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又要當俄羅斯的總統了。這引起了中國自由派們的不快。一些自由派名人跟著美國人起哄,紛紛替俄國人民操起心來,口株筆伐忙得不亦樂乎。
普京畢竟是俄羅斯人,人家俄羅斯又是大國,俄羅斯應該由誰當總統,當然應該由俄羅斯人民來決定,只要俄羅斯百姓能接受,美國大老板們都管不了,更輪不到中國的自由派們說三道四。
我曾在俄羅斯生活過,目睹了這個國家發生的歷史巨變,自感在俄羅斯問題上比那些自由派們更有點兒發言權。
俄羅斯也有個自由派——實際上,俄羅斯的自由派至少在19世紀初就誕生了,比中國的自由派更有歷史——他們的經典觀點是認為俄羅斯從人種和文化上看屬于歐洲,俄羅斯的未來也在歐洲,所以俄羅斯應當全面歐化,融入歐洲成為一個普通的歐洲國家。到了現代,俄羅斯自由派們的理想簡單地說就是“加盟入約”(加入歐盟加入北約),成為西方“文明世界”的一分子。這跟當今中國自由派們的理想如出一轍。
問題在于,很多事情是不能一廂情愿的。“西化”和“融入歐洲”的理想很美好,歐洲人的生活也確實很富裕、很文明,令人艷羨,但俄羅斯想“西化”和“融入歐洲”卻面臨著兩大難以逾越的障礙:一個障礙是“西化”的主張與俄羅斯的歷史文化傳統相沖突。俄羅斯自命為是神圣羅馬帝國的正宗傳人,自東羅馬帝國滅亡后,俄羅斯就肩負著挽救世界的神圣使命,俄羅斯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家,地跨歐亞,雄視東西,所以注定要在人類歷史上發揮獨特的作用(俄羅斯帝國的徽章是“雙頭鷹”,一頭看著東,一頭看著西),讓偉大的俄羅斯帝國屈尊降貴當歐洲文化的“小兄弟”,成為一個歐洲的“普通國家”,這是無數俄羅斯人萬萬不能接受的。第二大障礙是,在“西方人”的觀點看來,俄羅斯是某種巨大的而又極其野蠻的、文化上與自己格格不入而又難以把握的可怕的怪物(俄羅斯雖然在地理上文化上被歸于歐洲國家,俄羅斯人也自認為是“歐洲人”,但當俄羅斯以外的歐洲人和美國人說“歐洲”的時候,這個“歐洲”實際上是不包括俄羅斯的),對這個俄羅斯要客氣同時又要小心警惕,如果有機會當然要馴化它,但讓俄羅斯加入歐盟和北約,那對無數“歐洲人”和美國人來講是萬萬不可想象的:如果這個巨大的、野蠻的俄羅斯加入歐盟,那歐盟還是歐盟、北約還是北約么?你俄羅斯進來了,那誰是老大誰說了算哪?俄羅斯想加盟入約,可人家歐盟北約敢要么?
相較于自誕生后就一直不受人待見、最輝煌的時候也不過是在軍閥的客廳里當當花瓶在大帥的姨太太們面前顯擺顯擺小聰明的中國自由派們,人家俄國的自由派那可是成過氣候的。
上世紀90年代初蘇聯解體后,俄國自由派迎來了千年一遇的黃金時期:國家的空前敗落讓不少俄羅斯人放下了架子,對西方的生活無限憧憬、對洋人的援助無比企盼,那受洋人看重的自由派自然也得重用。在戈爾巴喬夫的后期和葉利欽執政的前期,自由派的代表人物蓋達爾、丘拜斯、科濟列夫、“雅博盧”等人紛紛登堂入室成了人物,入閣拜相執掌起國家經濟和外交大權。這些洋大人的好學生們坐在政府總理、部長的大位上誠皇誠恐地對照著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亦步亦趨地實施起全面西化的政策。在外交上俄羅斯自由派們起勁地巴結西方,企圖從西方得到些許好處。不曾想西方人卻有自己的小算盤:西方固然愿意俄羅斯投懷送抱,不過前提卻是必須削弱這個國家,否則西方怎么能消受的了如此巨大的俄羅斯?最終滿腔熱情的俄羅斯卻發現自己被西方出賣,東歐、東南歐、波海沿岸這些傳統的地盤被西方照單全收,說好了大家一起加入歐盟北約,可最后只有俄羅斯被晾在了外面,并且那些東歐小國紛紛成了西方的馬前卒掉轉槍口成了反俄防俄的前線,甚至烏克蘭、格魯吉亞、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這些本家也被美歐拉了過去,車臣等南高加索地區也造起了反。
