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關鍵時刻,妖魔鬼怪越多。
金融行業整頓的寒風擴散到大眾輿論后,各種奇談怪論,陰陽怪氣,抒情哭喪的作文就多了。一會是什么“歷史的垃圾時間”,一會是什么“捕鯨時代的結束”,一會又是所謂寫了十幾個月的“三萬字長文”來對中國未來三十年經濟指點江山。
這些小作文云山霧罩,東拉西扯,核心目的無非是說當前的經濟和金融政策不對,金融整改,金融降薪更是藥丸,只有搞所謂“積極的貨幣政策”(說白了還是要大放水)才能“挽救中國經濟”。
有價值的見解當然值得討論,但以污染信息為目的的小作文,就只會消耗大眾的感情。借著歷史的垃圾時間,大搞抒情議論的朋友們,聲稱這個理論出自奧派學者米塞斯,看起來挺唬人,有個頗為顯赫的出身。但我們只要一查,就知道米塞斯并沒說過這話。
在中國,米塞斯相比于哈耶克,一直比較小眾。在我大學混人人網那會,正是哈耶克以及奧派在中國信徒最多,聲音最大的時候。當時哈耶克和米塞斯的生態位是這樣的,網右們跟一般網民裝腔作勢,就復讀哈耶克及通往奴役之路。但早在那會,哈圣就經常唬不住人,這時候就需要出身高等學府的(人人網基本實名上網),日常以經濟學專業自居的高段位田園奧派們神秘兮兮地祭出米塞斯。
在那個上古互聯網時代,對經濟神學的釋經權壟斷在這些名校精英和一些“知名學者”手中,現在托自媒體和短視頻的福,隨便什么人都能消費哈圣米圣。這到確實是時代的進步,但鬧笑話也自然也更多了。比如“在撒哈拉沙漠里搞計劃經濟,沙子也會短缺”也是之前經常被一些自媒體拿出來炒作的“圣典”,只是有人說這是哈耶克說的,有人說是米塞斯說的,還有人說是弗里德曼說的。其實這三位都沒說過,但傳播和選擇相信這些的人顯然并不會在乎真假。
那個三萬字長文就更逗了,發出來之后不少金融從業者看了都直搖頭。隨后就有人扒出作者的身份,一個業績撲街基金經理。項目任期回報-31.73%,在同類產品中排名倒數。如果這種專業水平都能指點中國經濟未來三十年的路線,那中國的經濟學國師未免也太多了。
尤其前幾天中金某女員工被傳因為“降薪后房貸壓力太大導致跳樓”事件,更是成了一批財經號的人血饅頭。一會疾呼“怎么才能救救孩子”,一會又哀嘆“名校高知為什么還是過不好這一生”,讀者朋友們對此多半見怪不怪。某些群體和部分依靠他們生活的媒體,最愛的就是將一個偶發的悲劇添油加醋,從對“人“的關懷上升到對“國家”的嘲弄和否定,彰顯自己在身份、智商和道德上的優越。
這位從前靠焦慮謀生的朋友,從去年房產下行之后就開始嚎個不停
微博的古早年代里,一大批公知就是靠這套謀生,不停喊著“不要大國崛起,只要小民尊嚴”。在現在,這套簡單歸因的公式,變了形,與出身論和階級論交織在一起,成了一種荒謬而奇怪的“四不像”。人人生而平等,但是自己比其他人更加平等。高知香消玉損,就是經濟不行,窮人家徒四壁,那是他們活該。
這批人看新聞并不是為了增長知識,只是為了自戀罷了。和大家洗完澡照鏡子有共同的效果,照出的都是一個階層的亮麗和優秀。一旦碰上不如意,就是“奸人作祟”。明明是一個客觀的國家崛起的歷史進程,偏偏成了“垃圾時間”;明明事主有可能是抑郁癥,卻一定要往經濟大勢上靠,一切的錯都是國家不行。以他們的邏輯,在二戰時的德國呼吸一口空氣,都會成為納粹的幫兇。
這些人往往以為自己是寧國府里的焦大,對寧國府有大功,但提前預見了寧國府的“衰敗”,喜歡把自己當成“先知”。祖上闊過,就有了話語權,得以指點江山。一旦有人以這種邏輯和心態進行推論,結果必定是荒謬的。如同那篇三萬字的小作文聲稱能讓你受益三十年,但我看完只覺得他活該虧損-31.73%,一定是因為虧得還不夠多,沒把腦袋虧醒。
以這位三萬字小作文寫手為例,國內金融從業者群體,或者說這個群體所處的代表性階層,一個顯著問題就是喜歡只看到別人有問題,往往拒絕認清自己的問題。
就如同我們在上一篇文章中說的那樣,金融業要搞清楚到底該讓誰掙錢的本質問題。之所以嚎喪金融整頓的群體,會在大眾輿論層面有一些應和的聲音,無非是因為大眾直覺里認為,金融業越發達,股市基金理財越掙錢。而很多金融從業者,也一直以此為護身符擋箭牌,每每掙不到錢,就把問題全推到政策監管上。
確實,比如說股市,我國股市機制和監管相對不健全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各種分析批評已經很全面,那是不是這些東西健全了金融從業者就能帶領大家發財了?顯然是做夢。
事實上,如果說股市的目的性、與實體經濟間關系、機制監管這些構成了決定我國股市表現的一半因素,那數量眾多的基金經理高頻垃圾水平發揮,無腦追求超額收益,將中國股市變成了黑暗森林,就構成了我國股市表現的另一半因素(后面會推出專門文章討論這一點)。然而就像這位小作文寫手一樣,這個群體有多少人真的反思過自己的行為?
