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初，恐怖分子襲擊巴黎《查理周刊》雜志社。這是近期繼伊斯蘭國后又一起跟伊斯蘭教相關的恐怖案例。恐怖發(fā)生的由頭是《查理周刊》刊登詆毀穆罕默德和伊斯蘭教的漫畫。法國對恐怖主義的直接反應則是捍衛(wèi)出版自由。然而，在爭論背后，我們需要反思的是，恐怖主義是如何發(fā)生的，我們又如何克服恐怖對人們?nèi)粘Ｉ畹挠绊?
自“9·11”事件以來，恐怖主義已經(jīng)被列為全球時代的一大威脅。而且，在所謂“第四波恐怖主義”的討論中，宗教被視為一個主要促因。這跟20世紀70年代以來全球宗教復興的背景相關。伊斯蘭教則在頻繁的媒體曝光效應下首當其沖地成為被攻擊的目標。
國際學界對宗教相關的恐怖主義有很多解釋，例如宗教民族主義對抗世俗民族主義、全球反叛等。筆者曾指出，此類恐怖主義發(fā)生的一個宗教基礎在于原教旨主義，包括其克里斯馬領袖、威權組織、末世論等特征。宗教刺激恐怖主義的發(fā)展，并為其提供組織網(wǎng)絡和意識形態(tài)。用諾獎得主阿瑪?shù)賮?middot;森的話說，暴力反映了一種“身份的迷幻”。
然而，恐怖主義說到底是一種政治行為，其發(fā)生源自背后的社會機制和國際體系。恐怖主義的發(fā)生體現(xiàn)了常規(guī)政治的失效。其產(chǎn)生原因在于全球化和現(xiàn)代化所導致的社會不平等和國際制度的不平衡。阿拉伯-伊斯蘭世界很不幸地成為這幾大矛盾交織的焦點。宗教被恐怖主義所利用，也即導致了宗教的異化和極端化。同時，需要注意的是，恐怖主義在不同的宗教傳統(tǒng)中都有所體現(xiàn)，包括猶太教、基督教、佛教等，而非只跟伊斯蘭教有關。
我們可以將恐怖主義理解為一種全球-后現(xiàn)代語境中的風險。貧窮是挫折和憤怒產(chǎn)生的原因，也為暴力提供人力資源。跨國通訊和人口流動為其提供便利。當宣泄成為一種習慣，并被用作制造社會效應的政治手段，這便演化為一種干擾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機制性風險。
全球反恐戰(zhàn)爭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失敗，反映了單純軍事手段的無效。從“阿拉伯之春”到伊斯蘭國的興起，說明民主并不是醫(yī)治一切問題的萬能藥。恐怖主義從中東蔓延到歐洲，更體現(xiàn)了問題的國際化和復雜化。恐怖主義仿佛成為全球時代的一個夢魘。
然而，恐怖主義真的是無可避免的嗎?夢魘是一時難以消除的，風險則可以被有效治理。
西方社會的問題在于習慣性將伊斯蘭教與西方、宗教與世俗主義、宗教保守主義與自由民主等問題對立起來，并在媒體的效應下將問題擴大化。文明沖突之類的論調就是如此產(chǎn)生的。在此背景下，哥倫比亞大學的斯提潘等人則提出“雙重寬容”的問題。相對于流行的文明對話命題，其更重要含義在于宗教與政治、宗教與世俗主義間的互動。
有效治理的關鍵則是具體問題具體處理。文化多元主義被視作歐洲的一個主要傳統(tǒng)。當穆斯林作為歐洲社會最大的少數(shù)派已經(jīng)是事實，各國就有必要建立有效的機制推動其與當?shù)厣鐣娜诤希泼窈途觳块T也需要做好相關的安全保障措施。另外，出版自由作為普世價值固然要維護，但也有權宜行事的維度。特別是面對伊斯蘭教這樣的敏感問題，宗教的神圣性也有必要得到足夠的尊重。
在這場恐怖襲擊中，受傷的不只是法國人，也包括伊斯蘭教。▲(作者是上海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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