在內政方面更是不堪。各路英豪紛紛抓住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空手套白狼把國家的企業、礦山化為自己的私產,俄羅斯一時成為匪盜世界,自由派大員們帶頭貪污瓜分國家的資產,一時間國家百業凋零,民不聊生,企業不開工,工人失業,功勛卓著的科學家成了看大門的保安,有姿色的女教師女醫生干脆紛紛改行當起了陪笑的小姐。蘇聯時期免費教育、免費醫療、免費住房、退休保障等等無數的社會福利被打著市場化改革的名義削減甚至取消了。普通百姓存在銀行的畢生積蓄被強行凍結,而物價則是在二三年內番了幾萬倍:在80年代蘇聯時期,1萬盧布可以在莫斯科郊區買一座小別墅,可到了1993年,這筆錢甚至買不了一雙手套!過去一直安全的街道、市場成了黑社會的戰場,姑娘們甚至白天也不敢一個人在小區的公園散步,至于銀行家、企業家及議員們在光天化日下被刺殺更是天天發生的常事,并且永遠也破不了案!過去規規矩矩的小官吏們個個都成了貪污犯,每天只是操心著如何把自己轄下的那些國有資產轉到自己名下,不給錢不辦事,甚至給錢也不辦事!至于說到選舉,那更成了有錢人的游戲,寡頭們靠不正當手段發了財,現在更要通過手里的錢來控制國家政治幫助自己發更大的財!他們用錢來控制杜馬議員、控制總統,或者干脆自己進了政府當起副總理和部長,甚至能強迫總統換掉他們不喜歡的政府總理!前兩天讀到一位自由派大腕寫的關于俄羅斯前首富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文章,這位身為企業家的博主為霍氏的境遇頗感不平。只是不知,這位博主為何避而不談霍氏是如何發財的?為何不談他如何在短短幾年之間由不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空手套白狼控制了俄羅斯石油戰略產業成為坐擁數百億美元的巨富的?為什么不談俄羅斯的老百姓如何看待這些自由派巨富的?
這就是自由派們為俄羅斯人民創造的幸福生活。這樣的幸福生活自然很是為中國的自由派的向往,就像他們向往民國時代的幸福生活一樣。據他們說,北洋軍閥和蔣委員長的治下的中國是個美好的時代,有政治民主(豬仔國會、賄選總統,不是有位澳大利亞籍的“中國公民”說,賄選是個好東西么?)、有三權分立權力制衡(軍閥林立和混戰,能不制衡嗎)、有公民自由(百姓可以自由地賣兒賣女,還能抱怨不自由嗎?)、有地方自治(各地都有土匪占山為王,可不是自治么?)、有人民生活美滿各有活路(據說全國4億百姓個個能像大學教授們那樣每月掙幾百大洋,幸福呵)。
不難理解,自由派們很快在俄羅斯民眾中名譽掃地,在俄語中,“自由派”很快與“垃圾”、“貪污”、“嫖客”等等美好的詞匯歸于一類。到了國家杜馬第二次選舉中,自由派全面失敗,成了議會少數,失去了組閣權,到了第三次杜馬選舉,所有的自由派政黨更是無一能跨過5%最低得票率的議會“門檻”,徹底被邊緣化了。從此以后自由派在俄羅斯臭不可聞,始終也折騰不起什么波浪。
這就是為什么普京能得到俄羅斯人民擁護的大背景。普京可能不是個為自由派喜愛的人士,但是他能給國家帶來正常的秩序,能把那些為人民痛恨的寡頭送進監獄,能讓工廠開工,能讓勞動者領到工資,讓老人領到退休金,而自由派們卻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順帶說一名,十幾年來,普京的民意支持率始終沒有低過70%。
中國的自由派們對普京再登大位十分不滿,對俄羅斯自由派的境遇無限同情。人們可以指望,中國的自由派們會比俄羅斯的同伙們更有出息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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