯然是一種消耗品,少數科普人員如果總是透支它的話,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糟。
接受知識科普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單方面接受權威的過程,因為個體沒有能力自行驗證權威的觀點。離開權威,普通人就無法對任何稍微深入的科學觀點做出確定判斷。如果接受了錯誤的權威,普通人完全有可能被灌輸一套看似科學其實具體細節充滿錯誤的認知體系。
這種錯誤的認知體系,輕微的還不會從根本上影響接受者,嚴重的則會讓接受者在以為自己相信科學的情況下最終走到反智反科學的地步。而且,沒有邏輯的支撐,對權威的單純相信是很容易被動搖的。
面對歐美這種把民眾對科學的信任感搞砸的情況,我國一些長期以來“科學”這個詞語,往往會不自主地和發達國家綁定在一起。但是這并不是事實,西方國家因為種種原因,確實在科學上有巨大的成就,但是這不代表西方國家的一切,都一定比發展中國家的更加科學,誰要是相信這個,本身就是違背科學的表態,是殖民時代的遺留。
而我國的科普工作者中,抱有這種觀點的一直不少。他們認為西方的一切都是科學的,而中國的一切都是愚昧的,反對他們的人一定是民粹。大熊貓“丫丫”事件,還有之前的超導事件都是這種現象的生動寫照。
從歐美的情況看,國內的科普工作者越這么干,只會讓“反智”的聲音越來越大。想要把從1840年以來,“科學”和“西方國家”兩個詞語的強行綁定切斷十分重要,這件事情沒有民意的推動是做不到的。從這種角度來講,對某些科普工作者的不滿,也是民眾的聲音。但是顯然,我們也不希望把孩子連著洗澡水一起潑掉,保持對科學的信任,這依然是十分關鍵的。所以,糾正在國內科普群體中存在的殖人和河殤思維傾向是非常有必要的。
誠然,確實也有不少為了迎合民眾情緒,夸大放大甚至謠傳國內科技突破的科普內容,這類現象也需要批評。但有一點很關鍵,這類內容往往出現在自媒體和短視頻的下沉市場,而以西方為圭臬的科普往往以理性高素質高知自居,往往針對的的是所謂的“高知群體”,并且充滿優越感,動輒將中國大部分民眾批為“民粹”。隨著中西科技力量的此漲彼消,哪一類對人們認知和科普信任感的干擾更大是顯而易見的。
在中國已經領先出現六代機的情況下,我們相信科學定義的天平終究會不斷回到公正的位置。雖然這幾天網上已經有不少“中國不能自己定義六代機”之類的團建言論,但鬼扯再多也改變不了我們兩款六代機已經飛上天空的事實。
既要又要向來是不容易的。但是偏偏有些時候我們必須這么做。這或許是當下科普工作者十分重要的任務,用科學講出我們自己的故事,講出中國的經驗和成就。完全相信科學沒有國界的人是毫無疑問的傻白甜,純粹的科學確實沒有國界,但是當下在公共領域傳播的科學,其背后隱藏的東西真的沒有和什么科學之外的東西綁定嗎?這只不過是一種常見的新自由主義宣傳騙術罷了。
講出自己的故事,正是破壞這個綁定,讓科學回歸科學,難道西方國家的創新才是創新,中國的創新就不是創新這種事情就真的合理嗎?
無論是反智的盛行,還是將科學的定義與西方進行捆綁,都不該是科學本身的模樣。而即使是再優秀的科學研究,也不可能脫離時代的氛圍。某個領域的專業人士在其他領域暴露反智傾向,這種現象的普遍存在說明,單純專業學科體系的教育并不會讓受教育者獲得整體性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隨著科技的極度發展,個體思維一但脫離體系和邏輯的約束,就會有出現反智傾向的概率。
從這個角度,我們或許可以理解,為什么說科普和科學研究同樣重要,沒有科普建立的基礎,科學研究是無處進行的,而這,正是我們當下的時代,交給科普工作者的艱巨任務。
科學是理性光芒的結晶,只是理性的光芒,從來都需要去維護。如果有人透支這些光芒,更加黑暗的未來并非只是危言聳聽。維護理性與真理的道路道阻且長,但是我們必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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