所謂歷史的垃圾時間也是如此。一堆人發明歷史,舉出幾個帝國的事例,聲稱當下就是“歷史的垃圾時間”,卻根本沒搞懂,不是所有比喻和引用都是有論述上的正確性。這些毫無意義和道理可言的“傷痕文學”,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鏡子,洋洋灑灑,賽博上訪,只為了一批人生理上哭哭啼啼的需要。
我們做一下閱讀理解,歸納一下他們的中心思想,想必大家都能看出來,在他們心里,淚痕代表苦難和委屈,代表正義和光明,而時代辜負了自己,侮辱傷害了自己。正如同當年知識分子的傷痕文學,時代對自己不好了,永遠都是時代的錯。
這是事實嘛?當然不是,實際上,這些曾經光鮮,今天哭喪的群體反而是最受益于時代的階層。
入世之后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歷史快車道造就了這批看似高高在上的人,低廉的土地、原材料和人工成本,使得他們暫時得以擁有超越一般人的生活條件,讓他們有機會實現階層再生產乃至階層躍升。房地產、互聯網兩波造富浪潮又讓他們憑借幾個有一定專業壁壘和的職業,仰仗著信息不對等吃飯。加之以聯姻教育,投資理財,行業壟斷,甚至肉身出國等手段為助力保障階層不會跌落,這一切讓他們產生了一種信念,只有永遠過上鶯鶯燕燕的生活才是正確的“歷史”。
然而,各國的歷史都告訴我們,不存在永遠上升的中間階層。就算歐美中的發達國家,這幾年失落的中產這一說也早就甚囂塵上。伴隨著產業結構和市場的調整,階層的維系手段和生產過程也會發生變化。
最近幾年的中國,這一點尤為直接和明顯。之前這批人,人前顯貴,人后也不用怎么受罪。現在人后開始要受罪了,產業的超額利潤消失了,收入無法輕松應付“體面”的生活,遂開始哭哭啼啼了起來。一口一個“寶寶心里苦”,如同一個永遠長不大,覺得一切都是我應得的巨嬰。端起碗筷吃飯,放下碗筷就開始罵娘。
他們從不論之前的超國民待遇是怎么來的。今天,教育系統和工業體系向所有人敞開大門,行業利潤被更公平地分配了,他們還要抨擊這一現象為“內卷”,稱“教育不值錢了”“讀書沒有用”。群眾們明明能用更便宜的價格買到更多的商品了,他們卻要說“消費降級”了,要“失去三十年”了。
當年閉著眼都能享受房地產溢價、股市紅利的日子過去了,搞到小道、幕后消息便能大賺特賺的機會沒了,高薪成了美夢,美人佳肴成了空想,遂惱羞成怒,怒斥國家不爭氣。遂稱當下為“歷史的垃圾時間”。只為利益和階層傳承的他們,無處不透著可笑與可悲。正因如此,他們發動不了一起像樣的輿論風潮。要是有,也會走向標簽化、口號化,最終只會在情緒和廢話中被消解。
他們嫌棄左派老古董,偏激,滿口都是不知所云的階級。實際上他們自己最熱愛階級這一名號,生活只為擁有區隔他人的符號;他們羨慕右派的瀟灑、自在,而一旦某國真右了,又要懷念秩序和安定,以防他人的“自由”影響到自己。向往自由,貪圖權力,偷偷摸摸地瞧不起無產,光明正大的諂媚資產。他們最終成了一個最荒謬的階層,經常拋頭露面,但也經常丟人現眼,得不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這場鬧劇中,也有部分媒體朋友在幫助他們。隨著新聞專業化、產業化,新聞也在逐漸地遠離人民,成為新的特權階層。加之發達城市生源不斷涌入新聞生產鏈,價值觀和選題開始全面轉變。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揭黑報道備受冷遇,復制粘貼一般的社會新聞喜聞樂見。附庸于有權有錢階層的新聞產業,只會是部分人的傳聲筒。
因此,越來越多的新聞工作者,習慣于在辦公室里邊吹空調寫新聞,沒新聞也要硬寫,自產自銷,吃人血饅頭,編出一個痛苦而萬般無奈的主人公來“兼濟天下”來。兩者一拍即合,這馬上要開大會了,不停地制造聲浪,哭慘賣慘,以至于無所不用,發明歷史,虛構現實,編造理論,試圖在接下來的經濟改革中分得更大的蛋糕。
“歷史垃圾時間論”者,眼里沒有人民,沒有國家,沒有世界,只有自己
他們的痛苦成立么?必然不是。房貸、車貸等,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時代紅利消去之后,一部分人維系自我的必然代價。精英人上人們受制于“房”“車”“名利”這些價值符號,生活開銷基本用在了維系自我階層上。平時從不論階級、地位和權利,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巴結上邊縱橫捭闔的資產階級,瞧不起下邊灰頭土臉的無產階級。
向往自由,放不下名利,向往名利,又放不下自由。對于人民,從不關心,反而時常有所鄙夷。一到經濟增速放緩了,終于想起來,自己原來是人民。開始呼喊了起來,一開口,就令人忍俊不禁。
朋友,不好意思,我和你真不是一個人民。歷史沒有垃圾時間,但歷史會辯證地產生垃圾。所謂辯證,就是本來沒有垃圾,但誰想成為路障擋在群眾前面,那自然就要被掃進垃圾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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