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商楊某”到底有否拖欠農民工薪資？

　　——對閬中事件的法律思考

　　北部灣的風

　　首先聲明，本人是300%的法律門外漢，說得不對的地方，歡迎各位專家和大師拍磚。

　　閬中的公判事件成為了全國網絡輿論的關注熱點。無論左右，基本上都把批評的矛頭對準了當地法院的這一舉動。只不過，某些人側重于在“公判農民工”方面大做文章，并且牽強附會地扯上“WG”;另外很大一部分人則在譴責當地司法部門不追究欠薪者的責任，反倒首先追究討薪者的責任。前者要的是把這事件與即將到來的50周年聯系起來，并且客觀上有鼓勵通過非法律手段解決問題并且捆起司法機關手腳的效果以及由此產生的示范效應;而后者往往是出于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目的，是維護弱勢群體合法權益的自發性行動。

　　雖然這種審判方式運用于只有輕微違法行為的討薪農民工身上的確是欠妥，不過究竟“公開審判”和法律上要求的“審判公開”并且進行電視現場直播有什么區別還是沒有很多人能夠說清楚。即使當地法院有用進行“游街示眾式審判”的動機或者會產生這種效果，扯上WG仍然屬于牽強附會，因為“游街示眾式審判”既非起源于WG，也非WG所專有。至于“公判農民工”的說法絕對不妥，因為他們8個人不能代表農民工，另外，審判的是他們的違法行為，不是這個群體，因此，持“公判農民工”說法的人，不是邏輯有問題就是有別有用心之嫌。

　　那么對此事件的關注重心自然聚焦到此事件牽涉到的開發商楊某與承包方以及農民工的勞資糾紛上來。

　　到底閬中的開發商楊某有沒有拖欠農民工薪資?

　　這應該是問題的焦點。

　　有一個帖子的說法很有代表性：

　　開發商與包工頭之間是施工合同關系。包工頭與農民工之間是雇傭關系。三方當事人。二種法律關系。農民工的錢，應由包工頭付，這叫債有主。跟開發商無關。按政府的說法。政府責令，開發商替包工頭支付工資。這個項目有五組施工隊。其中三組農民工的錢都付了。搞事的二組，提出要先返帶資款。這本是包工頭與開發商的合同糾紛。政府當然無法解決。包工頭指使農民工出來搞事，向政府施壓。以達到拿回自已帶資款的目的。作為政府而言，你這種小把戲，是毛毛雨。我肯定要搞定你。刑事責任，公判就這樣出來。

　　這是事件發生后，對事件來龍去脈說得比較清楚的一個說法。這么一來，就牽涉到下列問題：

　　一、開發商楊某欠農民工薪資沒有？

　　按照有關法律規定，為確保農民工工資的發放  開工前政府按工程總價的一定比例向開發商收農民工工資保證金 這是政府自已定下的規矩。如果當地政府收了，應該不會有拖欠問題出現，如果有問題出現，問題應該出于當地政府身上;如果報建時沒收取這筆資金 ，政府就是失職在先，當地政府有責任。

　　另外，《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十：業主或工程總承包企業未按合同約定與建設工程承包企業結清工程款，致使建設工程承包企業拖欠農民工工資的，由業主或工程總承包企業先行墊付農民工被拖欠的工資，先行墊付的工資數額以未結清的工程款為限。

　　農民工和開發商沒有勞務關系，和建筑商才有勞務關系，農民工討薪的對象應該是和他們有勞務關系的建筑商。

　　那么既然當地的信息告訴我們，是包工頭鼓動農民工上街想要求政府向開發商楊某施壓，那么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呢?

　　二、開發商楊某欠的是什么錢？

　　按照上面引用的那個帖子所說，這個項目有五組施工隊。其中三組農民工的錢都付了。搞事的二組，提出要先返還帶資款。也就是說，工資開發商已經付，包工頭要求開發商首先償還帶資款，否則那兩個組不領取工資，并且通過上街的方法達到解決問題的目的。

　　帶資、墊資合同是指建筑工程的承、發包雙方在簽訂施工合同時明確約定，建設單位不預付工程款，而由施工單位自帶資金先行施工，工程實施到一定階段或程度時，再由建設單位分期分批地給付施工單位工程款的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目前，各地法院審理帶資、墊資合同糾紛案件時，對其性質認識不一，且往往認定合同無效。

　　實踐中，由于建筑業競爭的日益加劇，發包方為了彌補建設資金的不足，承包方為了能夠承攬到工程，雙方雖然在辦理招投標手續過程中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簽訂工程總承包合同，但同時又會簽訂一份補充協議，對報備合同的計價方法及價款支付作出修改，一般均會增加帶資或墊資施工的內容。

　　在競爭激烈的建筑業市場上，施工企業往往是弱勢群體，一些建設單位以帶資、墊資作為承攬工程項目的條件，如果帶資、墊資合同管理不嚴，確實會給社會帶來諸多負面影響。例如，出現施工中途建設項目的停建、緩建的“半截子”工程；誘發施工企業的轉包再轉包，層層“剝皮”，導致建筑質量的低下；施工企業的民工工資發放不及時，民工上訪，影響社會安定等等。

　　關于帶資款，國家四部委和四川省政府曾經對此作過相關規定：

　　國家四部委發文規定：政府投資項目一律不得以建筑業企業帶資承包的方式進行建設，不得將建筑業企業帶資承包作為招投標條件;嚴禁將此類內容寫入工程承包合同及補充條款，同時要對政府投資項目實行告知性合同備案制度。

