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看了河南鄭州某老年公寓護工虐待老人的視頻，說老實話，我雖然心里不好受，卻不像多數網友那么義憤填膺，更多的是覺得悲哀和恐懼。我想起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2005年，父親因病在長沙湘雅二醫院住院。父親病房里兩位病人，父親和一位岳陽的大叔。父親住院期間母親一直在他身邊看護。當時舅舅正借調省農業銀行編寫銀行志，所住的地方與醫院相隔不遠，每天去看望我父親。我每逢周末都會帶孩子去看他，哥哥和弟弟每兩三個星期去長沙一次。父親的病友沒人陪護，他的家人在醫院附近請了個護工，據說那個護工同時要照顧十來個病人，我見過她三四次，有時候病人把身子弄臟了，直聽到她罵罵咧咧，對病人沒什么好臉色。后來父親轉院回到老家漣源，我也放暑假了，天天守在父親身邊，直到他去世。在老家醫院的時候，父親病房來往探視的人川流不息，同事、朋友、兄弟、親戚、子侄，甚至住在很遠的地方的人，知道消息的基本上都來了，讓我們非常感動。
第二件事。幾年前，我校一位校醫患了癌癥，住進長沙腫瘤醫院，住院期間，她丈夫陪護在身邊，兩三年過去，她的病情算是相當穩定的。可是天有不測風云，她的丈夫因膽結石做了一個小手術，死了。他們只有一個兒子，相當的有出息，清華大學畢業，現定居美國，她丈夫死了的時候兒子、兒媳和孫子都回來了。辦完喪事，兒子一家回了美國。不到半年，她也去世了，她去世之后，兒子沒有回來，校工會為她辦理了后事。我有時候想，兒子再有出息，自己死的死后連喪事都沒人辦，有什么意義呢？
我們這一代大多數只有一個孩子。身邊很多同事和朋友，退休了或者即將退休的，孩子長大了另建家庭，老兩口相依為命，有時候幫忙帶帶孫子，看起來似乎也很開心，享受天倫之樂。老人家身體好倒也沒事，自己的收入養自己足足有余，經濟上還可以給孩子適當的資助，可是人老了，這樣那樣的病痛自然多了起來，有老伴的還可以相互照顧，可是老夫妻總有一個先走一個后行。指望孩子嗎？就那么一個孩子，正是上有老下有小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能管得了這么多嗎？顧得了老人顧不了工作，顧得了工作顧不得兒女，我們能忍心看著孩子焦頭爛額嗎？等到我們老了，說不定也有不得不進老年公寓的那一天。
父親的一個朋友，某大型國企的退休職工，八十來歲了，老伴去世不多半年又找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當起了上門女婿。據說他答應那個老太太在他死后把財產都留給她，他的兒女們家境都還不錯，不太在意老頭子的那一點財產，但對此還是頗有微詞，有些甚至都不怎么去看他了。
二、三十年后是不是有人愿意做護工還是個問題。有時候去農村，看到在農田里從事耕種的多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五十歲以下的幾乎全部打工去了，農村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幾乎沒摸過鋤頭把。做護工也算是又臟又累的苦差事，比干農活輕松不到哪里去，還有可能受氣，城里的孩子就不用說了，農村的孩子有多少人愿意干這種事情？別怨護工態度差，挑三揀四的，人家還不愿干了。老人怎么辦？真的有事，要么在床上等死，要么打也好、罵也好，心甘情愿做人家的灰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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