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用手機擊打行駛中的公交車司機的事情,如果沒有翻車,很難追究刑責——以女人的膂力,甚至未必能造成輕微傷。一般批評教育,最多拘留。(我不是檢察官也不是刑訴律師,如果哪位檢察官或者刑訴律師站出來說,這事能靠上危害公共安全罪,比如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那么請以專業人士的說法為準。)但是,出事了,一車人殉葬。
社會管理,不是靠法律,而是靠自律。
這話怎么說呢?
拋開階級利益不談。法律本身就是笨拙的社會管理工具。
第一、法律是傷害性的,不能對可能發生,卻沒有發生的行為進行懲罰。
張三預謀搞恐怖襲擊,如果他只是腦子里想或者他的計劃停留在紙面上,而沒有采取具體行為,雖然,他行動的概率是100%,那么也沒法對他采取任何行動。
美國拉斯維加斯槍擊案,如果槍手只是帶著槍支和子彈,而沒有扣動扳機,那么就很難對其進行嚴厲打擊,終止其隨時可能采取的行為。(當然,各州對攜帶槍支和彈藥,有明確的規則,如果槍手違犯了這些法律也是會受到懲罰。不過,懲罰的罪名更可能是非法持有、攜帶槍支,而不是恐怖襲擊。)
那種《少數派報告》中,根據先知預測,預先終止犯罪的行為,只能存在于幻想電影(小說)之中。否則,我們這個社會之中會有多少人因為他人的捕風捉影、惡意中傷,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付出沉重的代價、
第二、法律是概略性的,邊界清晰的。現實則是混亂的,復雜的,邊界模糊的。
同樣是殺人,龍哥殺人,和白衣男子遭到龍哥襲擊之后反殺龍哥,顯然是兩回事。考慮最終后果,都是致人死亡,但是考慮前因后果,顯然是兩回事。
法律無法以詳細的文字規定細致的前因后果,更不可能一一列舉綜合條件。實際操作之中,法酷殘民,法馳縱奸,嚴酷也不是,寬馳也不是。最終的社會秩序,往往與大家期盼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用法律管理社會,如同用函數擬合。
假設黑色曲線是現實社會之中善惡的分界,黑色曲線以上為善,以下為惡。紅線是簡單粗糙的法律,紅線以上為合法,紅線以下為非法。
不論上移或者下移曲線,都必然存在一些善行是非法的,或者,一些惡行是合法的現象。
實際上,法律比這條曲線要簡單得多,往往是一刀切的直線。
現實社會對善惡的判斷,絕不是這個例子之中的簡單的二位空間,必然是極其復雜的N維空間。法律規定的社會行為界面,也必然是極其復雜的N維空間。
絕大多數的善惡行為,都是在這個N維空間之中判斷的,究竟屬于邊界的這一邊,還是那一邊。
實際操作之中,法酷殘民,法馳縱奸,嚴酷也不是,寬馳也不是。最終的社會秩序,往往與大家期盼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如果法無禁止皆可為,那么這個社會上,必然惡行泛濫。
所以,法律之外,需要有其他的管理手段。
這種管理手段,其實就是正在建設完善的個人信用體現。
這種信用體系,可以讓被管理者不必受到法律的直接懲罰,卻讓被管理者一旦違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不便。
比如,高鐵逃票、占座的乘客,可能被剝奪乘坐高鐵的權利。
比如,欠債不還的老賴,可能被剝奪乘坐高鐵、飛機的權利。
這個體系可以不斷擴展。
比如,剝奪某些人使用銀行卡的權利。剝奪某些人使用移動支付的權利。剝奪某些人申請各種政府福利的權利。剝奪某些人使用互聯網的權利。剝奪某些人進入絕大多數公共建筑物的權利。剝奪某些人被大公司(國家機關、國有企業)雇傭的權利。
理論上,民間也可以自發使用類似的權力。比如,經常對醫生采取暴力的人,被公之于眾,被剝奪去醫院掛號的權利。除非醫生自愿,否則無法看病。反過來,經常給病人濫開檢查,經常誤診的醫生,也會失去病人。
被剝奪權利的人,將會處處不便,生活仿佛退回十余年,甚至數十年前。于是,紛紛自律,規規矩矩。
有人說,日本社會、歐洲社會,絕大多人都嚴守規矩,老實得出奇。這是沒錯的。
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如果有人不守規矩,就要面臨被真個社會放逐,寸步難行的嚴厲懲罰。雖然他們不必承擔任何由法律規定的直接損失,不必支付罰金,不會被剝奪財產和政治權利,不會蹲監獄,但是他們被社會排斥,處處不便,生不如死。
可以想象,類似用手機砸司機的或傻或壞的行為,會迅速推動個人信用體系的完善。隨著個人信用體系的不斷完善,類似的行為,會越來越少。
不過,問題來了,只要是階級社會之中,強制實施的社會規則,就必然有階級性。
如何判斷是否該剝奪某人,或者某類行為者的某些權利?明確地講,由誰來判斷,由誰做出最終決定?
這種權力,可以說是新時代的立法權。這種權力究竟應該控制在誰的手里?
同樣是限制老賴,判斷權控制在銀行和控制在銀行貸款者,結果顯然是不一樣的。
Choice is an illusion created between those with power and those without. 選擇是弱者在面對強者時產生的幻覺。
所有的政策,對外都是公共選擇,其實都是統治者和前者的選擇。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諸多非法律性的行為規范的制定權和管理權,還是由統治階級控制。
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是我們感覺到社會管理越來越嚴密,但是結果卻并未必讓我們滿意。史泰龍的電影《超級戰警》之中,最高管理者高高在上,普通人說句臟話都會扣分,分數低到一定程度,就準備去冰凍監獄接受冰凍+思想改造吧。在未來,建立這樣的社會,并不難。
當然,如果管理者有興趣,或者認為有必要,也可以釋放出一個十足的惡棍。這并不難,只要給惡棍打開技術后門即可。畢竟,相對法律,這些隱性的社會規則,靈活得多。
鄧布利多是規則制定者,也是最大的規則破壞者。
大數據的時代,為多數人參與政治提供了條件,也為極少數人強有力地控制絕大多數人提供了條件。
對多數人來說,何去何從?如何去,如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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