　　2007年3月16日，省政府發出《關于嚴格規范國家投資工程建設項目招標投標工作的意見》，要求國家投資工程建設項目招標應嚴格按程序進行，禁止在政府投資工程建設項目中使用由建筑單位帶資、墊資修建的方式。

　　對于閬中市法院組織的這次公開審判以及媒體和網絡對此的質疑，四川閬中市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公開回應，稱相關部門已成立聯合調查組，將實事求是、依法依規嚴肅處理，并公布結果。

　　閬中市人民政府新聞辦信息顯示，2015年8月，閬中市學府花園工程包工頭張某、戚某以討薪為名索要墊資款，并組織百余農民工圍堵該市南津關古鎮景區大門，堵塞交通、襲擊民警，嚴重擾亂社會管理秩序。閬中市人民法院以妨害公務罪，依法判處張某、戚某等8人有期徒刑6～8個月，部分緩刑。今年3月16日，閬中市人民法院以公判大會形式對該案宣判。

　　根據該市政府新聞辦提供的信息理解，涉事農民工所參與建設的閬中市學府花園應該不屬于“政府投資工程建設項目”，因此也不在國家四部委和四川省政府文件禁止之列，其采取由建筑單位帶資、墊資修建的方式似乎可以允許。

　　那么像閬中這次的開發商沒有能夠償還建筑單位的帶資、墊資款項應該如何處理呢?

　　有專家認為：“墊資的約定不僅與建設部《建設工程施工發包與承包價格管理暫行規定》規定的工程預付款及進度款制度不符，而且明顯違反了建設部、國家計委、財政部1996年發布的《關于嚴格禁止在工程建設中帶資承包的通知》中關于禁止墊款施工的規定，因此墊資作為一種違法行為，不應受到《合同法》286條關于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的保護。”

　　而北京海淀區的張健律師之前在回答網上對類似問題的咨詢時認為：“施工企業墊資施工是目前建筑市場的一種常見現象。對此，我國法律之前曾命令禁止，但是隨著建筑市場的開放，墊資施工逐漸被認可。如果確實需要墊資施工，一是選擇墊資的形式，如大型項目根據本律師的經驗可采取BOT特許經營、EPC等交鑰匙工程形式來簽訂協議，這些形式是目前我國法律認可，可以獲得法律的保護;二是對于小型工程，一定要明確墊資的數額、支付期限、利息、墊資返還等細節。如果忽視了這些細節，那么墊資一般被法律視為工程欠款，施工企業的其他合法權益就得不到充分的保護。”

　　綜合兩位專家的看法，那么首先要明確的是，建筑單位在與開發商楊某簽訂閬中市學府花園工程承包合同的時候，有沒有以口頭或者文字的約定方式“明確墊資的數額、支付期限、利息、墊資返還等細節”？如果沒有，那么建筑單位就會吃了啞巴虧;如果有，而開發商不按照約定辦理，那么問題仍然是出在開發商楊某身上。

　　三、楊某欠的錢是否已經償還？

　　網上傳說，開發商楊某所欠的農民工工資早于去年就已經付清，這一細節是否屬實有待當地政府的調查結果證實。不過按照目前網絡上的說法，相對比較明確的是，事情起因是開發商楊某沒有返還建筑商的帶、墊資款項，于是包工頭張某、戚某讓屬下的農民工拒領工資并且以討薪為名索要墊資款，并組織百余農民工圍堵該市南津關古鎮景區大門，堵塞交通、襲擊民警。

　　這么一來，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了微妙的變化，也就是說，事件的直接起因與“拖欠農民工工資”無關或者說關系不大，問題的性質越來越清楚，即是建筑單位與開發商之間的經濟糾紛，而包工頭張某、戚某以討薪為名索要墊資款，并且組織農民工采取了違法的手段。

　　四、當地政府對此是否進行過調解或者處理？

　　無論是拖欠農民工工資也好，開發商與建筑單位的經濟糾紛也好，關鍵在于，建筑單位事前是否與開發商就帶資問題簽訂有有合同并且索要無果以后曾經向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反映過，有沒有首先通過行政的或者法律的手段索要?

　　如果曾經有過，而且開發商楊某以非正當理由不返還，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又不履行職責，不作為，不進行過調解或者處理，甚至由于種種原因偏袒開發商，那么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和此項目開發商都應該雙雙站在被告席上，他們必須對他們引起的這次事件負行政責任和法律責任。

　　如果建筑單位事前沒有與開發商簽訂合同，也沒有向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反映過，也沒有首先通過行政的或者法律的手段索要，一下子就利用農民工與自己的利益關系和隸屬關系組織他們打著“討要農民工薪資”的旗號采取了這種違法的方法來討要不屬于“農民工工資”的墊資款，那么這次閬中市對此次事件的審判屬于依法的公正審判，適用法律和量刑也準確，只不過對這種輕微違法行為不應該采取這種公開審判的方式而已。

　　綜上所述，這次事件并不是很復雜，而對這次事件的各種反應比較復雜，尤其值得人們注意的是，現在，很多人都在高喊“法治”，但是其中有些人的做法與法治的內涵相去甚遠，甚至在這個口號里面塞進了私貨。所以，面對閬中市公判事件的態度就是試金石，從各色人等的態度中可以判斷他們是真正的推進法治還是打著“法治”的旗號企圖達到其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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