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林：跨國壟斷公司是敬畏法律的主嗎

在劉石博文“不甚高明的謊言” 后面，有這樣一條評論（部分）：

“看了樓上的諸多留言，作為一個被先玉335擠得焦頭爛額的種業界人士，一個長期在這里潛水從未浮出過的人也忍不住想說兩句：

在中國未放開玉米轉基因品種種植之前，杜邦作為一個世界500強公司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銷售轉基因品種，他們更加敬畏法律，也知道違法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正如樓主所言，轉基因檢測在現代技術條件下很簡單，不但科研單位有手段，一些大的種業公司要檢測似乎也不難，如果先玉335是轉基因品種，不可能被推廣到現在才被揭露，更不會被以推斷的方式揭露；…… 再者先玉335倒了也不會輪到你們做玉米種子老大……”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a3c6ad90100l6eo.html?tj=1#comment2

這位匿名網友提出兩個看法：

1．            杜邦不會冒無謂的風險，在轉基因種子上欺騙：杜邦“更加敬畏法律”。

2．            檢測不難，先玉335的事（好幾年了）不可能現在才揭露。

我想分析一下上面的兩個說法。

一、      杜邦公司——世界500強，不會去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請注意，不管“會”還是“不會”，杜邦已經“冒”過不止一次，被抓住也不止一次。最近的一次，可見8月12日的“Sott net”詳細報道。事件是：愛爾蘭政府買了杜邦先鋒公司的不轉基因的常規種子，進行適應性試種。3月買來種，種下后，在愛爾蘭農業、漁業與食品部（DAFF）做常規性抽查時，檢出種子被轉基因污染：污染源是孟山都公司的玉米NK603。6月3日公布這個事件的，是美國的環保署！污染程度多嚴重？每一千株玉米苗中僅僅有3株是轉基因。這么小的比例，如果忽略不計的話，根據我國的“挺轉”時尚，這愛爾蘭轉基因污染玉米種子事件，肯定也是一個十足的“造謠”。（見：http://www.sott.net/articles/show/213903-Banned-throughout-Europe-Monsanto-s-GM-corn-found-growing-in-Ireland ）

但是在歐洲和美國，這不算造謠：0.3%——就是確鑿無疑的轉基因污染。那么更早一點，播種前為什么不知道？不做檢測根本看不出來。轉基因種子的外觀、青苗的長相，都和傳統玉米“實質上相同”。如果常規抽查沒有抽到呢？轉基因污染了也不知道。這就是基因污染的可怕之處：你根本看不出來，不管是0.3%還是100%。

歐盟規定，進口轉基因的飼料可以，但是種植轉基因農作物是非法的，愛爾蘭輕信了先鋒公司，不得不自己動手，把4個實驗基地的玉米青苗在抽花之前全都刨掉了，這很丟面子。除了國家實驗基地以外，今年愛爾蘭農場種的玉米有多少是被污染的，還沒有來得及全面清查，收獲的季節已經到了。出售的時候大概還會檢測，污染了、臟了怎么辦？沒人要怎么辦？

毀青苗是為了控制基因污染——玉米的花粉可以隨風飄流百米以上。

杜邦先鋒（歐洲）公司出售種子的時候，按照規定應該并且出具了“非轉基因品種”證明，現在愛爾蘭和美國環保署的做法，表示它們都認為那是一個虛假證明。出具虛假證明，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杜邦先鋒怎么回應、怎么處理？不知道。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快4個月了，但是在網上搜不到相應的信息。

這不是杜邦先鋒第一次冒“不韙”。較早的一次在2007年，杜邦賣了上千噸玉米種子給歐洲，經由愛爾蘭入境，有權威簽發的證書，特別說明那不是Herculex轉基因品種。出具實驗室證明的公司是Eurofins GeneScan Inc. 可是綠色和平和荷蘭政府的聯合檢測說明，污染那些種子的基因，恰好就是Herculex，而歐洲不接受這東西的合法性。這個事件影響到美國出口歐洲的飼料貿易，經濟損失據說上了億。

杜邦先鋒是怎么處理的？不知道，我搜不到相應的信息。

今年受被轉基因污染種子影到響的國家，除愛爾蘭之外還有德國。德國7個州3000公頃土地種植了先鋒（5種）、孟山都（18種）、陶氏等農業生物技術公司出售的23種不同的玉米種子，同樣也被孟山都公司的NK603污染，2010年3月被德國下薩克森州農業部查出，但是那些種子公司拒絕為上億歐元的經濟損失承擔責任，它們沒打算賠償。

杜邦先鋒等公司把愛爾蘭、德國污染都了不打算賠償。要是把中國污染了呢？

善良的人，比較傾向于以善良之心去揣度他人。不是小人，不以小人之心度人。上面那位匿名網友看起來是很善良而且寬容的，雖然被先鋒公司擠得“焦頭爛額”。但是，手握壟斷大權的跨國公司，和你不一樣，它們成功的營銷戰略，是要把對方置于死地的戰略。上面提到的事件，都是上億上百萬歐元的規模，有人干，沒有人負責。杜邦先鋒一而再，再而三違法歐洲的法律，你還設想它敬畏法律？那多半是表面上的，臉上文質彬彬，腳底下使絆子，這才叫玩游戲，否則就是君子國了，世界上沒有那種地方——你們種業不就是這樣的嗎？中國不懂轉基因厲害，把老鼠都整沒了，一報道還是造謠，還有很多人認為就是造謠；中國也不太敬畏法律，在這樣的環境里，杜邦先鋒會比在歐洲更加敬畏法律？它是“童叟無欺”的模范？你越是不懂技術和法律，它越是謹慎溫和？看著你們國家農民兄弟只種五六畝地，每年都挺不容易的，它就會有惻隱之心？我很難接受這個邏輯。商業和法律的“游戲”只有在雙方平等的時候，才能玩好。

事實說明，杜邦先鋒的確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冒過而且被抓住過，但是似乎沒什么事。這就是21世紀的新潮流。泥石流。

二、      檢測難不難

有的難，有的不難。會的不難，不會的難。有技術資料、有核心數據時不難，沒有就難。有好設備可能就不難。老的基因不難測，新的基因難測。不去檢測，永遠不會知道，上面說過，用人的眼睛看不見轉基因；問題不在時間是長還是短。先玉335在中國推廣6年，誰也沒懷疑它，咱們中國的有關部門到現在還死命保它，咱們沒有常規抽查，所以永遠不會知道。如果愛爾蘭今年沒有做常規抽查，愛爾蘭也不會知道。要是中國村里地里的大耗子再堅強一些，咱們現在也不知道，5年10年后可能才知道。

愛爾蘭的Sott網站就國家實驗基地毀苗防基因污染這件事情，對政府提出8項質疑和呼吁，最后一條是：從此以后，“政府是否將檢測每船進口種子的轉基因污染情況，還是繼續以往的隨機檢測”？你看，就算檢測不難，很容易，如果一船一船的種子糧食到港，每一船都得上去扦樣化驗，就算不難，那該多麻煩？那得花費多少人力、資金、時間，如果不用做這些事，那該多輕省，多經濟？把那些資源用到更有意義的地方，例如提高傳統農業的技術和實踐，是不是更好？在轉基因大行其道的21世紀，中國學著美國的樣子大搞轉基因，把一切作物、動物、細菌病毒都列在科研項目清單上，爭搶國家轉基因專項資金蛋糕，把需要支持和服務的小型傳統農業放在一邊，讓他們自生自滅，這樣干是不是有點不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