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公安部副部長李東生(正部級)“雙規”的消息，我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因為這是多年前就曾料到的事。
凡是接觸過李東生的人，對此公最鮮明的印象就是極其傲慢。在他任中宣部副部長期間，我曾親見這樣一個鏡頭：一位媒體領導向他請示工作，他則報以仰面加白眼。我雖是一個旁觀者，但所受刺激一點兒也不比當事人少到哪里去。由此，我認定這是一個不值得尊敬的人。于是，對他也就敬而遠之。雖然有時難免要碰面，也從不搭訕一句之多。
舉凡傲慢者，究其深層心理，就是高人一等甚至幾等的意識特別強。這種意識其實是占有欲的一種高端表現形式。
在當下的中國社會，這種念頭最強烈的有兩種人。一種是土豪，一種是喪失公仆意識的官員。土豪占有高貴的看家本領無非是“斗富”，做些像石崇摔上幾根珊瑚那樣的傻事。這些行為除在社會傳遞一些“負能量”以外，還不見得立馬威脅到國家的根本。而官員的占有高貴，則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其一是讓人們(包括領導干部在內)由對個人而對權力部門產生負面印象，從而積累消極情緒。像李東生這樣的官員越多，人們對權力部門的負面印象就越大，如此年深日久，就會形成一種消極的社會定勢……其二是當他一旦占有高貴之后，就會進一步膨脹其他方面的占有欲，昏昏然弄到金錢美女延年益壽子孫綿綿光宗耀祖雞犬升天一擾收的地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形。其三是傲下者必然“諂上”，見上級如懼鼠如媚貓如叭兒狗，其欲在于以此時的不高貴換取高貴之上的高貴。但凡上級一旦攤上這樣的下級，就像在盧俊義身邊安插了一個李固，因而難免要平添幾分風險、幾分勞累。倘若上級防線不堅，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的“投其所好”所擊中，直至身敗名裂，為天下笑。倘若上級有什么把柄揑在他的手里，一旦時機允許，他就會以百倍的瘋狂將上級拉下馬而圖謀取而代之。從深層來看，占有高貴的意識其實源于自卑。根據西方現代心理學家阿德勒的研究，自卑的人有一種由他人來補償的內驅力。李東生們在上級那里丟掉的尊嚴，一是要讓下級和弱勢平級來補;二是如果條件允許，就會讓他出賣尊嚴的對象直接來補。中國古代的太監為什么整人那么狠，像劉克明那樣的太監為什么會殺死皇帝?所有這些迷團，都可以在這一學說中得到圓滿的解釋。
李東生之類還有一個傳統稱謂——小人。這種小人的存在，對領導而言是埋在身邊的一顆溫柔的定時炸彈;對于黨和國家來說，則是藏在“獅子身上的害蟲”。它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敗壞黨和政府的健康肌體，讓黨和政府在世人面前蒙受恥辱。“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之所以傾頹也。”諸葛亮的這幾句話，委實飽藮了沉痛的歷史教訓。
李東生之類的反證就是平和者。這類人的絕大多數都很清廉(注)。比如高揚、宋平，雖居高位，卻都是恂恂如也、謙謙如也的君子，有客來訪，無論高低，必有迎送，交談中不打官腔、不唱高調，令人如臨清風、如沐霽月。至今河北人民仍然稱頌高揚的“刀槍不入”;宋平的床單至今仍然是補丁累累。不是宋平買不起新的床單，而是他的生活方式和價值取向使然。他覺得這樣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真正的快樂。究其心理，就是因為他們是真正的共產黨人、真正的人民公仆。他們真正懂得自己與人民的關系是魚水關系，他們的價值目標是真正地為人民服務。既然心底無私、志存高遠，也就絕不會去“諂上”。既然不去“諂上”，心理也就沒有缺失，因而不需要從他人那里尋求補償。這就是清廉者待人謙和的全部秘密。
贊曰：在諂上傲下方面，凡群眾反映比較普遍者、突出者，在選拔、使用上都要格外當心，這就是李東生“雙規”給予我們的深刻啟示。
2013年12月27日
注：當然也有例外。大奸大惡在終極目的未達到之前亦往往以悲天憫人、謙和有禮欺世，如王莽。這是另一個問題，容當專文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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